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覺醒

深夜，寒風刺骨，渾身冰涼的少年，環抱著臂膀，跌跌撞撞的回到了破廟，這個被稱之為家的地方。很多人都會認為，這個少年的家產被人吞了，母親被人打死，庶母姐姐被人擄走，那麼他接下來肯定會去復仇，讓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惡人們都付出代價。

各位要是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首先，少年才只有十四歲，且不說十四歲還是半大孩子，要力氣沒有力氣，要人脈沒有人脈。他又不是甘羅，十二歲當宰相，他也不是周瑜，十三歲統領大軍，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甚至他還不如普通人，因為他長期吃不到飽飯，又是長身體的時候，加上繁重的體力勞作和巨大的心理壓力，導致他的身體羸弱不堪。又瘦又矮，渾身無三兩肉的他，連比他小的孩子都打不過，更不要提大人了。更何況現在是亂世，到處都是山匪強盜，村子里的地主和富豪出資給村子修建了一道山牆，牆高三丈，寬七尺，山牆上有人晝夜把守巡邏，另外村子里有武師數十名，整日里教導村民習武，還有前來投奔的朝廷不如意的前軍官數名，他們教人演練陣法，打造兵器，盔甲。幕僚數名，負責出謀劃策。整個村子基本上就是一個獨立王國一般的存在，幾千人的大村子，有一半以上是強壯年，個個身強力壯，訓練有方。若是有人不識趣的去尋事或去劫掠，迎接他們的必然是蜂蛹一般的箭矢。有這樣防備，莫說是獨自一個少年，就是一萬個少年前去攻打，也討不到便宜。

少年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有點後悔，當初幹嘛不躺在父母身邊呢，那樣的話，一家人在一起多好，不像現在，一個人凄凄慘慘的。他想動，可是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渾身酸痛無比，一來是昨日被人毆打，受了內傷。另外就是晚上在野地里吹了一晚上的風，把他所剩不多的陽氣都吹散了。最重要的是，他的母親死了，他的心也跟著去了，生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意義。

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等死，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外面的風已經停了，厚厚的樹葉鋪在了小廟周圍，像是上天給這裡蓋了一層棉被。聲音從外面傳過來，有人來了。細小的樹枝被踩斷，樹葉直接相互擠壓的聲音相繼傳到了少年的耳朵里。現在的他，雖然眼睛和身體已經基本失去了作用，但是聽力和嗅覺卻高度發達。他通過聲音基本上能判斷出來的人是個女子了。他心裡有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那就是母親回來了。當然，他知道，這不可能的。不管來的人是誰吧，好人壞人都如何，他已經放棄了自己。

那一扇破舊不堪的門被推開了，門軸轉動發出的聲音陳舊又刺耳，這讓床上的少年感受到了不適。屋外的光沒了門的阻擋，放肆的照進了屋裡，這讓少年接受了現實，來的人是個活人。她那有力的呼吸聲傳到了少年耳朵里，她身上活潑的氣息鑽進了少年的鼻腔里。不用問詢，甚至都不用開眼，少年就知道是誰來了。

來的人是誰呢？是村裡的張獵戶的女兒桂娘。這個張獵戶打獵歸來的時候，如果有多餘的獵物，就會悄然的放在廟一旁。張獵戶是個好人，她的女兒也是如此。雖說張獵戶在村裡地位不高，但比起少年來，卻好比是天上地下了。人大多數都是自私自利的，這也正常，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是如果說見利忘義，或是落井下石損人利己那就不對了。張獵戶一家同情少年的遭遇，故此經常在家中提及。桂娘對少年也多有留意，所以有時候遇到潑皮無賴欺辱少年的時候，

她就會隨手抄起應手的傢伙將他們趕走。在半大小子的眼裡，力量就是資本，桂娘生的五大三粗，面貌黢黑，再加上略懂些武藝，故而潑皮無賴們對她都有些忌憚。有了桂娘的保護，少年的生命里也多了些安全和溫暖，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少年難得的溫馨時刻。所以在桂娘得知少年家裡出了事後，急匆匆的從狗洞里鑽出來，往破廟這邊趕。這一路上，她一邊跑一邊流淚，心裡也是惴惴不安，眼看到了破廟，她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以至於腿軟的走不動路。其實，她只是生的粗鄙罷了，人只會以貌取人，就連孔子都不能避免，所以才有了那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桂娘有一顆溫柔善良的心，她真的擔心少年的安危，因為這裡實在是靜的可怕。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她還是鼓足勇氣，慢慢的走進了小廟裡，咬著牙猛然間推開門，赫然看到了滿身血泥的少年僵直的躺在床上。

不知情的桂娘撲倒少年身上嚎啕大哭，淚水溫熱是淚水滴在少年的身上，更是落進了他的心裡。那一滴滴的淚，就彷彿是一顆顆的光，撒進了黑暗裡，迸射出來的溫暖和光輝填滿了少年那顆寂滅的心。不過說到底桂娘也是獵戶的女兒，她雖然一時間的失去了理智，但還是敏銳的發覺，她身子下面的少年是活著的。是的，那慷鏘有力的心跳。

桂娘臉一紅，停止了哭泣。身子又似被碳火燙到了一般彈跳到一旁，別著臉，略帶些嗔怒的質問少年道：你怎麼就不說話呢？我還以為你……，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後面的話她沒敢說。-

少年撲朔著雙眼，直愣愣的盯著屋頂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有兩個人的破廟裡，氣氛有些詭異。雖說剛才的誤會讓桂娘流露出了女兒的嬌羞，但少年的態度又惹得桂娘又氣又心疼。她實在是不太會勸人，少年的母親明顯是死了，少年也半死不活的躺著，她有些著慌不知道該怎麼辦。俗話說的好關心則亂，桂娘看到少年這副模樣，就撲過去左手扯住少年的衣襟，將他半拉起來，右手揚起來左右開弓，打的少年是眼冒金星。少年無緣無故被打，頓時也有了脾氣，他眼中噴火，咯吱吱咬響鋼牙，攥起拳頭就要打桂娘。拳頭到了桂娘身邊卻停下了，他將頭別過去，對於桂娘他實在是下不去手。

手還沒放下去，就被桂娘抱住了，桂娘看著那雙不成樣的手，心如刀絞。她迅速撇下少年，極速的衝出屋外。待桂娘的身影消失后，少年這才轉過頭，望著那扇門發獃。「走了好，走了好。」少年心裡想到。桂娘去哪裡了？難不成真的棄少年而去？不然，她知道，哭解決不了問題。現在要做的是讓少年填飽肚子再就是給他療傷，不然的話，少年的性命岌岌可危。在家裡尋了些乾糧，又找了些草藥，一陣風一樣又往小廟裡面趕。等趕到了小廟裡，又一陣風的打了乾淨的水，一把拉起迷惑的少年，把皂莢粉丟進水盆里，把少年的手按進水盆里，猛的吸一口氣，閉著眼，給少年搓起了手。劇烈的疼痛讓少年幾近昏死，他開始本能的掙紮起來，桂娘怒喝道：要麼死要麼活，你自己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