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正義鬥士不慚愧

我大氣不敢出，快步走出陰暗的屋內，藏身在汽車殘骸后。

望著這灰濛濛的天，讓人的心情也變得沉鬱，就連雲后的太陽也在灰濛濛中迷茫，一縷縷的陽光試圖穿透、驅散這些灰濛濛的雲霧，無奈只能滲透進一些微弱的光芒。

「那我該叫你什麼好？」周勻逍躲在我身旁，小聲問道。

冷風吹過街道，連路燈上殘破的彩旗彩帶和各種廢棄物也身不由己地被捲入風中。看看它們搖曳的姿勢，聽聽它們那呼呼地吶喊。

我不作聲，靜靜地觀察著街道內的情況。槍戰告一段落，不少避難的人也紛紛從四處的底商內探出頭，議論著剛剛的恐慌。

見情況緩和，我心頭松下一口氣，貓腰快步穿過馬路，向交火的便利店靠近。

在確保周圍沒有其他隱患之後，我走近便利店門前。

地上新添了幾具帶著餘溫的屍體，蹲下查看血泊之中的一人，鮮血染紅了胸膛前的衣襟，早已經沒了氣息，手上還緊握著空倉掛機的手槍。

強忍直面屍體的噁心，我從其手上將手槍拿下。這是一支警用緊湊型手槍，殺傷力並不強。

警槍都能拿到，龍港的治安算是徹底崩潰了。

拆下彈匣，不出我所料果然沒有子彈，槍膛內部也是空空如也，我按下空掛桿，筒套收起恢復原狀，這是一支完全安全的槍，除了把它砸到臉上，我想不到一支沒有子彈的槍還能有什麼作用。

周勻逍湊上前來：「果然是槍！」

接下來，因為接受不了在死人的身體上摸索，我便讓周勻逍自己去找，但結果並沒有什麼收穫。只有幾把刀具和棍子，握著槍的這具身體的口袋已經讓周勻逍翻了個底朝天，結果還是一樣一無所獲。

就在這個搜查的時間裡，幾個看熱鬧的人也走了上來，我悄悄把槍塞進褲兜，不被其他人察覺。

儘快搜集完物資離開這裡，我想著，走進便利店。

映入眼帘的是散落在地的貨架和垃圾，空氣里是口罩都遮擋不住的燒焦塑料袋味，比外面的屍體還要令人作嘔。

在門口掃視一圈，完全沒有任何可以食用的東西了。還是來晚了一步，我沒有想到資源已經緊張到了這種地步。

沒有燈，陰天的自然光也並不算強，往裡走就越來越暗，直到完全漆黑。

我自然是不能接受無功而返的結局，想到還在別墅等我帶著資源回去的二人，和那幾瓶稀少的水，雙手在雜物里用力刨挖著，企圖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他們都拿走了，別找了。」周勻逍在一旁看著，「這種小超市後面應該有倉庫，去哪裡找找看？」

刨挖的結果只不過是一堆垃圾，只能去碰碰運氣了。

摸黑走進深處，踏過障礙，探著牆邊慢慢匯攏，最後形成包圍，

這只是一個二十平方米不到的小房間。

這只是一間小小的小賣部。

這根本不存在倉庫。

一瞬間，焦慮湧上心頭，我現在只想衝出這裡再去找其他地方，我必須找到物資。

跑出超市，外面的風變得更冷了。

我覺得冷，什麼都冷，從腳底到大腿，從手指到肩膀，從臉頰到胸口。我能感受口罩里呼出的熱氣，不過這溫暖的氣息也轉瞬即逝的變得寒冷了。

周勻逍也跟在我後面跑了出來，拍拍肩膀安慰道：「我們在去找一家，沒事的。」

時間緊迫，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可能又會有一家超市被搶空，我得儘快找到下一家。

還沒結束，沒必要太悲觀。

「沿著路找，這麼一條街，怎麼也不會只有這一家。」我加快腳步沿著街道向里跑，按住大腿上隨著步伐搖晃的手槍，任由雨衣和帆布袋隨風搖擺。

......

「啊！求你了別拿走！啊......」

血一樣的尖叫，刺破上空的烏雲和我的耳膜。緊接著就是哀哭的求饒和痛苦的大喊大叫，我循著聲音找去，不遠處街對面的幾人圍著癱倒在地的幾人。

還不等我回頭交談，周勻逍就抄起地上手臂長的鐵管沖了上去。

真是勇敢的正義鬥士。我靠近后躲在斷了一半的公交車站牌後面，和那群人保持著安全距離，靜觀其變。我自知沒有周勻逍那樣的正義鬥士心，多管閑事要耗費的精力比起預見的回報要多。

牆邊一對夫婦抱著孩子在他們的包圍里掩面哭泣。不知道周勻逍說了些什麼，不過從雙方劍拔駑張的樣子，恐怕下一秒就要變成流血事件了。

看著對方三人手上明晃晃的砍刀閃閃發光，雖然看上去沒有強，但這樣的搭救簡直是送死，我心裡埋怨著這個沒頭腦的正義鬥士，褲兜里的槍沒用，隨手在地上抄起一根同樣的空心鐵管，沖了上去。

上去幫忙絕非我的本意，冷眼旁觀的人不是兇手。莫名其妙的正義感湧上我的心頭，也許是心底里那份自責和慚愧，地下車庫裡那些在門口被燒乾的人，那些在火場里沒有逃出永遠困死在煙火中的人，那些沒有得到及時提醒死於輻射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