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謎

第二十一章 謎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楚子夏陪劉嬤嬤一塊兒來到布莊。

王氏布莊在上京城規模算是較大了。既賣成衣也賣布料。整個布莊有三層樓。第一層樓買布料和價格低廉些的成衣;第二層樓價格稍貴,適合家境尚可的人;第三層樓就屬於富人區了,除了昂貴的布料和成衣,還賣有一些珠寶首飾。

楚子夏他們的衣服,多數都是在二樓定製的布料,沒到三樓買過衣服,可楚子夏倒是上去看過。

上面的衣服確實好看,單看布料,也能看出是上乘。

好物不賤,貴有貴的道理。

楚子夏對新衣服這事兒不上心,她就是來陪劉嬤嬤走個過場,用到自己時過去量個尺寸。所以閑的很。

雖然每次買的都是二樓的布料,但每次來布莊,劉嬤嬤都會先在一樓轉一圈,看看有沒有什麼便宜質量好點的料子。

這次也一樣。

劉嬤嬤在那挑著料子,楚子夏東望西望。

許是剛過完年的緣故,店裡來的客人不多,零星幾個。

楚子夏閑著無聊,查著來往進出的人。

忽然間,從二樓下來的一個身影吸引了楚子夏的目光。她下意識地半蹲下來,盡量隱藏自己的身影。再看劉嬤嬤,她這時剛好在一個角落裡背對著大門。

剛剛好看不見。

看著那抹倩影出了布莊大門,楚子夏才起來身子。

那個人,是葉清寒。

楚子夏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剛剛要蹲下來不然她看見自己,只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要讓她看見自己。

按理說,葉清寒來布莊是沒什麼問題的,可偏偏她從二樓下來。不過這也能理解,秦榛勤快,到萬聚齋里辦事後應該掙得不少,來布莊二樓買些衣服也應該不是難事。再者,誰說上二樓就一定要買衣服,光是看看也行啊。

話是這麼說,可楚子夏心裡就是覺得哪兒不太對勁兒。

與其自己在這亂猜亂想,不如上樓看看去。楚子夏心想。

不再遲疑,直接上樓去。

路過樓梯拐角,楚子夏又退回來。

拐角處有個稍稍高點的小圓桌,上面放著個花盆,裡面種的什麼花楚子夏並不認識,但是這花盆不是常見的圓形,它是個長方形的,現在卻被斜放著。

環顧四周,確定沒人後,楚子夏一隻手將花盆掂起一個角,一隻手往底下探去。

花盆有些沉,楚子夏使勁抬,直到花盆被抬起多半個大角,楚子夏才摸到了底下的東西。

好像是一張紙條。

她先望了望四周,確定沒有人後才將東西拿出來。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1」

字跡瀟洒滿是隨意。

紙條最下方,還附著一個字。

那個字不是通行的文體,但楚子夏卻認得,那是山不落專門設計是『山』字。

!!!

楚子夏心下一驚,又環顧四周一次,小心翼翼的把紙片放回原處,然後迅速下了樓。

劉嬤嬤拿了塊布料正在身上筆畫,招呼著楚子夏過去。

「你看這布怎麼樣?」楚子夏伸手摸了摸,料子還行,但明顯比一樓大多數料子都好,顏色也還行,灰的。而且價格便宜。

「這挺好啊,灰色的大家都能穿,就要這個吧,我就要這個了。」話是真心話,楚子夏說這話的語氣也很正常,但她心裡卻是慌的很。

「就這麼一塊,哪能輪的著你,小姑娘家的,還是多穿些亮色的衣服。」劉嬤嬤看出楚子夏想要身男裝的心思,一口回絕了她。

只可惜楚子夏現在的心思不在衣服上面,她心慌腦子也亂。

「嬤嬤你先看著挑吧,我出去透透氣。」楚子夏找個借口先離開了。

「你在附近走走,別亂跑啊。」劉嬤嬤不放心的交待,她看出來了楚子夏有點不太對勁。

時值三月,春寒料峭。

楚子夏走出布莊,呼吸都變得更順暢了。

她不喜歡悶熱的屋子,那樣會讓她感覺喘不過氣來。她喜歡風,清涼且自由的風。

然而這種順暢僅維持了不過幾秒,她心中又不安起來。

關於那張紙條,還有葉清寒。

她不知道那張花盆下的紙條是否出自葉清寒之手。

如果是,那隻能說明她和自己一樣是山不落的人,這樣的話,她和秦榛成親那日萬聚齋老闆娘蕭玉煙來做客,布莊老闆娘送她嫁衣也有了更好的解釋,還有自己受傷后她來探望……

可她見過葉清寒的字,小巧而娟秀。一個人的身份易變,但字跡卻不易。

或者葉清寒只是將那張紙條放在那,紙條上的筆跡並非出自她之手;

又或者,葉清寒只是剛好今天路過,和山不落沒有關係……

比起後者,楚子夏更希望是前者;然而內心卻隱隱約約覺得是後者。

如果葉清寒真的是山人,那她會是什麼時候上的山?比自己早還是晚?她的丈夫又是否知道?還有她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一連串的問題在楚子夏心頭環繞,揮之不去。

還有那張紙條。

「五月天山雪,五花只有寒」又是什麼意思?這張紙條究竟想傳達什麼信息?為何要放在布莊?布莊是不是也是一個聯絡點?……

有太多疑惑了。

楚子夏抬起頭,回望來時路,自己還在布莊這條街上,只是已經走得很遠了。

轉身剛準備原路返回,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著一身素白長衫,腰掛白色玉佩,手裡還拿著把扇子,看上去十分有書卷氣。

陳與君。

楚子夏往他那兒多看了兩眼,他停在一處攤子前,身後距離不過五步遠的地方,站著位牽著馬車的隨從。

正是陳與君的隨從少清。

至於陳與君停在那攤子前買什麼,楚子夏不知道,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而且,她也不想知道。

她和陳與君不熟,沒什麼情誼,而她也不打算跟他這種風流故事滿城飛的公子哥打交道。

誰知好巧不巧,剛轉身欲走,那陳與君的隨從少清就發現了她。發現就發現了吧,還一個勁兒地跟她打招呼,使著勁兒揮舞著雙臂,還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還真不怕馬受驚跑了。

隔著大約有半條街的距離,少清的聲音大得楚子夏聽得清清楚楚。

「三小姐!」

「三小姐!」

「楚三小姐!」

少清揮舞著雙臂恨不得蹦起來,旁邊的陳與君也不知道上去攔一下這個好似發了瘋似的病人。

那一刻,楚子夏覺得路人的人目光都看向自己,周圍出奇的一致安靜,楚子夏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頭皮發麻的尷尬。

有那麼一瞬間,楚子夏想轉身就走。她不認識那個傻子,也不知道傻子嘴裡喊的『楚三小姐』是誰。

然而她還是走過去了,頂著路人奇怪的目光,咬牙切齒地跟他們打招呼。

楚子夏:「好巧。」

少清十分熱情地回道:「有道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來相會啊!」

……

楚子夏深知自己不是個安靜的主兒,即便面對著沈不敏那張萬年冰山臉,沈默那個呆呆笨笨的小男孩,她也能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可這次在少清,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面前,她感受到了一種無力。

無話可說。

「楚三小姐不用這麼佩服我的文化,少清沒什麼文化,但是我家少爺有,雖然他讀書成績年年墊底,次次考試倒數第一,可他還是很有文化的!你看,剛剛我這句『有緣千里來相會』就是我們家少爺教我的,是不是特有文化?!」少清臉上洋溢著止不住的高興。

楚子夏開始懷疑過去沈不敏他們看自己,是否就像自己現在看少清一樣。

看一個智障兒童同情一個傻子的無知的自以為是和自娛自樂。

所以她只能假笑著附和他:「你家少爺,確實挺有文化。」

文化是真不一般。

「少清你可別再壞我名聲了,」少爺開口了,「你在這樣我以後在上京城可怎麼混?」他拿扇子點了下少清的頭,卻看不出一絲怒氣,反而帶著笑意。

「在下實在擔不起『有文化』三個字,愧對陳家列祖列宗,讓三小姐見笑了。」還有模有樣的給楚子夏行了個禮。

「受不起受不起!」楚子夏連忙攔住他要行禮的架勢,心裡對這主僕二人更加吐槽了一番。

這都是些什麼神仙?一個個的,怎麼都那麼不正常?!

楚子夏想走。

正好陳與君買完了東西,楚子夏往攤子上瞄了兩眼,發現那上面賣的多是些女孩子用的小玩意。

發簪頭飾,還有一些泥哨泥人,五花八門的,不過都是些小孩子喜歡的玩意。

「你買這些做什麼?」等陳與君離開攤子后,楚子夏才問道。剛剛在攤子旁邊,她沒好意思問。

「想知道?」陳與君不直接明說,挑逗般的看著她,「想知道就跟我走。」陳與君向馬車走去。

楚子夏卻被他這一番行為搞懵了。

什麼情況?

她就是不知道陳與君一個風流公子哥買這些小玩意做什麼,出於好奇隨口問問。

他還:『想知道就跟我來』

什麼態度?!

這一想不要緊,楚子夏更好奇了。

「去哪?」她叫住正要登上馬車的陳與君。

「去了你就知道了。」陳與君笑著說。

楚子夏卻覺得那笑里別有動機,不懷好意。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二話不說直接上車了。

雖然與對方不熟,但憑著他爹是陳延秀,一個大好官,她還有一身武藝,也不怕對方耍什麼手段。

但是最近經歷了這麼多次事後,楚子夏覺得不能就這麼上去了。

她在心裡猶豫了一會兒。

馬車已經調過頭去了。

「等等,你們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劉嬤嬤還在布莊里,她得先告知她一聲。

她上了馬車。

「現在可以告訴我要去哪兒了吧?」

「不急不急,到了你就知道了。」陳與君還在賣她關子。

「你少給我耍花招。」楚子夏不相信他,滿身警惕。

楚子夏方向感極差,但當初為了進山不落,硬生生的把上京城摸了個遍,這方向感也就練出來了。

現在馬車是向東行。

上京城東邊有什麼?一片繁華的娛樂場所。

還能把我賣了不成?楚子夏心想。

也就是這時,她看到了陳與君身上那股風流公子哥的模樣。

好傢夥,原來一身白色長衫和紙扇都是偽裝和掩飾,多情眼才是他本來面目。

馬車繼續東行,中間拐過了幾條巷子,但大致路線楚子夏還能判斷清楚。

馬車還在東行,車也開始顛簸起來。

一條石子路。

再往前走,就要出城了。

楚子夏迅速從抽出隨身攜帶的一把匕首抵在陳與君脖頸上。

「給我停車!」她大喊一聲。

馬車當即停了下來。

「怎麼了三小姐?」少清在外面大聲問她。

「三小姐這是要幹嘛?」陳與君還是笑著問她,好像這匕首對他沒有任何威脅。

「我幹嘛?」楚子夏討厭他這幅無所畏懼的樣子,鋒利的匕首離開在陳與君脖頸上留下一道傷口。

「陳公子,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在往前走一會兒,可就出城了。你不會不知道我不能出上京吧?!」

她可不是來上京城做客的,她是被囚在上京的。別看她是臨淵大將軍的女兒,可只要出了京,有心人拿這個做文章,她怎麼洗得清。

上次為了救這個陳與君追那群黑衣人跑到郊外,差點就越了界。

這次他又想幹什麼?

「三小姐別急,快到了,您要是想,現在就可以下車。」陳與君沒有因為脖子上橫出的一道傷口而顯出懼怕,他仍然很淡定。

甚至還能笑著跟楚子夏對話。

越是淡定就越不正常,楚子夏不打算再跟他浪費口舌。

「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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