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郡主,我很快回來
等上了轎子,裴寂仔仔細細的瞧著魏雲珠手腕上的淤青:「郡主,還疼嗎?」
魏雲珠抬眼看向男人,他眉眼十分英俊,有時候自己會產生一種,他也不錯的念頭。
「不疼。」
裴寂只覺得,小姑娘這聲音乖巧的讓人心疼,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
接著,他自衣袖裡掏出了個髮釵,親自為她帶上:「以後不許把我送你的東西給別人。」
魏雲珠似乎微愣,良久。
「首輔大人,今日多謝你。」
裴寂從不敢想,他同郡主也會有這麼溫情的時刻,突然就笑了,眼底皆是滿足,像個開心的孩童。
「郡主,你永遠不必對我言謝,我一直心甘情願。」
良久,魏雲珠想到他消失的五日,斟酌了很久,才小心翼翼道:「那晚……你是不是生氣了?」
裴寂聽到這話,顯得有些吃驚:「郡主,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我只是反思了幾日……」
其實魏雲珠還有話想問,關於他到底會不會斷……,可是她不敢。
等回到府上,裴寂見魏雲珠的房間竟然連炭火都沒升,而且冷若冰窖。
他沖著一通下人大發雷霆后,便執意要親自幫她擦藥。
他捧著她的手,正輕揉的吹著氣,可李義卻著急忙慌的闖了進來。
「大人,刑部的人說要請您去一趟!」
裴寂眼神一凜:「那些人在哪?」
李義便道:「就在門口了,剛剛還要闖進來,奴才硬是給攔住了。」
裴寂似乎是沉思了一陣,他對著魏雲珠揚起笑意:「郡主,我先出去看看。」
李義辦事一向嚴謹,他能這樣,足以說明失態的嚴重,魏雲珠下意識也隨著裴寂起身,抓住了他的衣袖。
裴寂似乎僵了僵,漸漸轉過了身子。
魏雲珠眼底,第一次閃爍了擔憂,一雙眸子似盛了萬千星辰,嘴唇微張:「首輔大人,你……」
裴寂眉眼含笑,一手輕輕撫上她的青絲,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郡主,我很快回來。」
魏雲珠點了點頭,她看著裴寂離去的背影,有些搞不懂自己此刻心裡莫名的情愫。
可最後,她等來的卻是裴寂被刑部羈押的消息,魏雲珠有些慌亂。
他為什麼會被刑部的人帶走?是因為幫爹娘重新立了牌位,還是因為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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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府。
顧太傅聽到顧夫人被裴寂的人抓進了保宮獄,被氣的差點兒暈過去。
顧延翊更是氣的牙痒痒:「父親,兒子現在就去救母親出來。」
顧太傅順過了氣,擺了擺手:「翊兒,此事不可魯莽,裴寂這次給你母親按上了個不敬先皇的罪名,是蓄謀已久,我們絕不能自亂陣腳。」
顧延翊救母心切:「可是……」
顧太傅只是沉著氣道:「我已經命刑部的人去了,這次,我絕不會叫他輕易脫身!」
第二日寅時,太極殿外的玉階上,候著上朝的百官,都在竊竊私語討論昨晚之事。
「聽說了嗎?首輔大人今日是要來上朝的。」
「聽說昨日刑部本來都要定罪了,可卻臨時反水翻供,反咬了顧家一口。」
「真玄乎。」
……
等進了殿內,百官沉默,這首輔大人,黃大人,顧侍郎齊上陣,今日朝堂上必定又是一番腥風血雨。
裴寂上前一步,率先開口:「皇後娘娘,微臣有話陳奏。」
得到皇后准許后,裴寂略有些凝重的開了口:「這幾日,微臣到戶部去清理國庫存銀,和災區臨近數州的撥款情況了。」
這個月,南部遭了水患,情況危急。
魏雲清便道:「那首輔大人清查的結果如何?」
裴寂厲聲道:「據微臣所查,戶部如今已經是無款可撥。」
「現在戶部能撥出的庫銀,已不足百萬兩,賑災修堤,捉襟肘見,缺銀數目遠遠在兩百萬兩以上。」
緊接著,他將手裡的清單呈上:「請皇後娘娘查看清單。」
魏雲清看過清單后,心裡也是大驚,國庫竟然已經虧空到了如此的程度!
裴寂再次發聲:「災情當前,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國庫里用來救命的銀子,竟然都被長安城裡的官兒借的一乾二淨!」
這話一出,有些官員就開始惴惴不安了,畢竟,如今在國庫里借債,是世家門閥的風氣,根本是有借無還。
裴寂微微側身,目光盯住了黃廬:「據那些債務條子,黃大人可是首當其衝。」
黃廬額頭上頻出冷汗,借款的事他的確抵賴不了,只能扯些別的:「皇後娘娘,戶部是顧太傅奉旨監管,裴大人這是越俎代庖!」
裴寂眼神一凜:「監管戶部的哪個不是朝廷重臣,試問哪個又有所作為了?」
「事關軍政民務,你還在什麼越俎代庖?你可知,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如此災患,是為人事不修,你我同為大周子民,這水今天淹的是百姓,若爾等縱容人事,明天,淹的就是長安城。」
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字字珠璣,叫群臣都默不作聲,連黃廬都難於言表。
一直監管戶部的顧太傅即刻跪下:「微臣有虧職守,還請皇後娘娘降罪。」
作為戶部侍郎的顧延翊也立刻跪下:「微臣有罪。」
這樣,直接跪倒了一大片,誰也沒想到,裴寂會突然插手此事。
這樣一鬧,裴寂算是把刺殺朝廷命官那事給翻篇了,可眾臣都覺得,黃廬那老狐狸,若是真的說話算話,辭了官,倒也不會如現在這樣麻煩了。
下了朝,等裴寂忙完,已經接近黃昏了。
他瞧了瞧天色,即刻起身:「李義,隨我去永安巷。」
可是上了轎子臨出門,李義又來稟告:「大人,保宮獄的顧文合大人,給您送來了東西,您看看,收不收?」
顧文合,顧延翊的二叔,看來是要保顧夫人。
裴寂眉梢帶著隨意:「收。」
到嘴的肥肉,他能有不吃的道理?畢竟,他不收,也自會有別人收,肥水流了外人田那豈不可惜。
裴府外宅。
已經三更天,府里靜悄悄的,唯有魏雲珠房裡,還點著燈。
她手抵著下巴,撐在桌子上愣神,「吱呀」的開門聲驚醒了她。
裴寂手裡提著一盒東西,瞧著眼前的小姑娘,忽而想起他昨日臨走前說的那句——
我很快回來。
眼角眉梢便含了笑意:「郡主可是在等微臣?」
魏雲珠有些窘迫,臉頰微微發紅,自然是不肯承認:「我就要歇下了。」
裴寂緩步靠近她:「念霜說你這幾日胃口不好,嘗嘗這個。」
等魏雲珠發覺那是栗子糕時,她忽而笑了,清眸流盼,揚起一個彎彎的弧度,像綻開的芙蕖,看的裴寂愣了一瞬。
她捻了塊糕點,規規矩矩的嘗了一口。
「珠珠。」
男人的聲音莫名沙啞,魏雲珠不明所以的回過頭,她嬌嫩欲滴的唇畔邊,還沾著糕點渣,昏黃的燭光下,透著嬌艷誘人。
裴寂喉結滾動,伸手便用指腹捻了去,送入了自己嘴裡,真甜……
魏雲珠始料不及,手裡的糕點驟然滾落。
她正不知所錯,腰間一緊,已經被拽進一個炙熱的懷抱。
男人抵著她腰窩的手掌溫度滾燙,叫她有些不敢亂動,耳邊又傳來他帶著輕笑的調子:「多吃點,才能長大……」
這話一出,魏雲珠立刻羞的不行,她忽而想起他曾在床榻上說過的混賬話。
不要臉皮的登徒子!
兩人湊的極近,呼吸間,小郡主身上的海棠花香,於裴寂而言,是這世上最能叫他難以把持的良藥。
他眼眸盯上了那指如削蔥根的纖纖玉手,剛剛還捻著栗子糕,想來一定很美味。
捧起那小巧的手掌,手背,指尖,事無巨細的品嘗,企圖全然……
魏雲珠嚇得抽手而去,尾音發顫:「首輔大人……」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發出如此嬌媚的調子,便趕緊止了聲。
在慌亂期間,逃離了男人的禁錮,脊背崩的很直,不敢在側身去看那到炙熱的目光。
裴寂手撐在桌案上,歪頭瞧著緊張的少女,聲音撩撥又沙啞:「過來。」
魏雲珠呼吸不勻,祭天大典越來越近了,她不能在惹怒這個男人。
便側過身子,緩慢的靠近他,男人瞧見她主動,眸子愈發幽暗,裡面被點了一簇火。
魏雲珠剛觸碰到男人的衣袖,就被猛的一拉,整個人被帶了進去,手正巧抵在他緊實的腰腹。
瞧著少女逐漸變紅的耳廓,裴寂輕笑一聲:「這處只有珠珠最熟悉,怎麼還害羞了?」
這話叫魏雲珠羞的立刻將發燙的臉頰埋進了男人的胸膛,不肯再出來。
可她手邊卻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她微證,下意識底下了頭。
耳邊傳來男人引誘的調子:「把它取下來。」
魏雲珠順手摘下那玉佩,正瞧著,男人又道:「還記得它嗎?」
魏雲珠抬眼,茫然的搖了搖頭。
裴寂眼裡莫名有了一絲落寞:「郡主永遠不會記得我。」
他的思緒,飄到了順德二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