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逐出宗門
「即日起,革除於亦劍子之名,收回月清劍,逐出宗派。」
「不要!」
於亦猛地坐起,從夢中驚醒的他滿頭大汗,客棧里的老黃狗被他的驚呼吵醒,不斷地叫著,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站在窗邊默默發獃,那條老黃狗被他看的有些發毛,縮進狗窩,夜晚變得安靜。
這幾日,他每晚都能夢到那天發生的事情。
三個月前,劍宗,萬劍殿內。
劍宗宗主李洪升坐在上座,看著殿內吵鬧不止的其餘各宗宗主,強壓心頭怒火,手指輕彈扶手,他面色疲憊,中神州正道第一高手的瀟洒已蕩然無存。
三年前,李洪升以一敵二,大戰獄岩宗以及摘星宗兩宗宗主,摘星宗宗主被他當場擊斃,但他也身受重傷,他的傷勢他自己明白,幾年來,傷勢不斷折磨著他,不僅無法恢復到全盛時期,而且還有所退步。
殿內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很多天了。
「李宗主,貴宗劍子於亦在此次對陣魔教的戰鬥中可是十分神勇啊。」
一個留著山羊鬍的老人走上前,面帶譏諷的說道。
劍宗宗主李洪升明白他的話裡有話,開口解釋道:「胡宗主,此次乃是誤會,我那頑徒已被我貶入藏劍峰,如今業已知錯,還請胡宗主見諒。」
「見諒?哼,於亦公然殺害我宗三名弟子,你讓我如何見諒?李宗主,莫不是貴宗劍子的命是命,我宗弟子的命便不算命了嗎?敢問這正道聯盟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你讓那賊子出來,我定要親手斬殺他。」
有人向前探身附和道:「此次圍剿魔教眾人,劍子不僅出手殺害我正派弟子,還在前一日與那魔教神子康布私下聯繫,我門下弟子可作證!」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露出吃驚的表情。
『啊?怎麼還敢這樣!』
『吃裡扒外!吃裡扒外!李宗主,此人絕不能留,把他交出來。』
臨陣殺害盟友,大戰前私下與魔教弟子會面,眾人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不斷地要求李洪升交人。
李洪升看著嘰嘰喳喳的眾人,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為人最是護短,於亦又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面對此刻殿中諸宗之人不斷逼迫,李洪升心頭怒火再也無法抑制,怒喝一聲:「都別吵了!方木,把你師兄叫過來!」
眾人見李洪升發怒,不敢再說,李洪升雖是一隻病虎,但餘威尚在。
劍宗藏劍峰。
藏劍峰雖名為峰,但實際群山疊嶂,佔地數十里,最高的那座山峰被稱為藏劍峰,高約百丈,連接天際,遠遠望去,猶如一柄巨劍倒立於天地間,雪白的雲彩環繞四周,好似給藏劍峰束上劍柄。
正值夏季,峰上一片翠綠盎然,風景秀麗,怪石嶙峋,一道瀑布自雲端掛下,巨大的衝擊力激的此處水霧瀰漫,宛若仙境,一塊巨石在常年累月的衝擊之下,變得光滑無比,石上刻著三個大字,『藏劍峰』,字跡狂放不羈,渾厚有力,乃是劍宗第七代掌門人青平道人在此處破關后所刻。
藏劍峰與湖心島,海心柱並稱為中神州三大奇景。
方木遵掌門之命來到此處,運足氣力,呼喊道:「於師兄,於師兄...」
數息之後,一聲長嘯由遠及近地傳來,只見一白皙少年從瀑布中飛出,腳下輕點,幾個翻身之間,就已經站在方木面前,他上身赤裸,僅著一條闊腿長褲,體形修長,卻不顯瘦弱,兩條結實的臂膀之下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於亦今年二十歲,眉目間英氣十足,笑起來時嘴角微微向左側上揚,少年人的倔強一覽無餘。
站定后,於亦甩去頭髮上的水漬,哈哈一笑,開口說道:「師弟,今日終於肯來找師兄修鍊了?」說完打量著方木,評價道:「其實你根骨不錯,但凡你修鍊時多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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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一點也不會整天被你師傅罵,走吧,去內室,今天師兄我又有長進了,讓我給你...」
方木有些無奈地看著喋喋不休地於亦,心想:『這於師兄犯了這麼大的錯都還有心思修鍊,怪不得能成為我劍宗劍子...』
連忙打斷道:「師兄,你誤會了,我今日並不是來找你修鍊的...」
「嗯?那是何事?」於亦有些詫異的看著這平日里有些木訥的方師弟。
「是掌門真人傳你過去。」
於亦臉上興奮地表情褪去,輕聲問道:「那些人又來了嗎?」
「是,在萬劍殿已經吵了好久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於亦臉色有些暗,轉身走向巨石,將衣服套在身上,拿起月清劍,低嘆一聲。
不多時,於亦來到萬劍殿外,小師妹凌敏早已等候許久,見他前來,連忙上前拉住於亦的胳膊,泫然欲泣的小臉上寫滿了擔憂,焦急地說道:「師兄,你不能去,那些人不會饒了你的。」
於亦輕輕拿開凌敏的手,安慰道:「不要擔心,師兄不會有事的。」
凌敏面上憂色不減:「你好好跟師尊認罪,師尊一定會原諒你的。」
於亦點了點頭,便大搖大擺的走進殿內。
站定,於亦對著師傅深鞠一躬,恭敬地說道:「師尊。」
李洪升面無表情地看向於亦,開口問道:「孽徒,你可知罪!」
「師尊,弟子無罪。」於亦面色不變。
「臨陣斬殺土木宗三名弟子,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那三人臨陣怯敵,弟子原想過後再找他們算賬,可是他們三人竟躲在後方爭搶我方弟子屍體上的儲物戒,我只是對他們稍加訓斥,他們還想出手,弟子為求自保,只得將那三個雜碎擊殺。」
「住口!」
「不可能!」那胡宗主與李洪升同時出口,「李宗主,事實擺在面前此子還敢狡辯,污衊我宗弟子,請將此子交...」
「嘭!」李洪升一掌重重的拍在身下木椅上,登時之間,木椅碎成粉末,胡宗主見狀縮了縮腦袋,退了回去。
「你可是與那魔教康布見過面!」
於亦沉默片刻后回答道:「沒錯,康布乃當世英雄,行事光明磊落,不似那些蠅營狗苟之輩,愚昧庸俗之徒。」
說完看向胡宗主幾人,目光中帶著不屑。
「什麼!你說什麼!你看我幹什麼!」
「李宗主,此子裡通外敵,氣焰囂張,竟說出如此狂悖之言。」
「李宗主,於亦不除,我中州誅魔聯盟將會大禍臨頭啊!」
李洪升面色鐵青,顫抖的手指向於亦:「你...」眼中閃過一絲痛心,轉過頭去,不再看他,聲音有些顫抖的吩咐道:「即日起,革除於亦劍子之名,收回月清劍,逐出宗派。」
呆立在原地的於亦茫然失措,兩行清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流出,『噗通』一聲跪伏在地。
李洪升不待於亦多說,轉身走出殿外。
兩日之後,宗門外,掌門一脈眾弟子正在為於亦送行,他無心與他們交談,有些焦急地望著宗內。
過了不久,凌敏匆匆跑了過來,於亦見狀連忙上前,問道:「師傅肯見我嗎?」
凌敏搖搖頭說道:「師傅不想見你,讓我告訴你...那個...」
於亦見她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著急的問道:「告訴我什麼?哎呀師妹,你不要支支吾吾的,快點說。」
凌敏緊咬嘴唇,兩行清淚從眼角流出:「師傅說你性格狂傲,日後定會惹下大禍,離宗之後,不得說你是劍宗之人,以免為宗門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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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患,且十年內不得再入中神州。」
於亦如遭雷擊,眼中神采瞬間消失,呆立在當場,過了許久才緩緩問道:「還有嗎?」
「沒了...師兄,我不想你走!」凌敏撲進於亦懷裡,嚎啕大哭。
於亦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行了,別哭了,當初你不是還纏著我問中州之外是什麼樣子嗎?師哥現在去給你看看,少年豪俠,遊歷天下,聽上去就讓人熱血沸騰。」說完苦笑一聲,再也說不出話。
囑咐了幾句師弟師妹們好好修鍊,不要偷懶,於亦一人一劍,匆匆下山去了。
李洪升背負雙手,傲立於藏劍峰頂,望著落寞離去的於亦,他悲慟欲絕,心底不斷自責,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明白於亦說的都是真的。但此時魔道勢大,正道人心不穩,為了維持這脆弱的穩定,他只能忍痛將於亦逐出中神州,這雖是無奈之舉,卻也是他能保護於亦最好的方式。
於亦性格倔強,狂傲非凡,留在混亂的中神州只能導致他最終的隕落。
站在他身後的執法長老開口說道:「師兄,你後悔了。」
李洪升身形微顫,長嘆一口氣,說道:「亦兒這孩子命苦,我遇見他之時,就已成為孤兒,可偏偏,唉...生的如此倔強,是我沒有管教好他,是我的錯...」
「師兄莫要擔心,於亦天縱奇才,自師兄您收他為徒至今不過十二載,他竟已將《三光劍法》修鍊至第四重,此次他犯下大錯,順勢將他逐出中神州這混亂之地乃是好事,此等奇才外出歷練一番方能收斂心緒,依我看來,十年之後,師兄您舊傷盡復,再將他召回,到那時我劍宗必將再次屹立於中神州之巔。」
《三光劍法》乃是劍宗開派祖師劍真人閉關百年,觀日、月、星三光之力有感而創,下分《灼日劍》、《月華劍》以及《墜星劍》三篇。劍法精妙異常,輔以獨門心法,威力絕倫,大成者可淬星逐日,劍宗能執中神州正道牛耳千年,《三光劍法》功不可沒。
但《三光劍法》強則強矣,卻有著致命的缺點,劍宗弟子雖能越級攻伐,但心境卻遠遠跟不上修為進境,這也導致劍宗天才弟子走火入魔者眾多,無奈隕落的下場並不少見。
為保護門下天才弟子,第七代祖師青平道人鑄造三炳神劍以襯功法,這三炳劍分別取名為月清、墜星以及乾陽,兩相襯托下,總算是有所緩和。
李洪升藏於袖口中的拳頭鬆開,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但願吧...」
心底里卻是想到:『亦兒,師傅老了,不能保護你一輩子,在外面要靠你自己了。』
深深看了一眼越走越遠的於亦,李洪升扭頭飛下山峰。
離開中神州之後的於亦猶如一條孤魂四處遊盪,居無定所,轉眼已是三個月過去。
東洲,流蘇城。
靜謐的夜襲過一絲涼意,起風了,破舊的木窗被吹得吱呀亂響。
於亦的心神從回憶中抽出,關緊木窗,嘆了口氣:「唉,不知道師傅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正準備轉身之際,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落入院內,那條老黃狗嗚咽一聲便沒了聲息,於亦聽到聲響,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心下不禁有些納悶:『這還有偷狗的?』
從窗外一閃而過,於亦十分好奇,抬手召來飛劍,縱身躍出窗外,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那人身著黑衣,腳步虛浮,搖搖晃晃地,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不太真切,肩上扛著一口奇怪的布袋,不斷流出一些液體,於亦捻起沾上不明液體的泥土,聞了聞,是狗血沒錯。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來到一處樹林,黑衣人終於停下,此處離著城內已經很遠,他有些警惕地望向四周,確認四周無人之後鑽進了樹林。
於亦從掩身處閃出,心想:『這人大半夜扛著狗跑這麼遠幹什麼,有古怪,我得去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