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季風收徒
「季三未,你這是做什麼?是想被逐出師門嗎?」崑崙掌教立於高高的石階之上,眉毛深深蹙起,主殿前的空地已經圍聚了不少弟子,皆是被季三未造出的動靜吸引而來,遠遠還能瞧見正在趕來的人群,竊竊私語聲不斷傳入耳畔,弟子們偷偷打量的目光讓崑崙掌教額角青筋直跳,季三未站至原地,手中銀棍一閃消散,黑髮青衫,恭敬行禮,「弟子不敢,只是弟子的一位朋友正在殿中,弟子不放心,這才出此下策。」崑崙掌教從胸腔中重重哼出一聲,「你的意思是,本座會對塗蕭兒不利?」他沉沉雙眸掃過季三未,季三未依舊低頭不卑不亢,「弟子並非是這個意思。」
崑崙掌教再次跨前兩步,徹底走出大殿範圍,面對上所有人,聲音厚實壓迫,「既然如此,塗蕭兒勾連魔界,欲屠害我門派弟子,本座將將她關入後山禁閉之地,待日後審理。」季三未刷地一下抬頭,黑眸中瞬時迸射寒芒,四下里嘩然炸起,姜清玄也在同時面色大變,「我反對!」季三未大喊出聲,滿臉陰沉,昆崙山誰人不知禁閉之地是何地方,那都是罪孽深重的弟子所關押之處,其進入之人將日日遭受雷芒穿行骨髓之苦,塗蕭兒倘若去了,幾乎是九死一生,況且崑崙掌教的真實用意,季三未清楚得很,「掌教,蕭兒不可能勾連魔界,還望掌教明查。」姜清玄趕忙上前,向著階梯上的崑崙掌教微急道,崑崙掌教容色淡淡,「一切我已從破虛鏡中看到,你們是要為一名叛徒辯駁?」
「破虛鏡。」姜清玄一振,周邊弟子喧鬧更大,「破虛鏡,掌教竟然用了破虛鏡。」「據說破虛鏡可以看見一個人的未來,不知道掌教看見了那塗蕭兒未來什麼場景?」「你傻啊,肯定是看見了她與魔界勾連的佐證啊,還好及時發現,真是細思極恐,沒想到百年過去,如今竟又有人做出這種事情。」「誒,說道百年前,你們發現沒有?這個塗蕭兒也姓塗,這會不會有什麼關聯?誒你們有誰知道這塗蕭兒的底細嗎?」季三未唇形綳成一線,眼底濃郁的仇恨一閃,他強忍怒意還要再次開口,這時遠處突兀響起一道男音,聲量不大,還透著虛弱,卻使這片區域的嘈雜驟然停歇,「破虛鏡已有受損,其所呈之景,並不能當真。」季楚檸攙扶著季風,穿過人流,緩緩來到季三未身旁,「楚檸師妹。」龍揚眼神亮了亮,季楚檸朝他笑笑,表達出感謝,「季風。」崑崙掌教把眼一掃,面色冷了冷,「你的傷好了?」
季風先是拍了拍季三未的肩膀,這才略抬頭看向階上威勢迫人的崑崙掌教,「勞師兄廢心,師弟的傷已經痊癒。」他輕輕笑著,如風吹徐,崑崙掌教嘴角微垂,「那師弟此來何意?」季風笑容不變,不急不躁地道,「聽說我的徒弟被師兄請來主殿喝茶,但鹿峰事多,我特來喊她回去。」崑崙掌教眸子半眯,在眼尾顯出些許鋒利,聲音從唇邊溢出,「你的徒弟?」「是啊,不知蕭兒現今可還在殿中?三未,去把師妹帶出來。」季風說完示意季三未,季三未瞳色一動,即刻應下,崑崙掌教忽地嗤笑一聲。
「師弟可真是會開玩笑,方才我才聽季三未言塗蕭兒乃是他的朋友,怎麼下一刻就成了師妹了?師弟莫不是大傷初愈,腦子還不太靈光?」季風淡淡一眼,臉上笑意不減,「師兄此言差矣,蕭兒是我剛才才決定收入座下的,三未當是不知曉。」此話一落,弟子們軒然再起,季風長老著實任性,在掌教面前竟敢如此挑釁,另一方面又不禁羨慕,季風長老百年從未開峰收徒,座下僅有季三未與季楚檸兩位親傳弟子,雖然季風長老在昆崙山中並不受人待見,但終歸是一峰長老,況且季風長老的醫術在仙界可為之最,常有巨擎大能為求其一葯親自上門拜見,只不過季風長老已在百年前不再替人醫病,但季風長老的地位和實力卻依舊不可忽視,能被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親自開口收做弟子,那可是一份極大的殊榮。
崑崙掌教頓時冷哼,「師弟,是準備收一名背叛仙界之人為徒?」他的周身已顯出幾分躁氣,極其不想再與季風如此糾纏下去,「師兄,仙界一眾將破虛鏡交由你來保管,你當是最為清楚,破虛鏡已有損傷,本該無法啟用,可師兄卻已從其上觀得蕭兒未來之景,師弟一向信任自己的眼光,希望師兄也能讓師弟瞧瞧,也好讓師弟徹底死心。」季風語畢,周圍人群投來視線,崑崙掌教面龐沉了下來,季風一段話中包涵了多種深意,最直接的便是質疑他看到塗蕭兒未來之言,而內里,卻是在提醒他,說他肩負仙界之信任掌管仙器,卻私自使用破虛鏡觀看他人未來,這本無事,可他今日召見塗蕭兒,只因個人生出的疑心,全然沒有正當理由,並且最終破虛鏡上確實沒有呈現出任何畫面,若此事傳入仙界之中,那些虎視眈眈盯著他手中掌權的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而他無法給予出有力交代,最終破虛鏡或許就會轉交別人掌管,季風不經意點出,也是在憑此威脅,崑崙掌教還不得不低頭,「破虛鏡已受損,恐是無法再觀第二遍。」
他低低開口,季風微微一笑,雲淡風輕,「既是這般,師弟並不覺得蕭兒會做出此等行為,還望師兄先讓蕭兒回去鹿峰,在事情明了前,師弟定會看好她。」崑崙掌教面沉似水,季風已經給出台階,他只能後退一步,畢竟他對於季風,心中還存有忌憚,不過,他厲眸一掃,「師弟都已這般求情,還做出保證,塗蕭兒當可以先回鹿峰,但是季三未。」他看向季三未,「季三未今日所為嚴重觸及門規,本應逐出門派,但念是初犯,又為同門心切,便就罰你明日跟隨部隊前去炫花城,時期三月。」
季三未一頓,下一刻躬身告謝,「多謝掌教。」崑崙掌教目光再次從四下劃過,緊接周身雲霧盤起,將他徹底包覆,旋即消失於眾人之前,季三未也沒有耽擱,迅速上至階梯,一眼就見到了殿中倒在地面的塗蕭兒,他的瞳眸霎時一凝,秦炎沉沉一哼,抬手一握,纏繞著塗蕭兒的火焰一絲一縷重回他的掌心,他雖然未出主殿,但卻將外面發生的事情聽得一清二楚,此時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季三未快步上前,查看塗蕭兒情況,「季三未。」塗蕭兒眼中朦朧倒映出季三未的輪廓,模糊喊了一聲,「是我。」季三未面無表情,輕輕把她抱起,回身掃過秦炎,秦炎剎那覺得寒流自脊背爬起,一恍神,季三未已經抱著塗蕭兒離開了大殿,「豎子,真是越發無禮。」秦炎反應過來,喝罵一聲掩蓋住自己那轉瞬的心虛。
院中小樹生機依舊,塗蕭兒已經昏沉睡去,在她的感知中,周圍的黑暗宛如沒有邊際,粘稠的腥液包裹身體,遠盪而來的異動飄渺而虛幻,始終不離不棄,始終不遠不近,始終沒有斷絕,她不只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不只一次聽到如此的聲音,但沒有一次像現在一樣,真實、清晰,她試探跨出一步,撲面而至的熟悉氣息,在昆崙山主殿有過,在那座炫花的城池有過,而在這裡更為濃郁,她低垂眼睫,沿著感覺,輕輕吐出,「放…」整片區域瞬間翻滾,一層又一層的波浪自四方捲起,仿若想要阻止,塗蕭兒擰緊眉頭,苦思冥想,「放…什麼?」季三未靜靜坐於床邊,輕聲呼喚,「塗蕭兒。」塗蕭兒未醒,季三未沉下一口氣,他已經檢查過塗蕭兒的身體,內外傷全無,可能是因受到驚嚇現下睡了過去,他又獨自待了一會兒,然後開門出屋。
「師兄。」季楚檸見到季三未,心喜地叫了一聲,眼睛向房中看過,「蕭兒師妹怎麼樣了?」季三未鬆開門沿,「她沒事,只是睡過去了。」季楚檸抿抿唇,「蕭兒師妹的傷才剛好,又經歷了這麼一番,我能進去看看嗎?」季三未點點頭,讓開道路,待季楚檸進去之後,院里就只剩下了他與季風兩人,「師父。」季三未看過來,季風正坐在石椅上,臉上早已不見之前和崑崙掌教虛與委蛇時的光彩,兒是添上了許多莫名的滄桑,季三未心臟緊縮,「陪我出去走走吧。」季風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