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此事不妙
幾人回到獵場營地后,發現人少了很多,六爺說,午時左右,皇上太子一行人便回了皇宮,因四爺之前摔了腿也一同回去了,只留下六爺幾人在此繼續招待千翎族的貴客,明日再啟程回宮,鴻儒覺著有些奇怪,難不成只是為了再帶他們看看沿途的景色而已?
正想著他們也都回來了,顏炤說,剛剛比試,三王子贏了,到底是成日里接觸這些,也是有些實力的。鴻儒並不想與他多做碰面,剛想離開,卻聽他在背後叫住自己:「薛姑娘!」
鴻儒大概是猜到他想問什麼,卻並沒想好,要作何回答。
周圍幾人皆是疑惑的表情,只見他目色深深地望著鴻儒:「我從剛剛便一直想問,姑娘和我,可曾見過?」他從一見到她,便覺著那雙眼睛和記憶重合,可那人不姓薛,更不是什麼相爺之女。雖知如此,可還忍不住想要探個究竟,他之前在邊界之處找了她許久,都未曾找到她,他答應過要娶她,可如今卻連人在哪都不知道,他只恨當初沒有早一點回去尋她,若是早一點,若是早一點......
他眸中情緒過於明顯,卻聽眼前之人無比淡然道:「大概是,不曾吧。」
原來,終究不是嗎?
鴻儒回到房間,一個人坐在那也不知道想什麼,青楠湊過去,便聽她說:「她就是我之前在山中救回來的那個人。」
青楠瞭然:「那為何撒謊騙他呢?」
「我怕他衝動行事,畢竟我如今不是沈阿儒。」
晚上子規來喚她和青楠,說是人都聚在空地處,因今日人少,說是叫她們一起去看看節目,一起用晚膳,鴻儒青楠到的時候位置有些尷尬,顏熠和顏炤之間有一個位置,顏炤旁邊的荀悝和顏煊之間有一個位置,她本意坐在荀悝旁邊,可讓青楠已經快一步坐了下來,她只能硬著頭皮坐到了顏熠旁邊,見他不動聲色地瞟了自己一眼,她不無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她發現,霍啟竟也坐在人群中,只是位置略微靠後一些。
這些人舉杯交談的時候她抿一小口酒,酒色很香,卻有點烈,和之前喝過的完全不一樣,顏炤在旁邊打趣道:「這是千翎族貴客相贈的,味道如何?」
她又喝了一口:「不錯不錯。」
青楠湊近荀悝低聲道:「看著阿儒少喝點酒。」
沒過多久對面那個之前跟著三王子的鬍子男子便站出來,說是要為他們舞上一曲,鴻儒咂舌,男子獻舞?還是個長了鬍子的男子?
後來才知道,他所說的獻舞,竟然是舞劍。因聖上不在,所以少了許多規矩,劍也是用的他隨身的真劍。他身形有些消瘦,所以這劍當真舞起來,確實有幾分美感,鴻儒津津有味地看著,心裡盤算著自己何時也得學一曲舞蹈也好關鍵時刻不至於上不了檯面。這邊正想著,卻沒想到他最後一個動作劍直直朝青楠指去,彼時青楠剛拿起一塊糕點還沒來得及放到嘴裡便定定地看著停在她眼前的劍,也不知是那人自己停下的,還是荀悝用手指攔住的,只是從鴻儒這裡看去,她的劍依舊停在那個位置,荀悝的兩隻手指依然夾住他的劍尖。
顏焃站了起來:「大膽,竟敢對公主無禮!」
那三王子忙站起來賠笑解釋道:「九爺誤會了,這是我千翎族的習俗,在宴會上表演之人可用手裡的道具來指出接下來表演的人,我這弟弟不懂這雲羲國的規矩,唐突了公主,還請公主不要見怪。」
荀悝皺眉,瞟了一眼剛剛劍舞的男子,又看向公主,沒有說話。
青楠最後有些忐忑地放下了那塊糕點,訕笑道:「沒關係,沒關係。」然後求救似的望向鴻儒,很明顯眼前這人是讓她來表演,可她怎麼辦,她什麼也不會啊,先別說跳舞了,她連刺繡還沒學明白呢,總不能上去表演什麼寫字包紮去吧。
鴻儒急中生智:「可能要讓三王子這位弟弟失望了,今日遊玩之時公主殿下不小心扭到了腳,現在不是很方便做什麼運動。」
顏熠喝了口杯中的酒難以抑制地笑著瞟了她一眼,見她一副自然無害地扯著謊的樣子,著實感覺好笑。
奈胥見狀也笑道:「既是如此,自然不得強求,那不如.....」
他話還未說完,鴻儒便覺著不對,又見他向自己望過來,連忙心生一計,接過話來:「我大病初癒,身體還未完全康復,怕也不能承了公子的心意了。」
奈胥那眸中的情緒太過複雜,倒是有幾分算計的意味:「這樣喝酒看戲著實沒意思,不若一起玩個遊戲。」
鴻儒本能感覺不好。
最先應和的是顏焃:「什麼遊戲啊?」
「叫擊鼓傳花。」
他拿過剛剛那位鬍子男腰間別的那根短鞭,繼續道:「有一個人背對著我們敲鼓,鼓聲響起以後,由我們身後的自己人傳遞這根短鞭,鼓聲結束以後,這根鞭子在誰的人手裡,便由誰來回答問題。在場的各位都可以提問,但是只能選擇一個問題,被選中回答的人,只能實話回答,若是不想實話回答,便喝三杯酒作為懲戒,如何?只是這杯得換成大一些的,不然不夠成效。當然也不一定非要出什麼問題,也可以選件事讓傳到的人去做,若是不做同樣喝酒。」
在座的人互相望了望,明顯有幾位興緻很濃的人,比如八爺十爺九爺,比如那位鬍子男。等這邊完全理解了規則,鴻儒便起身,準備去敲鼓,卻被顏熠拽住了手腕:「回來坐下。」
鴻儒笑:「我去敲鼓。」她總覺著這遊戲,不玩為妙。
那三王子也攔住了她,讓手底下一個男子去敲鼓。「見姑娘不似其餘那些雲羲姑娘般矯揉造作,一起玩個遊戲,大家也算認識認識嘛!」
鴻儒無奈,只好老實坐下。
鼓聲響起,後面是小廝丫鬟們急切的低笑聲,等到鼓聲急促以後,在場的人都有點異常的興奮,第一次鼓聲停止,大家紛紛回頭看,鞭子在顏焜背後的小廝手裡,鴻儒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可能大家第一次玩不知問什麼,半天沒什麼聲音,於是那鬍子少年只得打了頭陣:「八爺......覺著在座的各位,誰長得最好看?」
頓時一片看好戲的目光和打趣的聲音,九爺在旁邊煽風點火:「八哥,這可是要說實話的。」
他最後有些不自然地答道:「以我的審美,嗯,六哥吧。」
一片唏噓之聲:「哦~」
鴻儒覺著放著兩個姑娘在這裡,卻是選了個六爺,委實讓她很沒有面子,她更寧願他選青楠,好像如此自己更為尷尬。
第二次聲起聲落,鞭子在那位鬍子男身後,還是一樣的,開始陷入了沉默,卻沒想到竟是霍啟先開的口:「閣下是男是女?」
這個問題大家著實沒想到,於是紛紛望了過去,她後來環視了一圈,頗有些不自然地撕掉了貼上的鬍子,低聲答道:「女的。」
大家紛紛感嘆,鴻儒看向霍啟,見他也望向自己,於是不動聲色地伸出了大拇指,這問題問得委實刁鑽,即便是她不想說喝了酒,也是明顯的答案。
第三次,鞭子落在荀悝那裡。鴻儒使了個眼色,可惜青楠還沒來得及思襯好問題,便聽剛剛那女子開口:「少將軍眼下可有何喜歡的女子?」
荀悝意味不明地笑著搖了搖頭:「沒有。」
這答案倒是意料之中,但是那邊問出來鴻儒便覺著有什麼貓膩,又聯想到剛剛她讓青楠表演的事,莫不是......她看上荀悝了?
接下來,鞭子成功落到顏熠這邊,鴻儒正尋思著問個什麼樣的問題,便聽那邊三王子先一步提了問:「六爺平時可有什麼興趣愛好?」
這問題委實沒什麼營養。就鴻儒的看法,著實對不起這個遊戲,但問已經問出口了,她又不好駁回去重問,只能暗自惋惜,只是沒想到的是顏熠的回答竟是撫琴。
第五次,鼓聲停后,鞭子再一次落在了顏熠這邊,真是天助她也,這一次鴻儒很快:「之前救我的那次,四爺受埋伏的事可否與你有關?」
其實她是相信與他無關的,所以才要問,因為想讓顏焜親耳聽到,可這件事在另外幾位爺耳里聽來,只以為是她還懷疑顏熠,只覺著有些氣憤,只有顏熠,竟從她的目光中看出她的想法,只覺著心裡一片暖暖的,於是笑得更加明媚:「無關。」
她很滿意這個答案,於是笑著喊下一輪,這一次鞭子落在顏炤身後。鴻儒也不知怎麼想的,腦袋一熱,便問出了口:「七爺......您,去過青樓嗎?」
然後在場鴉雀無聲,卻是一雙雙看戲的眼睛,顏炤有些尷尬且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像是沒想到她問這種問題,鴻儒立刻挺直腰板,誰叫他剛剛不相信自己,顏炤尷尬了半天,覺著喝酒也不行,最後只得深呼一口氣:「嗯。」
鴻儒調侃:「嗯是什麼意思啊?」
某人惱羞成怒:「去過!」
鴻儒淡笑著:「七爺既是去過,那想必......」她意有所指地望了眼顏熠,又伸著腦袋看了眼顏焃,不再說話。
顏熠:「.......」
顏焃接收到她的目光,連忙解釋:「這個一般人都去過的啊,不信你問八哥十弟他們!」
顏焜不置可否,顏煊十分嚴肅地望著他:「我沒去過。」
「........」
為了緩解眼前的尷尬,奈胥趕緊開始了下一輪,只是這一輪停止鴻儒看了一圈沒看到那根短鞭,於是有些忐忑地回了頭,見無雙正捧著短鞭一臉委屈地望著她。
顏炤想著報一箭之仇,剛開了口卻被奈胥打斷了:「我今日問姑娘的問題,姑娘可有如實回答?」
鴻儒皺眉望著他半晌,周圍人也察覺氛圍不對,卻見鴻儒已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杯。鴻儒忽然覺著不對,眼下是躲不過去了,可這問題便跟剛剛霍啟問那女子的問題一樣,喝了酒也跟回答一樣,於是她心靜如水,抬眸望他:「沒有。」
知道這個問題的人此時表情各異,尤其奈胥,像是得到一個失而復得的寶貝一樣,竟自顧笑了起來,抬眸目色含笑,無比專註地打量著她。
而另外的幾個人見此情景,互相對望了幾眼,也沒有多說什麼。鴻儒覺著這樣不行,容易招惹誤會。可又不知從何解釋,只能無比冷靜且淡然地催促著下一把。
最後遊戲也漸漸結束了,之間又抽到了幾個人,問題也是無傷大雅,或平常,或玩笑。其實千翎族的酒酒勁要比雲羲國的大很多,比如鴻儒之前的三五小杯再加上後來的幾杯,然後她慢慢就有點昏昏欲睡了。最後是顏熠將她抱回去的,本來荀悝要去,但被顏炤攔了下來。回去的時候只有他們兩個人,她半睡半醒地摟著他的脖子,大腦一片混沌。
顏熠心情不是很好,尤其是想起奈胥看她的表情,他語氣有些生硬:「你和奈胥認識?」
她在他背上生龍活虎地點了點頭:「嗯,我救過他。他以前說他喜歡我,想要娶我來著。」
顏熠的腳生生頓在原地,空氣靜的可怕,卻忽然聽她嗤的笑出聲來:「少年,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他有些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半晌道:「有.......吧。」
她忽然伸手指向空中,分貝也提了很多:「今晚的月亮好圓啊!」
他嘆了口氣:「今晚沒有月亮。」
「顏熠。」
他腳步一頓:「你叫我什麼?」
「顏熠!顏熠顏熠顏熠!」
他有些好笑:「你倒是知道我是誰,那.....」他語氣十分地有誘惑性,像哄騙一般:「叫聲六哥來聽聽。」
她十分乖巧:「六哥!」
「嗯。」
「六哥!六哥哥!」
他繼續哄騙:「酒醒了也這麼叫好不好?」
「好呀好呀!」
「這可是你說的!」
「嗯嗯嗯嗯!」
「要是反悔怎麼辦?」
他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她回答,便側頭去瞧她,卻見她忽然瞪大眼睛,張著嘴,拍了拍他的臉:「六爺,酒里有毒!」然後就昏睡過去了。
顏熠先是一驚,然後聽著她平穩的呼吸,有些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