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結識
看不清是什麼人在招呼我,不過躲進面前的底商里總歸是要比在汽車後面要好的多的。
誰能保證槍戰的範圍不會擴大到這輛車後面呢?
趁著槍聲的空隙,我一頭扎進底商里,屋內很黑,貨架散落著各種各樣的鞋子,看來是個鞋店。到處都是燒焦的化工產品味。
還好不是便利店,不然戰鬥恐怕就要蔓延到這裡了。我真後悔沒有帶點傢伙事兒的東西,不過外面已經是槍戰,比起來就是些小兒科。
那人帶著我鑽到了櫃檯的桌子後面,靠近了之後,我才看清他的衣著。
戴著口罩,挽起袖子的衣服破爛,雖然室內光線昏暗,但還是能清晰地看見他手臂上殷紅的傷痕。
我們背靠著櫃檯,互相看著對方。
「真感謝。」我說道,外面的槍聲漸漸變小。
「客氣了客氣了。」他擺擺手,「外面太亂,你就在門口,我也不好意思看著你待在外面。」
緊張的避戰氛圍,我不好開口說些什麼,只知道外頭不知道還有幾伙人在對射似的,劈劈啪啪,鞭炮一般。
室內,安裝在牆上的展示櫃大開,地上散落著各種物件:鞋子,碎紙片,碎木板和垃圾堆在一起。地面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土和碎木屑石屑,我全身都有著衣服的覆蓋和防護,不必擔心這些東西。
感覺過了大概一世紀那麼久,也許實際上只有幾分鐘,零零碎碎的槍聲小了下來,然後四周陷入沉寂。
我並不打算馬上出去,再在這裡躲上一會是更安全的選擇。
「結束了?」和我並肩靠在櫃檯後面的那人問。
我小心地從櫃檯側面探出頭,瞄一眼后快速縮回腦袋:「不知道,等會吧。」
什麼都沒看見,這裡和交火的地方角度太大,我什麼信息都觀察不到。
「怎麼稱呼?」他側頭看向我。
他左右挽起的袖子,數條細長的傷口分佈在他裸露的手臂清晰可見,身材有些矮小但並不瘦弱,整個人的體格和氣質都格外的精神。
「姓吳,你貴姓?」
「周。」他在還算乾淨的褲腿上擦擦右手,伸了出來。
這時,我才發現他身上破破爛爛灰頭土臉的衣服竟然是學生制服!
「你多大了?在哪個學校?」我遞上帶著塑膠手套的手,兩人禮貌地一握,這樣查戶口似的提問有些不太禮貌,張口補充自己的情況,「我是實驗的,國二。」
「十中的,就在旁邊。我也是國二的。」
合著是遇到同齡人了,有些驚訝,我重新介紹我自己:「我是吳錚,口天吳,金字旁的錚。」
聽到這句,他像是受到了重擊,怔怔地看著我,兩人就這麼僵持著並肩坐著。
「你是實驗中學的吳錚?」
我對於這樣的反應感到有些詫異,他是認識我嗎?我的熟人?可印象里,我同十中人並沒有交集啊?
他瞪圓眼睛,接著說:「我聽說過你,你在我們學校很有名。」
哈?什麼情況?我心裡似乎隱隱約約有了答案。
「別說這個,你叫什麼?」
他似乎對於遇到我這個「名人」感到「高興」,話語裡帶著積極的音調:「周勻逍,勻稱的勻,逍遙的逍。」
比起名字,我對他的情況更感興趣:「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你的同學呢?」
「出來的時候是五個人一起,不過後來出了事,我們都丟了。」
「什麼事?」
「昨天夜裡我們在超市避雨,雖然挺亂的,但是吃喝都齊全,也有特別多人打砸搶。後半夜來了一伙人,他們看貨架和倉庫都沒貨就搶別人手裡的,這麼一鬧我們到處逃就丟了。」
「那現在?」
「我正忙著找他們,遇到這伙沿路打砸搶的人就躲起來了。」
「和昨晚是一伙人嗎?」
「我不太清楚。」
這樣看來,是有社會團體藉此機會在「大放光芒」。東外環已經失去最基本的秩序了,往後無論是救助傷員還是基礎建設,都將受到嚴重的影響。短期來看,市民和我們的生存都將更加的艱難,命運叵測。
為什麼還是沒有實行軍隊管制?在這樣的緊急情況,應當及時穩定住社會秩序,讓所有行動有序進行,最大限度的收回公權力,統一調度。
家裡人在幹什麼?東外環政府怎麼了?不好的想法湧現在腦海,想到往後的生活感到壓抑的無法呼吸。
得儘快找到物資,在落日前回去才好。如果能得到政府的音訊,那就更好了。
「吳兄?」周勻逍打斷我的思路,「你的情況怎麼樣?」
「從學校出來對付了一宿。」我並不打算把小路李依煒和別墅的事情透露給剛剛認識的陌生人,在真話和假話之間打著馬虎眼。
「為什麼不在學校過夜?」
「沒吃沒喝,怎麼待?」
「我們學校就不讓出來,還是我們幾個一塊偷偷跑出來的。」
我並不關心十中的情況,只想著下一步。
在確保門口安全之後,我站起身拍拍身上腿上的塵土:「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了。」
「吳兄,一塊吧,亂世有個照應。」
我不好拒絕,但也不想帶一個陌生人回別墅去。不過他說的確實對,這樣的亂世單憑我一人是不行的,有個照應幫幫忙也好。
「走吧。別叫我吳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