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想你想的緊
那年的雪很大。
臘月里,天寒的厲害,他去小廚房偷了幾個饅頭,想讓母親吃飽。
可等他欣喜的跑回去,就聽到了門裡狠戾的鞭子聲。
「說!你是不是又想跑了!」
「狐媚東西,又勾男人,不要臉!」
「我打死你!」
……
骯髒的咒罵聲傳來,一定是那個男人又在打母親了。
他瘋了一樣衝進去,發了狠似的推開那男人。
誰知那男人竟然喪心病狂的,同他一起打,最後,瘦弱的母親因為死死護著自己,被打的奄奄一息,那男人才罷手離去。
後來,他給人磕了一天一夜的響頭,磕到頭破血流,才求得郎中上門為母親看病。
可到了,卻只見到有人將早已涼透的母親,卷在一方破席子里,被毫無尊嚴的丟棄。
當晚,他就提著刀,殺了那個男人,他所謂的父親。
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常年餓著,身材瘦弱,自然抵不過那些抓他的人,當他渾身是血的跑在風雪交加的清晨大街上。
他倒在了一頂轎子前,自轎子里走出來的少女,嬌嫩生姿,那高不可攀的聖潔,是他最嚮往的慾念。
少女瞧著他,柔聲道:「你還好嗎?」
可彼時的裴寂,卻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他覺得自己不配。
少女見狀,喚來侍女取了些銀子給他,卻語調抱歉:「今日出門,我並未帶太多銀兩,我猜想應是不夠的……」
頓了頓,她將腰間的玉佩摘下:「這枚玉佩你拿去典當了,找個郎中好好瞧瞧。」
直到少女離開,那少年都未曾抬起頭。
那是他與郡主的初次見面。小郡主自小被眾星捧月,嬌養著長大,自然沒有見識過人性的惡,性子被養的天真又純良。
她做了許多好事,所以她不會記得那個少年,因為那只是她眾多施捨里,微不足道的一件。
但於裴寂而來,他一輩子都不會忘。
瞧著眼前疑惑的少女,裴寂輕笑:「不記得也好,郡主只要記得現在的裴寂就好。」
話音剛落,魏雲珠便被男人攔腰抱起,整個人被放在了綿軟的床榻里。
男人順勢壓了下來,眼裡慾念繚繞:「郡主,這幾日微臣活守寡,想你想的緊,也難受的緊……」
魏雲珠下意識伸手抵在他的胸膛,眸光微閃,似乎有話要說。
「郡主就賞賜一個,叫微臣伺候郡主的機會,行嗎?」
裴寂的聲音裡帶了喘息,他的確是忍耐到了極點。
可少女軟軟綿綿,又透著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你……那裡……還好嗎?」
這話一出,魏雲珠羞愧的無地自容,她是真的怕,那日將他傷的重了,畢竟,這男人的性子一直都是睚眥必報。
聽聞此話,裴寂輕笑一聲,嘴角的弧度染上壞氣:「好不好,珠珠自己感受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魏雲珠腸子都悔青了,她此刻的低泣有了求饒的意味。
可男人在喘息間,逼近她的耳畔:「珠珠,叫我夫君。」
魏雲珠淚眼汪汪,無助的搖了搖頭。
可男人卻懲罰似的輕咬住她的耳垂:「想清楚,到底叫不叫?」
下一瞬,魏雲珠差點疼的驚呼出聲,她無奈妥協了。
「夫君……」
……
第二日晨起。
裴寂正在寬衣束帶,卻打眼瞧見了小姑娘瑩白的耳廓,便起了調笑的心思。
「過來。」
魏雲珠摸不清楚他的意圖,自然不願意過去,反而背過臉去不再看他。
「郡主?」
他不緊不慢的再次提醒,調子中已經帶了隱隱的威脅。
那沉重的目光,壓的魏雲珠喘不過氣來,只能磨蹭著靠近他。
這間,裴寂伸手一把攬住她的腰,低低道:「幫我束帶。」
果然,小姑娘的耳廓微微發紅,但眼裡卻是抗拒,裴寂看了眼眸驟然發冷。
魏雲珠看著男人的眸子,雖然含著笑,但這是發怒的前兆,順著他,才是良策。
便拿過了那玉帶,可她哪裡伺候過人,束的可謂是笨手笨腳,好不容易才束好了。
又手忙腳亂的拿起桌上的冠冕,想幫他帶好,可琢磨了半天,也弄不好。
裴寂使壞的靠近她的耳畔:「我來教你。」
他雙手抵著她的,這才帶上了,可魏雲珠卻發覺這冠冕歪了。
她伸手本欲輕輕調試,可是摸到冠冕里用來固定的簪針,她心裡一橫,手指用力扶正,那簪針便斜斜的擦過了裴寂的頭皮。
在她得意期間,卻對了裴寂半眯的眸子,便有些支支吾吾:「時辰不早了,別……別誤了早朝。」
裴寂抓包到了這狡猾的小狐狸,眼眸揚起危險的弧度:「如何給男人寬衣束帶,得好好練練。」
在門口等候多時的李義,著急的直搓手,這再不走,可就真的誤了早朝時間了。
終於等來了首輔大人,他疾步跟在大人身後,卻驟然大驚。
大人頭上怎麼有血珠子滴下來!
與此同時,一直在永安巷的顧延翊,瞧著寫著裴府的扁子,整個人都隱秘在角落裡。
他親眼看著裴寂滿面春風的自裡面出來,瞧著他遠去的轎子,顧延翊的雙手握拳,整個人因為氣極而微微發抖。
昨日,母親是被人抬回來的,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裴寂不僅奪他之妻,還欺他母親,是可忍孰不可忍!
當日下了早朝,百官都是人心惶惶的。
一邊是越王虎視眈眈,這另一半是首輔大人為肅清官場,大力支持追繳國庫欠款。
這戶部的事,顧家可是首當其衝,首輔大人這一手,可是給了顧家沉重的打擊,但這個節骨眼上,其他的世家門閥也都急著明哲保身,怕是沒人敢再生事端。
**
傍晚的時候,魏雲珠晚膳沒用幾口,李義便過來稟告:「郡主,首輔大人在外頭候著您。」
魏雲珠簡單的拾掇了下,便跟著李義出門了,原因是,昨晚裴寂在榻上就說了,今日要帶自己出去逛逛。
剛出了府門,就見男人已經等候多時了。
始料未及,魏雲珠就被他攔腰抱起,送進了轎子里。
她顯得有些惱火,這裡可是永安巷,人來人往的,而且那些侍女小廝們也在!
便索性離他遠遠的,與他同乘一轎,魏雲珠只覺得有些窒息的喘不過氣。
裴寂瞧著故意遠離自己的小刺蝟,抬手輕輕拍了拍他身邊的位置,意思很明顯。
魏雲珠瞧了一眼,固執的不肯過去。
裴寂微微彎起腰:「郡主,你又不聽話了。」
魏雲珠牙齒咬著下唇,她不想過去,免得一會那人又動手動腳!
「再不過來,就別怪微臣一會當著全長安城百姓的面,展示郡主如今的身份。」
濃濃的威脅下,魏雲珠別過臉,彆扭的挪到了他身邊。
男人伸手攬住她的腰,逼近一分后,先前的怒氣彷彿又一瞬間煙消雲散:「這才聽話。」
「含光街新開了家茶樓,裡面的黃梅戲很不錯,微臣帶郡主去瞧瞧。」
看戲?
魏雲珠琢磨不透這男人的心思,只是氣鼓鼓的不肯說話。
「郡主為什麼總是不肯對微臣笑笑?」
「郡主以前對顧侍郎倒是笑過不少次……」
簡直胡扯,怎麼又扯到顧延翊身上了,魏雲珠張了張嘴,本欲說些什麼。
但話還未說完,裴寂的一根手指便輕輕壓在她的唇瓣上,接著他便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個面具。
那面具是半扇玉兔狀,上面鑲著紅翡滴珠,邊兒上是芙蓉鏤空雕花,小巧又精緻。
「我的東西,誰都不能瞧見。」
無理又霸道的言論,但魏雲珠又覺得,興許他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身份不被人發現。
因為含光街遍布集市,一到了晚上就熙來攘往,他們只能下轎走過這一段路。
裴寂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可小姑娘卻表現的十分抗拒。
魏雲珠自小被教導,任何時候都須要大方得體,如今這大庭廣眾之下,和男人執手而行,她自然是羞愧的。
便用力掙脫出了手:「我……我可以自己走。」
裴寂瞧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手:「這裡車水馬龍,魚龍混雜,若是郡主和微臣走散了,或者說郡主跑了,那微臣去哪裡尋人呢?」
魏雲珠只能無奈道:「不會,我會緊緊跟著你。」
「微臣一向,疑心重。」
他這語調像個頑劣的孩童,眼底含笑,但眼尾卻挑起了危險的弧度,朝著魏雲珠伸出的手掌,莫名壓迫感滿滿。
這無異於暴雨前的寧靜。
魏雲珠頓了頓,便將手搭了上去,反正也還帶著面具。
今日這茶樓里人頂多,四周鬧鬧哄哄的,裴寂尋了個極好的位子,兩人剛到一會兒,戲便開始了。
一曲終閉,裴寂握著魏雲珠的手,一直沒有鬆開,他瞧著一旁已經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姑娘。
柔聲道:「結局不是很好嗎?」
魏雲珠下意識回過頭,搖了搖頭:「還好,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早知這樣,微臣就不該帶郡主來看這齣戲,現下又惹得郡主落淚了。」
「郡主,你說,你和我的結局,會是怎樣的?」
魏雲珠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一雙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瞧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