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可是羽毛做的?
第二日傍晚,永安巷裴府外宅。
裴寂昨夜整晚未歸,魏雲珠瞧著四下無人,才小心翼翼拿出一張皺巴的字條。
她攤開看了看,這是昨晚顧延翊塞給自己的,上面只是一個地址。
可魏雲珠明白,這是可以和他傳信聯絡的地兒。
她瞧著那字條,驟然間用力將之揉進自己的掌心,那日的驚嚇,叫她此刻都沒有回過神來,她甚至有些懼怕再迕逆裴寂。
容巧此刻走了進來,她笨拙的端著一盆花,瞧見魏雲珠雙眼微紅,便急切的問著:「姑娘,你怎麼了?」
多虧了那刻百年人蔘,容巧的命是吊了回來,雖然小姑娘還是面黃肌瘦,可精氣神還不錯。
魏雲珠抬手抹了眼淚:「無事,傷春悲秋罷了。」
容巧自自己衣袖裡掏出一顆糖,顯得有些局促的遞了過去,她是真的喜歡魏雲珠。
她總是溫柔的對著自己笑,容巧覺得那笑里有力量,一旦看到,整個人生都能被照亮。
魏雲珠嘴角微微上揚,正欲接過那糖,可門外卻傳來一陣嘈雜聲。
「你這老婆子,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了你撒潑耍麻!」
「怎麼,我來找我自己女兒,犯了哪條王法了!」老婆子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口音。
「這裡哪裡來的你女兒!去去去!」
魏雲珠聞聲而來,柔聲問著那小廝:「何事?」
小廝還未來得及通稟,只見那老婆子猛的一下竄了過去,不管不顧的撞到了魏雲珠,指著她身後的容巧:「就是她!」
魏雲珠一個趔趄,可嚇壞了一旁的小廝:「姑娘,您沒事吧?」
待魏雲珠站穩,那老婆子已經拽著容巧就要離開。
她心裡一著急,便擋了過去:「你是誰,為何要莫名在旁人府里拿人?」
她這聲音頗具威嚴,老婆子顯然沒想到,這柔柔弱弱的姑娘,還有這等勁頭,便頓住腳,不自然的咳嗽了兩聲。
繼而揚起頭:「我這女兒,趁著我瞌睡時,偷跑了出去。」
接著她一把拽過容巧的耳朵:「死丫頭,你可讓我一頓好找,你說是不是?」
容巧顯得十分懼怕這老婆子,支支吾吾的更咽:「娘……」
老婆子見此,又拽著容巧向外拖:「行了,跟我回家!」
可容巧卻突然冷不丁的甩開了她,驟然跑到魏雲珠身後,自后緊緊拽著她的胳膊,不住的搖著頭。
「你不能帶走容巧,她如今已是我府上的人。」
魏雲珠聲音堅定,立即將容巧護在身後。
可那老婆子卻不肯罷休,她從衣袖裡摸出一方白紙,扯著嗓子:「你看清楚了,這是容巧的賣身契,白紙黑字寫的清楚!」
可身後突然傳開一道不急不緩的聲音:「何事?」
裴寂身後跟著李義,還有三兩個侍衛,闊步走開,帶著上位者的氣息,叫人心裡不自覺的發顫。
這老婆子雖然是鄉里來的,不大懂規矩,可也瞧的出這位身份不簡單,便即刻跪了下來:「大老爺,老身今日來是為了接走我那偷跑出門的女兒,這是她的賣身契,您看看。」
裴寂經過她時隨手接過,走到魏雲珠身邊才瞧了一眼,的確,這丫頭有歸屬地。
他一向不愛沾上這些麻煩事,便不耐煩著道:「即使如此,就按規矩辦吧。」
老婆子面露喜色:「多謝大老爺。」
說著就起身,要去拽容巧,可卻被魏雲珠擋了擋:「我替容巧贖身。」
老婆子一聽這話,卻是笑了:「姑娘,您好好瞧瞧那賣身契,這丫頭的去處可是國公府。」
明國公老邁龍鍾,是長安出了名的酒色之徒,已經娶了好幾任續弦了,平日里最愛買些貌美的侍女。
這可不就是火坑,她再一次將容巧護在身後:「我說贖,就贖。」
老婆子顯然有些不屑一顧:「這國公府的人,豈是旁人說贖就贖的?」
魏雲珠自然也明白這道理,她如今的處境,也只能指望裴寂大發善心了。
可裴寂卻是極有耐心,他嘴角含著笑,事不關己的模樣好似在看戲。
魏雲珠心一橫,便微微靠近他,不動聲色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一雙濕漉漉的杏眼,有了哀求之態。
裴寂瞧了眼小姑娘,眼裡透著壞氣,接著懶懶的掀起眼皮子:「李義,將人請出去。」
等老婆子被幾個侍衛架走,魏雲珠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這賣身契還在那老婆子手裡,容巧仍是危險。
便跟著裴寂亦步亦趨的進了房裡,她琢磨了一會該怎麼開口。
「容……容巧她……」
瞧著小姑娘眼裡的乞求,裴寂狀作冷漠的搖了搖頭:「她?」
「她既是國公府的人,日後國公府若真的來尋走了人,能不能活下去,得看運氣。」
這話一出,小姑娘果然眼神驚慌,如同失措的小鹿。
「不要……不要叫容巧離開……」魏雲珠想到那些可怕的傳言,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臂,漂亮的杏眼裡溢上恐懼。
裴寂靜默的盯著苦苦哀求的少女,遲遲不肯開口。
「放心,李義已經去幫她贖身了。」良久,他不動聲色的覆上那緊抓著自己的小手,開了口。
少女聽到這話,顯然鬆了一口氣,突然就笑了,杏眼彎彎,貝齒輕露。
「但是你得給我點好處……」裴寂勾著那不盈一握的細腰往回帶,眼眸幽深的瞧著那嬌艷欲滴的唇瓣。
他喉結滾動,俯身輕輕吻了上去,很淺並不深入,淺嘗輒止,精雕細琢。
他愈發深沉的眸子,一動不動審視著女孩的反應。
魏雲珠有些起伏不平,唇瓣緊抿細細喘著氣,漸漸在他的氣息間,臉頰爬上紅暈。
一番猶豫掙扎過後,她微微的前傾,手臂小心翼翼環上了他的脖頸,不再抗拒。
一股巨大的滿足感,侵襲自裴寂的周身,他下意識收緊禁錮在那細腰的大掌,不斷的輾轉深入,溫柔流連。
「珠珠,你可是羽毛做的?這樣軟……」軟到將他心房撩撥的不成樣子。
他輾轉攻略,不可自拔,愛極了她嬌嬌軟軟的模樣。
直到懷中的少女,淚盈於睫,鶯鶯低泣的開始軟軟推拒,他才壓下心中的念想,將懷裡的人兒緊緊抱坐在自己腿上,給她喘息的機會。
將頭埋在她的頸窩兒,輕憐寵愛……
等魏雲珠稍稍平息,她才微微抬起垂在他胸膛的腦袋,聲音里夾雜了一絲媚意:「明日,我想去大慈恩寺祭拜……可以嗎?」
是了,明日是她父親的忌日,裴寂瞧著小姑娘濕漉漉的眸子,似乎在思咐。
又見小姑娘急急道:「你可以同我一起,只是祭拜,咱們很快回來。」
因為茶樓那晚的事,裴寂心有餘悸,加強了府邸的守衛,更是不允許她踏出府門一步。
可此刻,他看著那一張一合的小嘴,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好。」
畢竟,男人正在興頭,上了頭,什麼都能答應。
……
第二日一早,魏雲珠便同裴寂出了門。
等到了大慈恩寺已經是半個時辰后的事了,可剛下了馬車,就遠遠的瞧見有人過來了。
「大人,您也來祭拜嗎?」
封文顯一邊恭敬的行禮,一邊開了口,卻無意間瞥見了他身旁的那一抹殊色。
可謂是驚鴻一瞥,此女子雖然帶著帷帽,並不能瞧清容貌,可卻仙姿玉骨,叫人忍不住想窺探。
首輔似乎有些不悅的將人掩在懷裡,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冒失,彎下腰伸手:「大人,您先請把。」
不遠處的封薇自然也瞧見了,眼神驟然發冷。
等裴寂陪著小姑娘祭拜完畢,只見她頗有些小心翼翼的開了口:「我想留在這兒,和爹爹說一些心裡話……」
裴寂挑一挑眉,沒說什麼,抬腳便離開了大殿。
正在魏雲珠望著佛祖時,身後傳來一道俏皮的聲音:「姐姐是和首輔大人一同來的?」
說話間,封薇已經走近了,剛剛離得遠,瞧的不真切,這下便是徹底瞧見了。
只見面前的女子腳步輕盈緩緩回過身,霧鬢風鬟,雖是戴著帷帽,可一眼就叫人覺得她定是姿容卓絕。
饒是自己這個女子看了,心裡都癢酥酥。
這就是首輔大人新得的外室?
魏雲珠柔聲問著:「姑娘是?」
其實,魏雲珠一向記憶頂好,她記得,面前這位應是江南道御史封大人的家妹,雖然有過幾面之緣,但兩人並不相熟,如今既然碰上了,也就問個好。
封薇頗有些傲氣的瞧著魏雲珠:「我同哥哥來祭拜,求個好兆頭。」
魏雲珠微微點頭,再未言語。
可封薇卻自顧自道:「前個兒夜裡首輔大人辦了一夜的公,我怕他胃寒,便送了些胡椒豬肚湯去,大人說味道好,我估摸著什麼時候有時間再給大人送些,姐姐你說好嗎?」
封薇這番話是故意說的,可面前的女子卻是平靜如水。
「姑娘有心了,那自然是好的。」
封薇沒料到,這外室倒是個頂聰明的,便突然笑著道:「姐姐,我瞧你周身氣度不凡,怎麼何苦當人外室?」
這樣一句話,被她說的天真爛漫,好似在真的替魏雲珠惋惜一般。
「是妾身自願的。」魏雲珠估摸著,這位封姑娘,恐怕是對裴寂有意。
「姐姐,你可知外室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