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審訊室
在溫哥華警察局內,泰勒獨自走到了局長的辦公室的門前敲響了房門。
「請進。」
泰勒聽到后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別來無恙啊,局長大人。」泰勒攤開雙手熱情的打著招呼。
「哈哈,原來是泰勒隊長啊,快坐。」被叫局長的人皮笑肉不笑的招呼著泰勒坐到了自己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
他面容蒼老,體型肥碩,嘴唇上面還留著厚厚的鬍鬚,穿著一身警服慵懶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局長的辦公桌很大,上面擺放的工位牌上的職位寫著局長,名字是埃文.麥克威爾。辦公室里其中一側的整個一面牆都是辦公書櫃,裡面擺滿了各種文件夾。和庫珀的辦公室相比,這一間顯然沒有那麼奢華。
泰勒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眉毛一挑說:「已經搞定了。」
「人在哪?」麥克威爾問道。
「押去審訊室了,至於怎麼審問,怎麼發落就全權交給你們去處理了。」泰勒做出了一個類似於「請」的手勢說道。
「哈哈哈哈。」麥克威爾笑了一下說道「就這麼讓給我們了?」他笑起來的樣子讓他本就蒼老的面龐堆出了更多的褶皺。
「如果只是具有非法移民傾向的話那就會歸我們移民局來處理,但涉及到攜帶病毒入境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就算我把他帶回到移民局也會被局長下令再送回給你們警局。反正早晚都是送,那倒不如我抓到人了以後就直接交給你們,所以我就直接聯繫了您。也省得再去麻煩我的上司來和局長您對接了,您說是不是?」
泰勒是笑著說出的,不過他的笑更像是在和麥克威爾博弈。
「哈哈哈哈!」麥克威爾也跟著一起笑了,這次的笑完全就是在逢場作戲。
「不過等案子結了以後,局長若是可以將此案定義為我們兩局聯合辦案,並在結案報告當中寫上我的名字的話……你懂的。」泰勒攤了一下雙手說道。
「哈哈哈哈。」麥克威爾笑著指了指泰勒說:「這個嘛,一切都好商量,說來你們也為此出了不少的力。只是,你現在那邊的升職情況難道還不夠明朗嗎?」
「我只差幾個功績就有資格去參與職位晉陞的名額了。畢竟你也知道,杜托那傢伙太過於瘋狂了,一連破獲了兩起超大型的非法移民案件。」泰勒吐露出了自己的苦衷以爭取博得麥克威爾的幫助。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肯定是要助你一臂之力的,這個案子我會親自跟,人我也會親自去審!」麥克威爾說道。
「那就有勞局長了,由您來親自坐鎮我可是再放心不過了。那我就不在這裡多做打擾,影響您的工作了,我就等著回去靜候佳音了。」泰勒說罷起身很紳士的對著麥克威爾做了一個再見的動作便走出了辦公室。
麥克威爾也向他招了招手表示再見。
待房間的門被關上之後,麥克威爾收起了笑容。他打開書桌,拿出裡面的半袋薯片,抓了一把塞進了嘴裡「咔吱」「咔吱」的嚼了起來。
「哼,這個臭小子,出去跑了個腿把人送來就想來瓜分一半的功勞?想得美!」麥克威爾在心裡想道。
麥克威爾簡單的看了一下案件的資料,思考了一會兒,收起薯片,拍了拍沾滿調料和油漬的雙手起身向辦公室外走了出去。
審訊室亮著昏暗的燈光,大約十平方米的空間寂靜無比。密不透風的四壁和超高的金屬含量讓這裡壓抑又寒冷。鄭予就坐在審訊室的中間,他幾乎沒有什麼行動範圍,因為他的手和腳都被上了鎖銬。自己家園的隱沒和突如其來的指控讓他心力交瘁。他的思緒混亂,內心十分惶恐不安,身體也止不住的在顫抖。
「吱呀」的一聲響,門被打開了。麥克威爾挺著肥大的肚子,晃晃悠悠的走進了審訊室內。和他一同進來還有一位身穿警服拿著本子的警察,看樣子應該是負責記錄的。
麥克威爾在了鄭予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椅子在他坐下的一瞬間發出了一個類似快要散架的聲響,另一名警察則坐在他旁邊的位置上。
鄭予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兩位警察,在經歷了這麼多離奇的事情以後,他已經沒有什麼過多的心理活動了。剛剛獲得的一些獨處時間使他暫時平靜了下來,他已經開始嘗試去接受自己所遇到的現實了,此時的他只覺得又累又餓。
「我是溫哥華警局的警長麥克威爾,現在要依法對你進行調查,接下來我會詢問你一些問題,希望你可以配合。你有權利保持沉默,但你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作為呈堂證供。」麥克威爾說道。
鄭予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麥克威爾沒有說話,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好好睡上一覺,然後醒來之後又恢復到原有的平靜生活。但現在看來,那顯然已經成為了一種奢望。
麥克威爾掏出了口袋裡的香煙點上一顆抽了起來。
「你要吸一顆嗎?」他看向鄭予問道。
「我……好的,謝謝。」
鄭予平時並不抽煙,只有在和朋友喝酒的時候喝盡興了,才會偶爾抽上一兩顆助助興。可現在的這種情況鄭予還是覺得點上一顆煙,心裡會更踏實一些。
麥克威爾揮了揮手,那名坐在他旁邊的警察抽出一支煙起身遞到了鄭予的嘴裡並幫忙點了起來。
「謝謝。」
鄭予在道過謝了以後猛吸了一口煙。
「咳,咳。」
這一口顯然是有些吸過了頭,嗆得他忍不住的咳嗽了起來。鄭予平時就算是抽煙也大多會挑選偏細的女士香煙來抽,像這種濃烈刺激的生煙絲鄭予還是不太習慣的。
麥克威爾又吸了一口煙,隨著一個煙圈從他口中吐出之後,他便開始準備向鄭予提問了。
「姓名。」
「鄭予。」
「年齡。」
「二十八歲。」
「來自哪裡?」
「中國。」
「再具體一些。護照的頒發地。」麥克威爾說道。
「中國東北,遼寧省,瀋陽市,和平區。」
麥克威爾在聽到這個回答以後停頓了兩秒鐘。他想要說些什麼,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便繼續問道:「你在中國的家庭住址是哪裡?」
鄭予輕輕地吸了一口煙回答道:「瀋陽市渾南新區彩虹城。」
「職業。」
「中學教師。」
「工作單位。」
「瀋陽農業大學附屬中學。」
「什麼時候來的加拿大?」
「7月15日。」
「航班號還記得嗎?」麥克威爾看了鄭予一眼之後繼續問道。
「中國夢想航空公司的li500次航班。」
「為什麼要來溫哥華?」
「來參加我好朋友的婚禮。」
「病毒是你從哪裡攜帶來的?」麥克威爾突施冷箭的問道。
「什麼病毒?」鄭予疑惑地問道。
麥克威爾微微一笑說:「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裝糊塗嗎?」
「我根本就不清楚你說的這些到底是什麼?還有你們憑什麼抓我?」
「別激動,夥計。」麥克威爾擺了兩下手繼續說,「不如你把你從飛機落地以後到達加拿大的所有經歷都說一下吧,這樣或許更有利於你證明自己的清白。」麥克威爾很誠懇的說道,可他這看似的誠懇,其實就是在給鄭予挖坑,好讓鄭予一點點的主動向這個坑去靠攏,直到跳入這個陷阱里。
鄭予猶豫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所遇到事情實在是太過於荒唐了,這種事情說出去根本就不會有人信,更何況還是和警察去闡述。
「越細緻就對你越有利。」麥克威爾補充道。這一隻老狐狸正想盡一切辦法去引導鄭予陳述,好去抓他話語所存在的漏洞。
鄭予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他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很糟糕,可又沒有好的辦法去解決。他現在能做的或許只能把自己的遭遇如實的說出來好向警方去尋求幫助,儘管沒有人會相信他,而且這種方式也十分冒險,但這可能已經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我……我能喝點水嗎?」鄭予問麥克威爾。
「好的,沒問題。」
麥克威爾想了一下之後囑咐旁邊的警察去拿幾瓶飲用水過來,順便準備點餅乾。警察點了點頭就走出了審訊室。沒過一會兒,那警察就帶著東西回到了審訊室。
麥克威爾把餅乾和飲用水親自遞到了鄭予的面前對他說:「吃些東西,慢慢說。」
鄭予接過水和餅乾之後狼吞虎咽的吃喝了起來。這一整天從他醒來到目前為止,他是一點食物都沒有吃過,連一口水都沒有喝過。
簡單吃過些東西以後,鄭予開始講述他從落地到此以後的事情,一直講到今天早上的遭遇。他一邊說著一邊時不時的觀察一下對面兩位警察的神情。和他預測的一樣,那兩位警察已經把對自己的懷疑都寫在了臉上。
陳述完之後,麥克威爾的左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好了,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你可以虛構一座城市,編造一段故事來應付審查。但你要知道這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而且你現在已經構成了故意欺騙罪,屬於罪加一等。」
鄭予早就猜到了他們會不信,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在陳述完事實之後眼前這個狡猾的傢伙不光沒有去核實,反而還給自己又添加了一項罪過。
「我沒有說謊。」鄭予沒有再像之前一樣情緒激動了,而是很平靜的說出了口。
麥克威爾拿出了一份資料,他一邊看著資料一邊對著鄭予說:「我們也獲取到了你的基本信息,這些對於警察局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首先,你的中國戶籍並不是來自東北的遼寧,更不是什麼瀋陽市!而是一個北京的集體戶口,護照的頒發地也是那裡。其次,你的工作單位是北京的一所私立中學而非你虛構出來的那所什麼大學的附屬中學。」
鄭予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關於自己的資料竟然是這樣的,想不到如今連自己的身世都變了。而現在的自己就好像是一名失憶症患者一樣,有關於自己的一切還要從別人的口中去聽說。
「我真的搞不懂為什麼你連這些最基本的都要說謊。」麥克威爾皺著眉頭攤開雙手問著鄭予。
鄭予沉默。
麥克威爾見鄭予沉默了繼續說道:「還有,你來加拿大所乘坐的航班並非是你說的那一班次,而是加拿大聯合航空公司的sk722次航班。」
鄭予依舊沉默。
「好吧,那我們換個問題,來說一下病毒的事情吧。」麥克威爾又點了一支煙問道:「病毒是你從北京帶過來的嗎?」
麥克威爾並沒有詢問鄭予那所謂的病毒是不是他帶入到加拿大境內的,而是直接問他從哪裡帶來的,這就等於是先入為主的默認了鄭予就是病毒攜帶者。
「我不知道你們口中的病毒是什麼,我並沒有攜帶那種東西。還有,我是從瀋陽來到這裡的。這一點,我很確定。」
鄭予已經看出了眼前的這個麥克威爾根本毫無查案的意思,而是在千方百計迫使自己承認他們所說的一切好讓自己去成為一隻替罪羊。這替罪羊甚至連事件的內容和替代的是誰都無從而知。
「好吧,那請你為我證明你沒有說謊吧。」麥克威爾說道。「證明一下你所長期居住的城市,證明一下你的個人信息為什麼和你所說的不符。」
此話一出,鄭予便啞口無言了。這才是他現在最大的痛楚和擔憂,因為他根本就無法證明自己所說的一切。
麥克威爾看著有些恍惚的鄭予,把手中的煙掐滅說道:「聽說你剛剛還特意去了國際地理組織里去盤問了有關於你編造出來的那座城市的相關資料。依我看,你是去投放病毒的吧?」
「所以你這裡也查不到關於瀋陽的任何記錄了是嗎?」鄭予很平靜,他知道無論自己怎樣去回答他的問題對於自己的結果都是不利的。
麥克威爾憤怒地拍了一聲桌子,然後憤怒道:「我奉勸你還是好好配合,如實交代。如果你再敢捏造事實,提『瀋陽』兩個字,我會讓你一輩子呆在監獄里。怎麼?要試試嗎?」
「監獄?」鄭予不在意的冷笑了一聲,他抬頭看著憤怒的麥克威爾緩緩的說道,「還有比我現在的處境更糟糕的嗎?如果你連家園和親人都沒了,你還會在意自己的餘生將會在哪裡度過嗎?」
「你認為自己是個一英雄嗎?現在的你連自己的下一秒要做什麼都決定不了!嘴硬的傢伙!」麥克威爾用手指著鄭予說道。「很喜歡這裡是嗎?那好,你就一直在這裡待下去吧。」
說完麥克威爾轉身摔門而出,另外一名警察也緊隨其後跟著走出了房間。審訊室里的煙霧還在繚繞著,剛剛聚集過的人氣也使得這裡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鄭予終於又獲得了一絲可以的一個人獨處的安靜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