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禁閉之地
「塗蕭兒。」高聳穹頂下,塗蕭兒綳直站立,在這似無垠的殿堂中,顯得是那麼渺小,厚實男音挾裹著威壓重重砸下,讓塗蕭兒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昏沉的大腦又掀起了連綿絞痛,「你因何來昆崙山?」崑崙掌教看著塗蕭兒,依舊靜坐高椅,但周身氣勢卻更加迫人,層層疊疊如排山倒海襲卷向塗蕭兒,不讓其有喘息機會,他的眼神似鷹,鋒銳中藏著殺機。
塗蕭兒強行支撐著身軀,盡量不使自己倒下,空中的破虛鏡不斷飛轉散發琉璃光澤,刺進她的雙眼裡化為陣陣恍惚,「我…為了修鍊。」塗蕭兒保持著最後的清醒,輕聲答道,「哼。」崑崙掌教重重冷哼,眸色一掃,「秦炎。」側邊的秦炎收到命令,掌心一翻,一簇火焰驟然騰起,紅色的光暈跳動著,卻無聲無息,此乃鳳族先天靈火,傳說遠古時代天地間最初誕生的鳳凰便是浴火而生,所以鳳族之人在出生時體內就自然孕育有一縷靈火,其會跟隨著鳳族族人後天的修鍊一併成長,修為越高,靈火的威力便越強,而秦炎,已是一頭活了有兩百年的鳳凰。
季風靠坐床頭,臉色還有些蒼白,咳嗽兩聲,放下手中的葯碗,「楚檸不知道,我還能不清楚,這龍蕨草生於南海極其險峻之地,百年才成熟一株,周圍還時刻有海獸守衛,你這不與我商量便赴南海採藥,怕是經歷了不少坎坷。」「師父多想了,南海龍王聽說您受了傷,二話不說便派了人協助我與姜清玄,我們並沒有花費太大力氣就順利將龍蕨草採摘到手。」季風看著季三未,無奈地搖搖頭,眼裡滿是慈愛,季三未微垂眼目,斟酌著語句,欲說一說兔三窟之事,但在此時,「師兄!」季楚檸火急火燎地從外面跑進來,十分著急的樣子,「發生了何事?」
季三未轉頭擰眉詢問,季楚檸平時可不會這樣,「難道是塗蕭兒…」還不等他多想,季楚檸快速說道,「蕭兒師妹被掌教喚去了主殿,我不清楚具體何事,但總感覺有古怪,就來找師兄你了。」「什麼?」季三未一驚,立時起身,「蕭兒是?」床上的季風露出不解的神情,「師父,此事我之後再與你說,楚檸,你來照顧師父,我現在就去主殿。」季三未匆忙交代,說完便迅速出門趕往主殿,「楚檸,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三未怎麼如此著急?那位蕭兒是誰?」季風不明所以,把探尋的目光投向了季楚檸,季楚檸略放了放神,緊接將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季三未一路閃躍,當來到崑崙主殿時,平地上已站有一人,龍揚不停地抓耳撓腮,楚檸師妹拜託他來主殿看看,說不放心塗蕭兒,可當他到達之後,卻發現主殿上方籠罩著一層流光牆體,波紋動蕩間散發出一股阻擋之力,乃是由仙氣所化的隔絕屏障,「這好好的為什麼要立隔絕屏障啊?難道掌教真的要對蕭兒師妹做什麼?哎呀,姜清玄怎麼還不來啊?」龍揚覺察到這一幕,便心感有事要發生,受季楚檸所託,加之跟塗蕭兒也算有些認識,自己沒有辦法,就聯絡了正在青竹峰的姜清玄,因他似有聽到過塗夏說自己是隨著姜清玄上到昆崙山,對方應當與塗蕭兒也是相熟,果不其然,他嘗試著施展龍族密法,此術能夠傳音給在千里之內的同族人,姜清玄得知消息,即刻便言會馬上趕到。
龍揚在原地等的心急,他為南海三太子,雖也是龍族,但只是其中的分支,跟主脈的姜清玄幾乎沒有幾次交流,現下無可奈何,想著姜清玄或許能有對策,可是直到此時姜清玄還遲遲未來,「現在是什麼情況?」季三未落到龍揚身旁,狹長的眼睛望向殿上不斷運轉的隔絕屏障,面龐一寸寸冰寒,「季三未。」龍揚一轉頭就看見季三未,瞬間驚喜不已,連忙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到時便已是這般模樣,掌教刻意立起隔絕屏障,蕭兒師妹到底是做了什麼啊?季三未你可知曉?」季三未沒有作答,嘴唇緊緊抿著,這時側邊突然白衣一晃,姜清玄終於來到,他一眼掃過,眉毛不禁蹙起,「這…」
姜清玄才吐出一個字,原本站立不動的季三未忽地扭頭,眸光凜冽如刀,「姜清玄!」姜清玄一愣,一旁的龍揚被這猝然而起的大喝嚇到,身軀輕微抖了一下,季三未表情狠厲,極力剋制著情緒,但面上還是被巨大的怒火充斥,他一字一頓,死死盯著姜清玄,「你跟掌教都說了什麼?」昨日姜清玄就說要去面見掌教,而今日塗蕭兒便被叫入了主殿,季三未越想越是憤怒,周遭彷彿驟然籠上陰霾,姜清玄略振,「我並沒有說什麼,我…」他正要解釋,可剎那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突然靜聲,眼底掠過一抹猶疑,低低一句,「應該不會。」
季三未再也無法壓抑怒氣,嗤笑出聲,「呵。」他緩緩後退一步,平地彷彿霎時掀起狂風,季三未周身的氣息也在同時一冷,青衫鼓動,手中白光閃現,「季三未…」姜清玄即刻察覺,剛一開口,便被一道陰厲難音所打斷,沉沉之聲炸響整片區域,「姜清玄,今日倘若塗蕭兒有事,我季三未定摘了你的龍頭送去喂魔界惡獸!」季三未猛然躍起,掌心銀棍長相纏繞流光,以萬軍之勢毫不猶豫擊向主殿上的屏障,天空都好似在這一刻暗了下來,銀色長棍觸及半隱牆體,無數波紋劇烈而起,由此為中心,朝著四周不斷翻湧,大地宛若微顫,但隔絕屏障依舊頑固矗立,季三未毫無氣餒,再一次舉棍,他從未想過依靠自己就能攻破崑崙掌教設下的屏障,他的意圖也並非如此。
「發生了什麼?屏障為何突然振蕩!」秦炎鎖眉,崑崙掌教凝神感應,臉色逐漸變沉,「是季風的徒弟季三未,他似乎試圖擊碎隔絕屏障。」「哼,黃口小兒。」秦炎輕哼出聲,寬闊殿內仍然靜謐,完全沒有遭受影響,崑崙掌教不再理會,轉過頭,看向殿中已被焰流包裹的塗蕭兒,「塗蕭兒,告訴本座塗圓的下落,今日便可免受這些痛苦。」塗蕭兒蜷縮成團,周圍火焰不時竄起灼燒著她的身軀,卻沒有在表面留下任何痕迹,但塗蕭兒感覺五臟六腑都如火海翻卷,灼浪滾滾,使她無法動彈,更無法出聲,耳邊是轟隆的嘶吼,和密集怪叫混雜的響動,而在這其中,突然參進了一道忽遠忽近、時而飄忽時而實質的男聲,她的大腦艱難地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塗圓。」
思緒一閃而過,轉瞬消散,崑崙掌教等待片刻不見回答,眉頭輕皺,開口吩咐,「秦炎,將靈火撤去。」秦炎依言抬臂一揮,塗蕭兒周身火焰就如靈蛇般化作千萬,一絲一縷鑽回他掌心,塗蕭兒立時從內跌落,崑崙掌教站起身,緩步走近,此刻的塗蕭兒還留存意識,只是體內充斥著無邊的疼痛,模糊感受著漸漸靠來的腳步,「塗蕭兒。」崑崙掌教停下,居高臨下俯視著狼狽不堪的塗蕭兒,再次開口,「塗圓現今在何處?」他盯著地上的兔子,眼裡殺意匯聚,崑崙掌教真是討厭極了兔子,昨夜聽見塗這個姓氏,他便起了關注,之後得知其為兔三窟之人,而魔界女將軍落紅衣攜帶畫仙傘出現在炫花城,兔三窟又在此時出世,塗蕭兒也恰好到達,都讓他不得不聯想到當年的事情,今日將塗蕭兒召來,本是打算以破虛鏡看看塗蕭兒的未來,尋找蛛絲馬跡,可因破虛鏡的損壞竟無法看到,崑崙掌教這才命秦炎使用鳳族靈火,欲讓塗蕭兒先嘗足痛苦,再行問話。
塗蕭兒勉力稍稍撐開眼皮,有限的視線里場景不斷晃動,她看見崑崙掌教站在她的面前,屬於掌教的白袍乾淨地不染一絲塵埃,她都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何事,只瞧到一面散發光束的銅鏡驟然飛出,大腦就開始變得混沌,緊接著自己便被突如其來的燒灼與刺痛包圍,頭頂傳來崑崙掌教厚實的聲音,塗蕭兒眸光微動,塗圓,那是他們兔三窟一位十分傑出的前輩,據說在仙界之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卻在百年前無故失蹤,崑崙掌教今日為何突然問起?塗蕭兒不是傻子,經歷了這麼一番折騰,也明白崑崙掌教對她沒有善意,而這一切可能是來源於塗圓前輩,兩人或許曾有過仇怨,自己只是被牽連,可塗蕭兒有一點不理解,崑崙掌教為什麼是問她?自己從未出過兔三窟,又怎麼會知曉這些事情。
塗蕭兒還是沒有說話,崑崙掌教眸內閃過不耐,「秦炎,將她關進禁閉之地。」他移開目光,不再看塗蕭兒一眼,秦炎點頭,伸手又一次化出靈火凝成繩索,盤繞間剎那捆縛住塗蕭兒,塗蕭兒悶哼一聲,本能地掙扎,但是火繩卻越收越緊,「這個季三未可真是麻煩。」崑崙掌教望向隔絕屏障,其上依舊不斷波盪,他揮袖一把將屏障撤回,沉臉走了出去,四下一掃,略微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