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你現在有事兒嗎?沒事兒我過去找你。」程斯蔚從床上坐起來。
電話那頭的賀萊嗓音帶笑,揶揄他說:「剛剛是誰說自己沒工夫,沒精力,困得不行了要睡覺的?」本來想聽程斯蔚說點兒軟話,但等了半晌也沒動靜,賀萊嘆口氣:「大哥,你說點兒好聽話是會硌牙嗎?」
「會閃著舌頭。」程斯蔚說。
「行吧,但是我現在真有點兒事,組裡作業催得緊,我那幾頁報告真得趕緊寫了……你要是來找我的話,明天吧,明天晚上路西法見。」
程斯蔚點點頭,說了聲好之後掛斷了電話。
躺在床上,程斯蔚突然覺得房間有點兒暗,他側過頭看了眼緊閉著的遮光窗帘,突然想起沈峭剛來的那天。沈峭站在會客廳,跟四周的裝潢相比顯得格格不入,窗帘沒合上,暖黃色都落在他身上,連發梢都帶光。
人好像都是要曬太陽的,除了他。
程斯蔚下了床,走到陽台邊,手抓著質地厚重的遮光布,兩秒之後,他一把把窗帘拉開。窗外光線刺眼的很,程斯蔚連眼睛都睜不開,但是落在皮膚上的確很溫暖。醫生也說過,紫外線過敏的人偶爾曬幾分鐘太陽沒關係,只是程淑然對此很不認同。
他的房間位置朝南,從陽台往外看,能看見筆直的東南大橋把整座城市劈成兩半,左邊高樓林立,右邊是紅瓦矮房,沈峭的狗場就在右邊。一想到沈峭就開始煩躁,程斯蔚收回視線,準備進房間的時候,餘光瞥見樓下的黑色影子,他往前走了兩步,靠著欄杆往下看。
總是沖他亂叫的阿百正仰著頭看他,垂在地上的尾巴慢慢地搖。
「看什麼看?」程斯蔚冷著臉,頓了頓又說,「看我幹什麼?你主人去管別的狗了,不要你了。」阿百應該是沒聽懂,尾巴搖的更歡,程斯蔚笑了出來,小聲罵它:傻狗。
拿著外套和帽子,程斯蔚推開門往樓下走,陳姨看見他,有些疑惑:「不是去睡了嗎?」
「嗯,又不困了。」程斯蔚站在客廳,看趴在陽光房的阿百又蹦又跳,黑色皮毛在陽光下油亮亮的。
把繩子從牆上解開,程斯蔚垂眼看著亂轉圈的阿百,一邊往外面走一邊說:「你是我溜得第一條狗,命不錯啊阿百。」
傻狗也不知道聽懂沒,程斯蔚看著阿百走在前面,明明牽著繩子,還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像是在確認他還在不在。看著手裡的皮繩,程斯蔚久違的覺得心情不錯,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阿百好像也跟他心有靈犀,四條腿倒騰的頻率逐漸增加。
他跑起來了,在剛剛撒完水的草坪上,褲腿很快被水汽打濕,但阿百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程斯蔚也沒有。耳邊的風聲越來越響,像有人在他耳邊跟著吹哨子,程斯蔚看身邊越跳越高的阿百,然後鬆開手裡的繩子,賞賜給這隻獵犬短暫的自由。
阿百跑在程斯蔚前面,速度越來越快,黑色的身體在視野里一點點縮小,等程斯蔚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摔在地上,帽子被風掀翻,掉在不遠處。陽光大喇喇地照在臉上,程斯蔚閉上眼,張大嘴喘氣,喉嚨乾的像是要開裂。
那隻傻狗不會跑丟吧,如果跑丟了,按照沈峭對狗的寶貝程度,應該會直接掐死他。這麼想著,程斯蔚睜開眼,想象總刺目的光線並沒有出現,掉進他眼裡的是一片黑,是男人逆著光的輪廓。
程斯蔚眨了眨眼,看著半蹲在他腦袋前方的沈峭,開口說:「你回來了啊。」
聲音好難聽,啞的不像話。
但沈峭沒在意,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輕微地動了一下,然後伸出手臂,撿起掉在不遠處的帽子,然後重新垂眼看他,問:「要起來嗎。」
「不要。」程斯蔚說,「跑的累死了。」
沈峭點點頭,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程斯蔚逐漸反應過來,沈峭是在幫他擋光。原本安靜下來的心臟又開始一百米衝刺,沈峭的眉眼都藏在陰影里,他什麼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