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聖宮，一個比最高山峰西斯廷蒼穹還要高得多的地方。它佇立於雲海之上，甚至當晚上聖宮發出聖光時，凡間便開始流傳『它化作最閃亮的星照亮迷途者回家的路』這樣一個傳說。站在聖宮中，天地被一分為二。底端是潔白聖潔的祥雲，頂端是深邃浩瀚的星空，兩端的畫卷沒有邊緣，無邊無際。

而此時，聖宮周圍，上千神聖威嚴穿著銀白戰甲的懲戒天使從底端無盡的雲層中衝出。他們氣勢洶洶地將聖宮包圍。上端墨黑的星空迅速泛白，一顆巨大仿若恆星的白色眼球眨著長長的睫毛和潔白的眼皮在已經變得純白的星空中浮現。眼球背後是十二雙純白無暇的巨大羽翼。伴隨著祂出現的聲音並不是象徵聖潔的天籟之音，而是讓人陷入瘋狂的「嘰里咕嚕」，彷彿在那純白的身軀下有什麼龐大的東西在蠕動。這就是聖教神——美狄亞.墨涅拉俄斯！

整片空間似乎開始無限趨近於白，白到一切都不復存在，只剩下白！

而此時一道與這些白光截然不同包裹著這顆星球的柔光阻擋了那天空中望不著邊的恐怖巨物所投下的白，聖潔的祥雲所反射的白也變成了普通的光。

美狄亞見狀，並沒有很大意外。祂要響應的是聖宮中那道邀請函。

一道白順著從聖宮衍生而上的通道，穿過世界屏障，進了聖宮。

這道白進入聖宮後跟在永恆之心的傳承之光後面向姚善照去。

而就在此時，跪坐在神像面前的聖女和她頭頂的永恆之心消失了，與之消失的還有安東尼大魔導。場上只剩下一陣微弱到不可察的空間奧術漣漪。而那道白也瞬間隨之消失。

『果然如此嗎？這螻蟻對空間奧術的理解似乎又變強了。不過在這幾千年中，我們幾個外神已經徹底了解了你們世界力量規則。』

『螻蟻的掙扎依舊是那麼無趣』

美狄亞並不著急。那道白足以應對目前的狀況了。現在只需要等一會就好。最多三四天，絕對不會超過一周。那道白就能抵達那個聖女的軀殼泯滅其中的靈魂並種下祂的分身。

『雖然這樣會損失三四天永恆之心的傳承之力。之後的世界結界也會弱一些，某些虛妄之神會貪圖歸屬真神之物。但是不做些螻蟻總是渴望的渺茫希望，他們仍會繼續阻攔永恆之心歸屬真神的懷抱。神並非沒有耐心，只要祂的物回歸，即使灑下一下祂的光輝，神依舊偉大！』

……

此時姚善依舊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

他已經不是在聖塔中了，而是在一道被加強的矩形空間中。

安東尼就站在旁邊控制著這矩形空間在無盡的奧術迴路組成的空間通道中飛快穿梭。永恆之心依舊在頭頂上散發著柔和的光。

『麻了，今天真的被嚇夠了，不想說話了，愛咋咋地吧』

看著周圍油膩地划動著的空間亂流，雖然姚善不知道是啥，但是依舊可以猜到自己被某個老人綁架了。

『儘管這個老人看起來非常睿智端莊，就像大貴族一樣。但是如果是惡意綁架自己。先容我尊稱一句「老逼登」』姚善在心裡口嗨著。

不過當姚善看到後面追過來的那道白時，莫名的驚悚感布滿了全身。聖女的記憶瘋狂涌動，提醒著他遠離，一定要遠離這個東西！

此時姚善才知道，這位老頭是帶著她逃跑！

默默地對老頭說了句『對不起誤解你了』后，他安靜的坐在原地。

他知道此時最好的做法就是默不作聲，然後好好消化他前身的記憶並尋找突破口。

……

聖女的記憶開始浮現……

【

「哇哇哇哇哇」

「夫人，是給女娃」

「麗娜麗娜麗娜，這是你的名字哦。這是媽媽，喊媽媽」

……

「麗娜，再不睡小心魔族的怪物從床底下鑽出來哦」

「媽媽壞，我不要自己睡，我要和爸爸媽媽睡」

「好好好，不過你要答應媽媽，明天你要自己睡！「

「嗯！麗娜已經是大人了！「

「媽媽，今天講什麼故事啊「

「給你講你最愛聽的伊蘭娜神女拯救世界的故事！「

「好耶「

……

「麗娜，你確定要當修女嗎？「

「對啊，明明這麼神聖的事情，為什麼你們這麼猶猶豫豫的「

「麗娜，不是我們不支持你，只是我們希望你能活的自由一些。為聖教神獻身非常的偉大。

但是，進入了聖教后的年輕人幾乎都沒幾個回來看過他們的家人……我們捨不得你啊！「

「好啦，放心吧！我絕對會回來看你們的！如果我當了聖女侍奉在神女身邊，一定帶你們去見她！「

……

「伊蘭娜大人背叛了神？這兩個聖女瘋了嗎，還好被我偷聽到了！不行，不能讓伊蘭娜大人有危險！我得告訴神官，不，得找個機會直接告訴神女大人！「

「你在偷聽什麼？「

「啊！是喬迪神官！那個，沒什麼，哈哈哈……「

「你聽到了對吧！那你相信嗎？「

「噓！小聲點！聽我說，伊蘭娜大人不可能背叛神，因為神就是她引來的，她才是聖塔真正的主人。這是我在帝國學院的秘密書館看到了真正的歷史！你一定要相信我！就算背叛也是神背叛了伊蘭娜大人！如果你不放心，至少我們可以把這件事告訴教主！當然，直接嗚……放嗚……嗚……「

……

「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伊蘭娜大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麗娜，放輕鬆！馬上你就知道神的偉大了！至於那個異教徒，呵，放心，他遲早也會回到神的懷抱！」

「開始吧！」

……

「啊！神你是多麼的偉大！只有你創建我們的烏托邦！」

……

「啊！神你是多麼的睿智！只有你才能指引我們前進的方向！」

……

「啊！神你是多麼的善良！只有你能包容世間一切罪惡！」

……

】

後面的內容姚善已經不想回憶了，千篇一律地重複「onlyyou」，姚善很想大吼一句「哦哦哦，哦你個頭啊！有完沒完！」

不過看著旁邊莫名感覺強大的老頭，他還是制止了這個想法。

其實姚善覺得前身很慘，要是平常說不定還會哭一會。畢竟他比較多愁善感，以前看電影太傷感說不定都會流淚，更別說這種全方位無死角從頭到尾的「3D悲劇電影」播放了。但是經過了父母的逝去和一直以來病痛的壓迫，而且現在後面有個未知的危險白光追著，他實在多愁善感不起來。

通過前身的記憶，他感覺那後面追殺他們的東西似乎不是白光，只是光的形狀和速度，其更像是白色粘稠的顏料。詭異而恐怖！（想歪的自覺站出去）

『哎，onlyyou就onlyyou吧，至少比死了強』

姚善忍著這種重複地催眠，超倍速過完聖女的一生。

『全是「onlyyou」』

『雖然了解到了被後面的白射中后就會死，還有聖教神應該就是大boss及這個世界的基本信息，但姚善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破解眼前困境的方法了。』

姚善看了看眼前帶著自己逃跑的人，此時的他已經知道，這位看起來老實忠厚半步跨入棺材的老頭，就是已經超越了凡俗，世間最偉大最神秘的強者之一，也是聖教神最頭疼的人。

『或許不需要自己幫忙，他就能帶著我逃離這坨白，嗯……只是時間問題』

雖然這麼想著，但是姚善還是想以防萬一問一下：

「偉大的時空掌序者，安東尼大人！

請問您是否能解決現在的困境呢？那道……白，想必您已經發現聖教神的虛偽。」

『嗯！不錯，這波裝的還行，先按照前身說話的方式打招呼，再提出問題，最後表明立場，我和其他聖女不一樣，和他是一邊的。畢竟目前還不知道現在我在他眼裡算不算還有活著的價值，況且表明立場可能也會改變一下目前的局勢』

姚善覺得自己還是很機靈的。

但是安東尼聽完后卻不由自主眼睛抽了抽。

『看來這聖女是死亡祭祀海格力斯控制的了。這老登逼換馬甲和熟人聊天的習慣竟然還沒改。之前看他在那裡裝嫩勾引那個聖騎士我就忍不住想給他個大嘴巴子，瞧瞧好好的一個前途無量的後生，剛剛被勾的魂都沒了。特別是那流著眼淚惺惺作態的樣子……後生啊！那可是滿口黃牙的老大爺啊！』

『以前看他被美狄亞搞得太慘也就沒提讓他改改這習慣，現在看來讓他社死的計劃得提上日程了』

『不過此時都只剩咱兩了，居然還在這裡裝，開始裝作不認識閉目養神。現在覺得時機到了就開口勾引我！…………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安東尼看著裝作無辜的聖女，終於忍不住吼道：

「你個為老不尊的老不死，能不能別裝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美狄亞的『洗禮』比想象的更快，我恐怕最多只能堅持六天。六天一到繼承被毀，永恆之心的力量將被損壞八成，這個世界必定會回到千年之前！有什麼後手快拿出來！趕緊的！」

姚善一時被罵懵逼了。

『這裡面恐怕有著什麼巨大的誤會。』

『不過看這老頭這麼激動，自己還是不拆穿的好，不然萬一讓他太尷尬把我丟下怎麼辦。』

『等等，他剛才好像說他也沒轍了……』

『哎……呵呵，又是這樣。在死亡面前無能為力。那次車禍，癌症……』

看著那恐怖的白，姚善感到了一陣熟悉的絕望。

在前世，姚善其實經歷了很多生離死別。在他幫助的所有水滴籌中，那些因為他的到來而有錢醫治生命得以延續的人總能給他一種能在生命即將逝去的時候不會那麼無力的感覺。

自從親眼看著父母死亡自己卻無能為力之後，他很需要這種能讓延續生命的自豪感。但癌症晚期的現實衝垮了一切。

還好，他一直是一個樂觀地面對現實的人。

『既然只有幾年可活，那就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吧』

這是他得知自己癌症晚期第二天，獨自一人看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零碎的白雲和窗帘的縫隙被分裂成五彩的繽紛，呼吸著經過一夜月光發酵而變得清涼的空氣，感受著高空中跟隨陽光奔跑的晨風吹拂時，站在他那三十多樓的兩層豪華套房中，面對著全景玻璃牆欣賞世界第一大海景城的美麗風景，吃著高級營養師做出的健康美味的早餐所產生的「樂觀」想法。

「嘿，老頭。反正我本來也是將死之人。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你堅持不住就走吧。謝…………，請您一定要堅持住！讓我再緩一下，或許我有辦法。」

本來已經徹底放棄樂觀的接受最壞的現實，這也是他「成年人」最擅長的。便想最後耍耍帥，裝作看的很開。

但是隨著永恆之心對姚善精神質的提升。他發現自己意識里似乎有個古老強大的東西沒有去激發。

於是姚善便急忙改口，當作自己剛剛啥也沒說，閉上眼睛集中注意激發腦中強大的精神體。

『主要時現在時間緊迫，絕對不是自己尷尬才不管這老頭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姚善如是想到。

雖然安東尼不知道這話里話外的到底想幹嘛，但早已經習慣「舊友」發癲的他，看到眼前「聖女」終於願意拿出底牌了，也不想在乎這些細節。

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安東尼覺得似乎回到了當年一起作戰在全世界冒險的時候。

『那個時候什麼事是我們三人做不成的？王國的覆滅，地殼變動，移山填海……』

『現在雖然老了，還變得有些變態，但還是寶刀未老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