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狐假虎威
大雨留下的積水潭在馬路牙邊密布,血色和泥水的的顏色在其中混作一團。
現在應該是中午了,但天色依舊灰暗,沉悶的天空帶著刺骨的寒風訴說著他的痛苦。
我並沒有直接上前,兩個國中生的鐵棍是難不倒三個混混的刀片的,正面衝突無疑是個愚蠢的決定。順著街道,我悄悄地繞到他們視野範圍之後。
這個角度,正好面對著三個混混的後背,也能看見牆邊被圍困著的一家。
掩面痛哭的一家三口,男人懷抱著妻子,妻子懷抱著胸口的嬰兒。混混們爭搶著他們僅剩的那一兩瓶水,男人落了下風,身上肉眼可見的傷口和被血染紅的衣衫。
周勻逍吸引了混混們全部的注意力,這讓我有機會為那一家人指引離開的信息,要是一會傷到他們,就得不償失了。
但事實上,在努力吸引他們關注到我的手勢之後,他們才顫顫巍巍地小心從混混們的眼皮子底下離開兩三步。
周勻逍仍揮舞著鐵棍,嘴上說著不乾不淨的話和混混們對線。
見那一家已經和混混們有了一定的安全距離,周勻逍那邊也劍拔弩張,我要是再不過去幫忙,周勻逍很可能會被剁成一灘肉泥。
一家人快速穿過馬路,男人摟著抱著孩子的妻子,他們臉上裹著圍巾用於阻擋輻射塵的侵襲,神色慌張地和我一起躲在站牌後面。
「感謝您,真的感謝您......」男人語無倫次地握緊我的手,用力地上下搖晃表達著溢於言表的感激和虎口脫險的高興。
不知道怎麼回復他的感激,畢竟果斷作出決定的人並不是我。
那婦人抬起頭,帶著哭腔拉著男人:「你怎麼還跟他們斗啊......」
我才注意到男人胸前和腹部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口,他擺擺手:「先去救你那個小兄弟吧。」
抬頭一看,周勻逍竟然還在和混混們打嘴仗,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去背後偷襲嗎?最多偷襲一兩人,還是會剩下一個,即便我們兩人合力打倒最後一個,也未必能毫髮無傷。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要是刀口子深一點,在這樣的醫療環境下很可能會感染致死,那有什麼能讓我們兵不血刃解決問題呢?
我帶著棍子衝上去,忽然心生一計。
用力將棍子像迴旋鏢一樣甩飛向那幾個混混,鐵棍打在一人的後腦勺上,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脆響,整條街道都隨之一顫。
被擊中那人傷得不輕,竟倒地不起。另外兩人驚慌回頭,想要看看這天外來物。
我掏出褲兜里的手槍,做出一套子彈上膛的樣子。右手拇指按住空掛桿,左手拉動筒套,鬆手后,筒套復原發出真實槍械特有的響聲。然後雙手握持,保持穩定站姿,舉槍瞄準面前的兩人。
按住空掛桿上膛是為了防止沒有子彈,露出筒套被空掛卡住的樣子而露餡。
「我是警察!把刀放下!雙手抱頭蹲下!」我大聲叫道,頗有一副狐假虎威的姿態。
還不等那兩人有反應,其中一個混混的後腦勺突然也被擊中!是周勻逍!
剩下的那個紅衣混混瘋狂向周勻逍胡亂地揮動手上的砍刀。幾乎每一刀都是從周勻逍身邊和臉旁劃過,雖然沒有中傷,但出於謹慎,他不敢再上前,那紅衣混混也和我們兩人分別保持著距離,不時的左右扭頭,觀察著我們兩個方向的一舉一動。
而後,他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銀色質感的手槍,左右晃動著,威脅著我們。全身而退的計劃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可我從未想過這麼一夥混混的手上也會有槍!
好在我及時疏散了那家人,不然事件的處理難度還要再上一級。
「把槍放下!我放你走!」我做出讓步,如果不是因為手上的槍里沒有子彈,我也不會這樣沒有底氣。
紅衣混混不做回答扭頭轉向周勻逍,可不見人影。
周勻逍早在他掏出槍時撒腿就溜了,被圍困的一家人獲救,手無寸鐵的他也沒必要再為我添亂了。只是他並不知道,我手裡的槍根本沒子彈,也不知道,我現在心裡是多麼的害怕。
現在是我們兩人的對峙。我能看清他用頭巾包裹下眼神的猩紅,后坐力可以輕鬆擊垮的瘦弱身材。
十米不到的距離,手槍是可以輕鬆上靶的。但是他持槍姿勢有著明顯的錯誤,左手包住右手的錯誤持槍,槍支也離身體過遠。或許,他並不懂得射擊,這可能是這個混混第一次碰槍。
後退?躲到掩體後面?我不敢做出任何其他的動作,生怕暴露自己心裡的底牌。
對於一個在正常世界中長大,接受過教育,心理正常的人來說,選擇對人開槍的心理衝擊也是非常大的,這是個艱難的決定。
我賭他不會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