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喝狗狂人
黑衣人鑽進樹林之後並未遠走,而是停在一處大樹下,一屁股坐在地上,費力地撕去頭上面罩,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他身形清瘦,看上去年約六旬,面泛紅光,鬚髮生白,卻並不凌亂,只是那五官搭配似乎出了些問題,雙眼細長,顴骨微凸,臉頰微陷,兩撇山羊鬍子掛在嘴邊,平添了幾分猥瑣。
恢復過來的黑衣人醞釀許久,張開大口咬在老黃狗的脖頸處,貪婪地吸吮著,猩甜的血液入口,令他控住不住的呻吟了一聲。
於亦在樹后見到這有些古怪的血腥場面竟不自覺的呆住了,他知道有些魔道宗派功法邪門異常,專取鮮血修鍊,但印象中他們好像都是用的人血啊...
這人是不是修鍊出了岔子...怎麼喝狗血...
而且這人體內並無靈氣,那老黃狗雖然肥,但也不過數十斤,扛著它走半個時辰喘成這個樣子,明顯不是修道者。
過了半晌,黑衣人喝足了,仰天打了一個飽嗝,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咂巴了幾下。
於亦強忍著要吐的衝動,看向那可憐的老黃狗,原本被圈養在客棧里的它每日吃些剩菜剩飯,小日子過得相當不錯,膘肥體壯,也算狗中『貴族』了,要是不出意外,到死他都不愁吃喝,可今晚就偏偏出了意外,竟落得如此下場,可悲,可嘆。
一陣啜泣聲打斷了於亦的聯想。
那黑衣人抱起老黃狗,乾瘦的枯手不斷地撫摸著它髒亂的皮毛,語氣真誠的哭訴著:「狗啊狗,是我周賢虞對不起你,我太渴了,真的太渴了...」
於亦見他一邊哭一邊重複著說著亂七八糟的話,面上表情不似作偽,心中頗多疑問的於亦玩心大作,走出樹后,上前問道。
「你這老小子挺有意思,要了狗命又給狗道歉,我看你是多少沾點毛...」
「啊!?誰!?你是誰?!」
自稱周賢虞的黑衣人見突然有人走出,頓時大驚失色,慌亂中將老黃狗隨手一甩扔向於亦,爬起身來撒腿就跑。
於亦輕鬆躲過『偷襲』,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摔在地上。
「老賊,還想跑?」
周賢虞順勢跪下,口中不斷求饒:「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你有這麼年輕的爺爺嗎?叫叔叔。」
「叔叔饒命,叔叔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於亦將他拽起,厲聲問道:「說,為什麼偷狗!還喝狗血!」
「是..是因為我...呃...」
於亦見他面露遲疑,猶猶豫豫,便隨手一揮射出一道靈氣,數米之外一顆碗口粗的小樹瞬間斷裂。
周賢虞見狀面色慘白,抖似篩糠,不敢再猶豫,竹筒倒豆子一般講了起來。
「我原本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平日里靠在這流蘇城裡各處茶館說點書糊口,生活也算過得去,但前幾年我那老婆子生了場大病走了,為了給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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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錢都花光了,還欠了不少外債,我百般無奈之下就接了些夜活兒。」
「什麼是夜活兒?」於亦打斷道。
「呃,就是有些有點閑錢的寡婦喜歡聽書,但白天不方便出門,所以就讓我晚上去她們家說書。」
「是你白天不方便去吧。」於亦臉上露出鄙夷表情說道。
周賢虞訕訕一笑,也不反駁,繼續說道:「叔叔您也明白,大家都是男人,時間久了難免會有那方面的想法,而且送上門的好處,不要白不要。」
「染上這病是在兩年之前,剛開始的時候,就是單純地想喝血,看到有人從我面前走過,就感覺是這世界上最甘甜的美酒一般,恨不得立刻上去抱住喝兩口。但我生性膽小怯懦,鼓了好幾天的勇氣還沒一個屁放出去的多,所以就只能去集市上買點豬血吃。」
「那你怎麼開始喝狗血了?」
「我家原本是有一隻狗的,養了好多年了,平日里看家護院是一把好手,雖然我家已經窮的耗子進去都得放兩把米再走,但老狗還是兢兢業業的守護著我那一貧如洗的家。」
於亦有些疑惑不解:「你不是接了夜活兒嗎?怎麼家裡還會一貧如洗呢?」
「唉,年紀大了,經不住夜夜攻伐,身上難免有些倦怠,就買了點那方面的藥材...」
「......」
周賢虞說這話的時候那張老臉上竟露出羞澀,於亦頓時有些反胃,無語的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說。
「那日,我在麝香夫人處一夜未睡,清晨才回家,家裡那老狗也不知犯了什麼瘋病,一直朝我吼叫,我也是一時肝火旺沒忍住,上前給了它一腳,沒想到竟把它直接踢死了,嗚嗚嗚,那條老狗是我老婆子還在世的時候養的,如今老婆子沒了,它也沒了,嗚嗚嗚。」
於亦見他哭的傷心,也不好意思再催他,只等他哭夠。
「然後我就犯了這病,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我喝了那老狗的血,當時我喝完之後就記得我身上很熱,很熱很熱,還有就是狗血還不錯,挺解渴,味甘而不澀。剛開始我一個月左右會犯一次病,可後來慢慢的我對血的需求越來越強烈,開始十天一隻狗,再然後五天一隻狗,到現在已經三天就得喝一隻了。」
「麝香夫人是誰?」
周賢虞說完臉上露出迷戀的表情,聲音突然變得溫柔:「不是本地人,聽她自己說是北寒州人氏,家裡在當地有點勢力,後來得罪了人,男人被殺了,她就帶著家當跑到流蘇城來了。」
於亦看著體內毫無修為的周賢虞,很顯然他並不是魔教中人,問題可能出在那麝香夫人身上,丈夫被殺,她一介女流還能漂洋過海的從北寒州來到東神州,如果她跟周賢虞說的是實情,那她絕非尋常之人。
忽然間,他想到了北寒州,腦中閃過一本書。
劍宗內有一本上古古籍《坤輿天下圖》,書中前五篇里便是記載著天下共分五塊大陸,分別是東海州,西沙洲、南通州,北寒州以及中神州,五洲之間各自被大海相隔,相距萬里,但北寒州與東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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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塊大陸之間卻各有一處凸起,相距不遠,兩塊大陸各自凸出一部分,猶如兩手收縮,各伸出一隻手指對起,雖未相接,但相隔不過千餘里。
這兩處地方分別是北寒州千朗山脈和東海州流蘇城。
書中記載五洲局勢各不相同,中神州武學鼎盛,是人族修士的天下,人族之下再細分,正魔兩道時有高低,勢同水火,各不相讓。
東海州王朝林立,並無任何宗派,除皇族及各大家族之外的平民嚴禁修道,違令者斬,腳下流蘇城的這片土地便是屬於齊國,東海州整塊大陸綿延萬里,放眼放去,儘是各國皇室與權貴共天下。
北寒州則是人、妖共處,妖族實力強大,但卻龜縮在北寒州一隅之地,勢力範圍從未伸出過北寒州,《坤輿天下圖》上記載,遠古之時,妖族強盛,曾力壓人族,佔據天下大半,不論陸地還是海洋,都有他們的蹤影。
後來,世代飽受壓迫的人族中出了一位驚世絕艷的天才,引領人族與妖族大戰千年,雙方死傷慘重,最後成功將妖族趕往北寒州,這場戰爭跨越千年,個中細節書中並未詳細記載,但想來,幾個毫無感情、冷冰冰的文字背後必然有著說不盡的愛恨情仇,抹不去的血雨腥風。
至於西沙洲與南通州,彼時沉迷練劍的於亦只是匆匆掃過一眼,並未細看。
想到這裡,於亦有了一絲明悟,那麝香夫人可能不是人族,周賢虞這嗜血之病多半是因她而得。
想到此處,在中海州從未見過妖的於亦對妖族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一把將周賢虞拽起,問道:「老侄兒,想不想治好你這病?」
「當然想!叔叔能治好我這怪病?」周賢虞眼中露出渴望,他被這嗜血之病折磨了三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早已受夠了。
於亦肯定的回答道:「能治,起來,帶我去麝香夫人處。」
其實他也不能完全確定是不是因為麝香夫人,但想來肯定與此人有關。
周賢虞眼中閃過一絲抗拒,壯著膽問道:「跟麝香夫人有什麼關係?」
他雖無能,但早已將麝香夫人是為禁臠,如今於亦竟想去麝香夫人處,令他不得不多想。
躊躇之間,眼神餘光看到了那先前被於亦隔空一掌擊碎的樹,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眼中露出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又看向那可憐的老黃狗,重重的嘆了口氣,默默站起身來,向樹林外走去。
見周賢虞這模樣,於亦知道他心中誤會,但於亦非但不解釋,反而一路上不斷跟周賢虞打聽著麝香夫人各處細節,表露出了濃厚的興趣。
「老侄兒,那麝香夫人漂亮嗎?」
「老侄兒,那麝香夫人...」
於亦倒也不見外,一口一個老侄兒,問題密到周賢虞回答的口乾舌燥。
周賢虞一路上不斷回答著於亦的『下流』問題,更加確認了這於亦定然不懷好意,心如死灰,要不是怕死他早就自殺了。
「這小子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年紀輕輕就這麼變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