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她是我記憶中最重要的1部分
周身像是墜入火海,江胤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渙散,眼前開始浮現朦朧的血色。逐漸加深,最終變成了象徵死亡的漆黑。
黑暗之中,江胤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只有眼前的黑色提示他自己的意識仍然存在。
他此時已無力思考。燒灼的感覺開始褪去,自己又像是墜入了極寒的冰窖之中,意識被蠶食,眼前的黑色之中逐漸浮現一張人臉。他極力的想要去辨認,卻驚恐地發現那就是自己的模樣。
過去的痛苦開始翻騰,江胤喪失了最後的思考能力。漆黑之中,有另一個人聲正在回蕩……
「我叫江胤、我叫江胤、我叫江胤……」
記憶回溯,江胤記得那是一個下著大雨的傍晚,他一個人坐在幼兒園的教室里。其他的小朋友都已經被自己的家長接回家,老師們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都去向了食堂。他望著空無一人的教室,緊張與害怕湧入他的腦海。當時年僅三歲的他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孤獨。
當老師們發現江胤一個人呆在教室里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她們責備著他父母的不稱職,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將他送回家。江胤記得很清楚,最後是他們幼兒園那個笑起來很和善的保安大叔把他送回了家。當時的他連門把手都夠不到,用力拍打著自家的房門,呼喚著父母的名字,希望開門迎接他的是父母那溫和的笑顏。可是,也不知過了多久,門終究還是沒有開。
保安大叔感到些奇怪,他不太相信父母不會給自己的孩子開門。他向江胤詢問家裡是否有備用鑰匙,江胤望向他,眼中此時反射著弦窗外的路光。他指了指門框頂部的春聯,表示鑰匙就在春聯背後。
他對備用鑰匙的位置很清楚。在他與父母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春節前夕,他們搬來了這個新家。他看著自己的父親把鑰匙用雙面膠粘在了春聯背面。
門鎖被打開,江胤費勁的讓自己夠到門把,想要儘快的拉開家門。接下來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了,他只記得自己被那個保安大叔抱了起來,眼睛被手蒙住。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本能的發出尖叫。全然沒有注意到此時自己所靠著的這個身體正在微微顫抖……
屋裡沒有開燈,但僅靠過道里的燈就足以看清一切:濃厚的血腥味飄出,保安大叔清楚的看到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和一個身著紅衣的女人倒在血泊之中。
之後的一切就像電影一樣,草草的放映完,沒有讓他留下任何印象。江胤被送到了一個親戚家中,親戚家的所有人都對他非常的好,可他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當看到親戚家裡的所有人都對自己露出關懷的微笑時,他猛地的意識到:自己的父母已經不在了。
從最開始的難以接受到後來的被迫認知。江胤記憶中對父母的印象越來越少,他們的形象逐漸被親戚一家所代替。當記憶中父母的印象只剩下一道背影時,江胤進入了小學。
小學可能是他童年時期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孩子們都正是最天真善良的年齡,在學校里沒有人會主動提起有關他家庭的事。在這六年裡,江胤甚至覺得自己將會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一切都在他進入初中后發生了變化。初中三年,一千二百多天的時間,江胤覺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窒息當中。他清楚的記得他們班上的少數同學,頂著孩子最天真無害的模樣,說出的卻是成人最陰險惡毒的語言。他們從來不對江胤施加任何身體上的暴力,卻總是用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來攻擊他的心靈。
他也曾向老師舉報。但每當老師將那些同學交到辦公室與他對峙的時候,他親眼看著那些同學帶上了自己的假面。一個個開始展現出自己最純潔善良的樣子,嘴裡也都是各種否認的話。江胤想要反駁,可他們卻又將他在班上所犯的一點小事無限放大,向老師傾訴著江胤在班上的所作所為。他沒有能力辯解。他的成績並不是很好,而他所面對的人中,領頭的就是班上成績前十中的一個。
江胤就在這樣的壓迫下度過了初中的前兩年。到了初三,學業的壓力開始施加在他的身上,江胤盡量的控制住自己不去理那些帶著天使假面的魔鬼。那些人也很少在談論起這件事。
江胤的成績有了明顯的進步,老師也開始注意到這個學生。在一次考試過後,老師甚至拿著他的試卷作為模範供給其他學生學習。當時正站在講台上的江胤卻沒心思聽老師褒揚他的話,因為他清楚的看到台下只有一雙惡魔的眼睛盯著他,像是要將他抽筋剔骨。
果然,放學之後那群魔鬼就摘下了自己天使的假面。他們來到江胤的桌前,完全不顧他的感受,肆意侮辱著他。一開始他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默默的收著自己的書包。但當他聽到領頭的那個開始咒罵起他的家人的時候,內心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他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怒視著領頭的那個小矮子。
江胤足足比對方高出半個頭有餘。那小矮子愣了一下,接著便哈哈大笑起來——他不相信自己欺凌了三年的對象會對他做出什麼事來。
「嘭」的一聲巨響,江胤手上的木椅直接變為了碎塊,領頭的那個小矮子被擊倒,其他人則完全的愣住了。那小矮子有些不可思議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看到的是散發著惡臭的鮮血。
他被送到了警局,儘管最後監控證明江胤是先受到挑釁才做出的反擊。但這一次故意傷人的事件仍然記載在了他的檔案上。
當看到紅章落下的那一刻,江胤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小矮子的名字。他現在都還記得,對方叫鄧開升……
進入高中,此時江胤與他的同班同學都有了理智,他們都明白什麼樣的話該說什麼樣的話不該說。高中三年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了,高考他發揮的很穩定,最終考入了北方的一所大學。
就是在大學里,他遇見了照亮他人生的她……
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一個下著雪的夜晚,剛從圖書館里出來的江胤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平時這個時候的他,往往是翻看著自己的手機。但此時,他的注意卻全被自己身前的一個身影所吸引。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漁夫帽,脖子上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江胤無法看清對方的臉,只能看見那紅色的圍巾正在隨著暴風飄揚,他甚至能夠聽到圍巾擺動所發出的聲響。使其看起來更像風暴中忽明忽暗的燭火。
路上覆蓋著白雪,此時這條路上只有他們兩人。她似乎注意到自己身後的存在,停下腳步側過身來……
只是簡單的一眼,江胤就覺得自己的未來被點亮了。
大學四年,江胤從大一起就感受到了來自他人的溫暖,他開始融入人流。但在大學的眾多走引中,他總能一眼望出她的身影。因為他知道,她已經成為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她叫什麼名字……」
此時江胤正站在黑夜之中,周圍下著雪,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她仍穿著那件白色大衣,裝扮與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一模一樣。但江胤有些驚恐的發現,女孩此時臉上正露著帶著些許歉意的微笑。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要伸手去觸摸對方的臉,卻被對方躲開了。
黑暗開始聚攏,聚攏的中心就是江胤!
在面前的女孩也被黑暗吞噬的一瞬間,江胤想要尖叫,卻最終沒能發出聲。轉眼之間,他也沒入了無邊黑暗。
「我叫江胤,她叫什麼名字?我叫江胤,她叫什麼名字?我叫江胤,她叫什麼名字……」
他在黑暗中摸索,逐漸能夠重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意識逐漸清晰,冷與熱的感覺已經消失,現在他所感受的只有溫暖。江胤非常清楚這溫暖的來源,更加瘋狂的想要找尋到對方的名字。
「你叫什麼?你叫什麼?你叫什麼?!」
眼中的血色消散,黑暗正在逐漸變亮。江胤眼前又浮現出了一張人臉,他努力的想要去辨認,當最終看清時,心中是無邊的驚喜。
他終於記起了對自己而言最重要之人的名字。
「我想起來了,你叫何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