第五章 夏瓊殤(1)
菻城,地處江南,自古以瓊花聞名。
粉牆黛瓦,水榭樓台,這畫境一般的地方自然是文人墨客的最愛。每年,數無勝數的文人來這裡吟詩作畫,多少傳世佳句可都是源自這裡的。
當然,如此一塊風水寶地自然也是出人才的地方。
迄今為止,這菻城已經出了數百名朝廷重臣。近些年的新科狀元也都是出於此處。
李家,是菻城第一大書香門第,祖上的大官數不勝數,原本也是名門望族。
可惜,至此代,只有一獨子,名喚李凌洲,今年二十一歲。
雖說年紀不大,但李凌洲的才華已經十分出眾,寫出的文章在菻城更是廣受好評。但也就是這樣一個優秀的年輕人,讓他的老母親為他的終身大事傷透了腦筋。
去年李夫人就開始托媒人給李凌洲說親,幾戶跟他們家門當戶對的人家,對李凌洲都是很滿意的。然而,這個李大公子倒是眼光高,他還沒看上人家姑娘。
跟李凌洲同齡的人早就娶了妻,生了子。有些人家的孩子都能滿街跑了。特別是隔壁吳家,她們家夫人跟李夫人是好友,經常過來玩。
吳家夫人的兒子不過比李凌洲大個把月,可是人家孩子都一歲多了。吳夫人每次帶著孫子出來,李夫人看見了,可是羨慕的很。
如今,這菻城裡李夫人何意的人家的姑娘,是讓李凌洲把心傷了個遍,唯獨還剩一戶顏家。
這個顏家,家主顏老爺曾在京里做官,前兩年告老還鄉,帶著一家老小回到故鄉。他家裡尚未婚配的,只剩一個小女兒,今年剛剛十七歲,生的也是沉魚落雁。
然而,為什麼之前沒去提親呢?
一是,雖同是書香門第,但李家祖上最多不過做過五品官,而顏家每一代都有人在京里做官,祖上還出過丞相。所以,如果顏家把女兒嫁過來,那是下嫁。
李夫人臉皮薄,怕被顏老爺顏夫人拒絕,也就沒好意思差人上門。
二就是,雖然顏家幺女天生麗質,可是調皮也是出了名的。顏夫人也是怕,將她娶過來她會欺負自己兒子,不受管束。
可是,事已至此,李夫人只能是硬著頭皮去顏家拜訪。若再不成,她也只能去外地物色兒媳婦了。
「顏夫人,今日冒昧來訪,還請見諒。」李夫人帶著幾個家丁丫鬟,帶著禮物來到顏府。
管家通報之後,顏夫人很快就迎了出來。
「哎呦,李家夫人,何須多禮呢?」顏夫人看起來五十多歲,容顏雖然有一些蒼老了,但還是可以窺見年輕時的風采。
顏夫人引李夫人去前廳坐下,吩咐人奉了茶。
「顏夫人,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此次前來,是為了家中獨子的婚事。」李夫人生性直爽,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說出了前來的目的。
「這……」顏夫人面露難色。
「顏夫人。」李夫人一看,覺得情況有些不妙。「有話不妨直說。」
「令郎的才學過人,我與老爺早聞其名,對他也是很賞識的,只不過……」顏夫人眉頭微皺,「我家小女兒自幼任性的很,她的親事,我們也不能隨便做主。」
如此一說,場面陷入了尷尬。
許久,李夫人突然想到一個計策。
「顏夫人,不知可否如此。」李夫人招招手,讓顏夫人把耳朵側過來,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顏夫人聽了李夫人的話,眉頭舒展開來。「此法甚好,就如此定下吧。」顏夫人點點頭,臉上帶著溫婉的笑。
————————————————
菻城的大街如往常一般繁華。街邊的酒樓有許多客人進出,賣脂粉首飾的鋪子是女子最愛的地兒。
街邊小販叫賣聲聲,賣飾品的,賣菜的,賣水果的……熱鬧非凡。
李凌洲難得出門,帶著小書童慢悠悠的在街上走著。
二十來歲的李凌洲,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生來有一雙丹鳳眼,兩條劍眉給他添了英氣。高挺的鼻樑下,淺粉色的唇帶著淡淡的笑。
青灰色的衣衫穿在他身上,不顯得沉悶,反而顯得十分的雅緻。修長的身材,帶著書香門第的氣質,用一句話形容,差不多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家裡的紙用完了。正好,近日無事,李凌洲便親自出門採買。
書童剛十五歲,名叫書墨,平日里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機靈鬼。書墨最大的愛好,可能就是跟在他家少爺後面,出去玩。
「少爺,這次又要買多少紙啊?」書墨屁顛屁顛的跟在李凌洲身邊,兩個小眼睛滴溜溜的看著街上的小攤,搜索著,看看有沒有新奇的玩意兒。
「去竹齋看看。先買些金栗箋和玉版宣吧。」李凌洲目對街上的東西並無興趣,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紙。
然而,沒有多遠,他發現了一家有些古老的店鋪。
這家名叫「琳琅閣」的小店,貌似是家首飾店。李凌洲莫名其妙的就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公子,你要買首飾嗎?」書墨抬頭看看琳琅閣的牌子,又扭頭看看他家那位比他高半個頭的公子。
雖然嘴上恭敬,然而,書墨的內心卻是:公子買首飾幹嘛?送給哪家小姐嗎?不可能,不可能,他就是個一個對女子沒感情的殺手啊!
「書墨,你又在心裡說我呢?」李凌洲眼神一動,餘光瞥見書墨表情怪異,一猜就知道,這小子又在心裡說他壞話。
書墨迅速收拾好表情,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朝李凌洲諂媚一笑。「少爺,我怎麼會說你壞話呢?」
「哼。」李凌洲撇過臉,冷哼一聲,「你從小在我身邊長大,能騙過我?」說著,一掌落在書墨肩上。
「嘿嘿。」遭到戳穿,書墨只能尷尬的笑一笑。反正他被少爺戳穿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少爺也不會罰他,頂多也就是那樣不用力的打他一掌。
他家少爺是個有原則的人,也是個溫柔的人,對下人從來沒有主人架子。而且,就算是打書墨,他也從來不打他的腦袋和臉,算是給了書墨面子。
「進去看看吧。」說著,李凌洲抬起步子就往裡面走。
書墨愣了,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他家那個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少爺竟然進了一家首飾店?
待緩過神,書墨還是一路小跑跟了進去。「少爺,你等等我!」
琳琅閣的門口掛了一個鈴鐺,但貌似是壞的。有風吹起時,它也不響。
李凌洲踏入門內,打量了四周一番。此時時候尚早,還未到女子出門的時間,所以店內並無生意,有些清冷。
窗邊,有一副桌椅。椅上,端坐著一身著灰綠色衣衫的女子。
「公子且隨意看看。」那女子捧著一本書,看得正入神,見有人進來,只瞥了一眼,也沒起身招待。
李凌洲倒也不介意這老闆的無視,自己在店裡轉了一圈。
忽然,一塊被放在角落裡的玉石吸引了李凌洲的注意。
「老闆,這塊玉石是否出售?」李凌洲把玉石拿在手上,慢悠悠的走到那女子身邊。那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玉,造型有些奇特,讓一般的匠人不好下手雕刻,而且也不是什麼上等質地。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塊玉,李凌洲在看到的那一刻,不知為何,他竟有種熟悉的感覺。
女子聽有人要買東西,抬起頭,看向李凌洲手裡的玉石,然後又低下頭看書。「哦,那塊石頭啊?那是我撿的,也不是什麼好料子。公子若喜歡,就給一文錢意思意思得了。」
李凌洲聽著這店老闆任性的話語,不覺露出了笑容。
「晞兒。」店門外傳來一溫潤的男聲。
李凌洲剛讓書墨付了錢,還未走出門,就看見一個穿著藏青色袍子的男子急急忙忙的進了店裡,手裡貌似還拎著什麼東西。
李凌洲也不是多事的人,並沒有偷聽別人對話的習慣。收起玉石,他便離開了。
那頭店裡,男子進了門,很自覺的坐在了桌子旁的另一個椅子上。
「晞兒,你看,本君給你帶什麼了?」男子把盒子放到晞面前,兩眼盯著她,充滿期待。
晞抬頭,放下手裡的書,看看盒子,又看看坐在她對面的男子。
「玖靈老大,你是不是又想耍我?」晞每次看見她的老大那個盒子進來就害怕,畢竟這百十年來,他已經耍過她很多次了。
玖靈經常給晞送禮物。當然,有一些是真的。但是!大部分都是他從六界之中收集來的整蠱物件。
玖靈一愣,隨後很誇張的嘆了一口氣。「誒,晞兒長大了,不好騙了。」
晞也懶得看玖靈演戲,「老大,你堂堂妖族之主,沒事兒就往人間跑,不太好吧?」晞把手裡的書捲起來,抓在手裡。反正讓玖靈這麼一鬧,她現在也是沒有了看書的興緻,索性將書收起來。
玖靈伸手,揉揉晞的小腦袋。「晞兒,最近本君感覺到你這附近有神族人的氣息,你小心點啊。」
「神族?」晞頓時滿頭問號,「我跟他們無冤無仇,為何要小心?」
「額……」玖靈一時語塞,「反正碰到神族的就溜,別跟他們糾纏。」
晞打量著玖靈那一臉的糾結,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哦!老大,你肯定是闖禍了,惹了神族的。他們抓不到你,是不是要拿我去出氣?!」
從晞記事起,這樣的事情可不止發生一兩次了。據說,玖靈還是妖族少主的時候就是個不靠譜的,身邊人沒有一個倖免,都被他坑過。
之前就有一次,他不知道幹了什麼,招惹了魔界的一個什麼王。結果他自己跑了,報仇的人找到了晞頭上。
那一次,晞的狐狸皮差點讓人家扒下來,可給她嚇壞了。
「……」玖靈抿抿嘴,心一橫,想著反正自己在晞心裡也沒什麼形象可言了。「是。所以你一定要離他們遠點!」
「果然。」晞有些頭疼,「行吧行吧,記住了。」
玖靈自己伸手,打開了晞面前的盒子。「吶,這次不是耍你的。琹州錦食齋的糕點。」放下蓋子,玖靈就起了身。「你先忙吧,本君走了。」
「不送。」晞點點頭,又跟玖靈揮揮手,然後伸手拿起一塊雪花酥送進嘴裡,瞬間,她被甜甜的氣息包圍了起來。
————————————————
洪元三十四年秋。
新帝登基之後,對朝政做了很多改革,同時,今年也加開了恩科。
這對於很多寒窗苦讀的學子來說,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當然,對於李凌洲也是。
「洲兒,你隨我去顏府走一趟吧。」李夫人輕輕扣了兩下李凌洲書房的門,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此時,李凌洲並未在讀書,而是拿著刻具在雕刻一塊玉石。
「娘。」聽見母親的聲音,李凌洲停了手上的動作。「不知您為何要去顏府。」
「傻孩子。」李夫人責怪李凌洲,「這次加開恩科,多少人都虎視眈眈的?顏老爺是上頭退下來的,多走動走動定是沒壞處的。」
李夫人說完這番話,屋子裡一時間安靜的很。
李凌洲面前的書案上放了個香爐,縷縷青煙從香爐縫隙里鑽出來,飄飄悠悠的升至半空,又消散開來,只留下淡淡清香。
「不去。」半晌,李凌洲吐出兩個字。
這讓李夫人有一些尷尬。如果不能把李凌洲帶去顏府,那麼她和顏夫人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但是,她自己的兒子她是了解的。既然說了不去,那多半就是不可能了。所以,如今,只剩下一招了。
「哎呀,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生了個兒子,二十來歲了也沒讓我抱上孫子呀!」李夫人往凳子上一坐,掏出手絹就開始抹眼淚。「還不聽話,對為娘的一片苦心置若罔聞呀!我的天吶……」
李凌洲閉起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這是親娘,不可忤逆,不可忤逆。
「好了好了,娘,我去還不成嗎?」對於自己母親大人的「絕招」,李凌洲可以說是毫無辦法,只能投降認輸。
在李凌洲認慫的那一刻,李夫人的眼淚很自然的就消失了,她立馬變得喜笑顏開。「哎,這才是我的好兒子。娘先去收拾東西,你快點兒出來啊。」
說完,李夫人疾步走出書房,張羅著讓下人們收拾登門拜訪用的禮品。
「誒……」李凌洲搖搖頭,嘆了一口氣。他將桌子上的玉石碎屑收拾掉,換了一身白色直襟長衫,出了門。
李家的馬車慢慢悠悠的穿過街巷,越過嘈雜的叫賣聲,最後停在一座古樸的宅院前。
遠遠的,家丁看見李家的馬車,就進去通報了。所以,當李夫人和李凌洲下車時,顏家的管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李夫人,李公子,裡面請。」顏府的胖管家笑眯眯的迎了出來,熱情的引著客人往花廳去。
花廳里,顏夫人和顏老爺還有一位客人正在說這話。
見李夫人來了,顏夫人趕緊迎上去。「哎呦,李夫人來了呀。」
「顏老爺,顏夫人,打擾了。」李夫人讓家丁把禮物遞上來,又扯扯李凌洲的袖子,示意他打招呼。「這是犬子,李凌洲。」
「見過顏老爺,顏夫人。」李凌洲面帶微笑,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顏老爺子上下打量李凌洲一番,滿意的點點頭。他縷了一把鬍子,站了起來,走向李凌洲。「無需多禮。」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家侄兒,紀廣陵。」顏夫人向李夫人介紹了站在一旁的男子。
紀廣陵身材修長,穿著藍色雲翔符蝠紋勁裝,眉眼之間透著一股英氣,一看就知道是習武出身。
「李夫人好。」紀廣陵先對著李夫人拱手行禮,再看向李凌洲。「李兄。」
李凌洲給紀廣陵回了禮,也算的上是認識了。
「廣陵啊,你帶李公子在府里逛逛,我們老一輩的聊聊天。」顏夫人給紀廣陵使了個眼色,李凌洲雖然看見了,但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知道了,姨母。」紀廣陵點點頭,「走吧,李兄。」
李凌洲跟在紀廣陵身後,在府里遊覽。兩人剛認識,也沒什麼話說,只偶爾簡單的交流幾句。
走著走著,兩個人又到了府里的後門口。忽然,一陣風吹過,揚起了地上的塵土,迷了紀廣陵的眼睛。
「李兄,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找水洗洗眼睛,馬上回來了。」紀廣陵揉揉眼睛,發現還是有異物感,索性還是用水洗洗吧。
紀廣陵走後,李凌洲找了個樹蔭,站在底下欣賞著院子里的風景。
顏府的後院有一顆特別粗壯的瓊花樹,看起來得有幾百年的樹齡了。已經入秋,早已過了瓊花的花期,此時的瓊花樹只有滿樹摻雜著著枯黃之色的葉子。
李凌洲正看著,忽然聽見院牆上有異響。他正要走過去,只見牆頭上出現了兩隻手,著實嚇了他一跳。
「哎呦,你再高點。」牆頭上傳來一個悅耳的聲音,再然後,那雙手的主人終於露出了臉。
「小姐,你快點兒,我們快撐不住了。」小丫鬟現在牆根兒底下,她們家小姐就踩在她們肩頭,再一次試圖翻牆回家。
李凌洲已經走到牆邊,他抬頭向上看,牆上的女子低頭向下看,正巧對上視線。
「喂,你是誰,怎麼在我家院子里?」院牆上的的姑娘有些懵,她抬頭看看四周,又看看李凌洲。剛才,她還以為自己翻錯院牆了呢,但是看了一圈之後發現並沒有。
李凌洲背著手,抬眼溫柔的打量著那個掛在牆頭的姑娘。
那姑娘穿著綠色襦裙,外著白色刺繡罩衫。腦袋上梳著垂墜髻,上面綁著墨綠色的綢帶。她粉唇微張,瞪著一雙杏眼,正觀察著李凌洲,滿臉的疑惑。
李凌洲剛要回她話,紀廣陵回來了。
「顏墨傾!你又翻牆頭!」紀廣陵剛擦乾臉上的水,抬眼就看見自己那讓人頭髮的表妹,正趴在牆頭上。而且,如此失態的模樣,還是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
「表哥!」顏墨傾看見紀廣陵,一沒留神,手下一松,整個人就掉了下來。「啊!救命啊!」
顏墨傾嚇得幾哇亂叫。三米多高的牆,掉下來估計不死也得慘。
顏墨傾在心裡已經開始為自己默哀了,可是,過了好久,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沒在下墜了,可是並沒有疼痛感傳來。
「顏姑娘,男,男女授受不親……你,快起來。」低沉的聲音在顏墨傾耳邊響起。
顏墨傾睜開眼睛,眼前是白色的,綉著雲紋的衣衫。
剛剛,紀廣陵反應過來時,自然是來不及接住顏墨傾。就在千鈞一髮之時,李凌洲向前走了幾步,成功變成了顏墨傾的肉墊。
顏墨傾本是落在李凌洲懷裡的,然而李凌洲沒站穩,就倒在了地上,腦袋還磕到了地上的石頭。這下倒好,顏墨傾啥事沒有,李凌洲覺得自己要內傷了。
這麼一出「事故」動靜可不小,家裡的丫鬟家丁聽著響聲就過來了。然後,就看見他們家小姐毫無形象的,趴在人家李凌洲身上。
兩個人被扶起來,李凌洲的後腦勺磕破了,出了些血,顏家請了郎中。
「你看看你,哪裡有個姑娘的樣子。又翻牆頭,還摔下來砸傷了客人。」李凌洲在房間里坐著,讓大夫給他包紮,隱隱約約的就聽見訓斥聲。
外頭不遠處,顏老爺坐在亭子里,顏夫人站在他身旁,夫妻兩個正在教訓顏墨傾。
顏墨傾的衣衫上還沾著泥土和灰,頭髮也有些凌亂。她嘟著嘴,老老實實的站著,任由爹娘責備。反正她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知錯,不改。
終於,顏老爺和顏夫人嘴皮子說幹了,揮揮手讓顏墨傾走人。
李凌洲的腦袋包紮好了,走出房間,正巧正面碰上顏墨傾。
兩人對視,顏墨傾忽然皺起眉頭,一雙小眼睛瞪著李凌洲,滿臉寫著不開心。
「哼!」她兩手插著腰,仰著頭跟李凌洲說話。「李凌洲是吧?都怪你!害我挨罵!」
「姑娘此話怎講?我明明是救了你。」李凌洲也咧開嘴角,無奈的笑笑。這個小姑娘啊,可真是讓人頭疼。
顏墨傾沉默了一下,似乎覺得李凌洲的話沒什麼問題,確實是他救了自己。然而,現在她不開心,這筆賬,只能記在李凌洲頭上!
「誰讓你救了!反正都怪你!不是你,爹娘也不會罵我。」顏墨傾嘟著嘴,瞪著眼,手還插著腰,一副要和李凌洲打一架的架勢。
「李凌洲,我記住你了,可別讓我在見到你!」顏墨傾「哼」了一聲,一甩頭,揚長而去,留給李凌洲一個「瀟洒」的背影。
顏老爺和顏夫人遠遠的也看到了這一幕,著實是無奈。沒辦法,自己養的女兒,哭著也要寵下去。
李凌洲看著顏墨傾遠去的背影,竟然莫名其妙的笑起來。這個不講理的小丫頭,雖然看起來調皮搗蛋,不懂禮數,但是,李凌洲卻覺得有趣的很。
————————————————
妖都。
「君上,蓮易來了,在書房呢。」玖靈剛剛回到妖都王宮,他的隨從栗塵就神色緊張的迎了上來。
玖靈眉頭一皺,眼神里滿是警惕。「那個女人來幹嘛?」
栗塵搖搖頭,「君上還是自己去會會她吧。」
「嗯。」玖靈應了一聲,向書房走去。
蓮易是神族之主的小女兒,從小刁蠻任性,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對一個人唯命是從。
蓮易自小就喜歡衍澤帝君的大徒弟夢星闌,天天就跟在人家屁股後頭轉,還不準其他女人接近他。
原本,玖靈跟這個瘋女人並無關係,然而,只因為他偶爾大發慈悲做了件善事,又恰好違背了她的心愿,所以就結了仇。
這女人上一次來妖都找玖靈麻煩還是六百年前,這麼就過去了,玖靈著實不知道她又要鬧什麼幺蛾子。
「呦,老妖怪回來了呀?」書房裡傳出來一個透著挑釁意味的,尖尖細細的女聲。
玖靈剛邁進大門就聽見他不想聽的聲音,他是真想一掌把那女人拍出去,然而,他不打女人,這是原則。
「呵。」玖靈見蓮易在一邊站著,白了她一眼,冷哼一聲,慢慢悠悠的走到桌子前跑腿坐下,翻閱起奏章來。「有話快說,沒事快滾。」玖靈自然是不會跟她客氣的,畢竟看她不爽很久了。
「怎麼說話呢你!」玖靈說話的態度讓蓮易覺得收到了侮辱,氣的她抬起手就想用法術打玖靈。
「你想想清楚,你若在妖都對我動了手,會是什麼下場?」玖靈原本正低頭,感覺到周圍有法術氣息忽然就抬起眼眸,兩目陰沉的盯著蓮易的臉。
原本妖都就有些陰沉,再被玖靈的眼神這麼一嚇,蓮易囂張的氣焰瞬間消失不見。
「喂,老妖怪。我今天來只是想提醒你,司夜神要出關了,你最好別給我搞什麼小動作,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蓮易雖然不敢在這裡造次,但是語氣依舊張狂。
「哦。與我何干。」玖靈語氣平淡,低下頭繼續看奏章,完全不想搭理蓮易。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那個小賤人……」蓮易話剛說一半,忽然被玖靈下了禁語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玖靈放下手裡的摺子,理了理衣襟,「阿塵,送客。」
蓮易這個時候只能幹瞪眼,她氣的眼睛里都能竄出火苗來,奈何表達不出來,只能這麼眼睜睜的被「請」了出去。
書房裡安靜了下來,玖靈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眼眸里貌似流淌著憤恨的情緒。「司夜神,夢星闌,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