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程
漁船並沒有在海上航行多久,在第二天中午就到達了北大陸一個偏僻的港口,矢志的聽力也終於恢復了一點。
沒有任何的告別,矢志和車隊在港口分開了。
此時臨近深秋,北大陸更是寒冷,碼頭只停泊了寥寥幾艘貨船,半天才能看到一兩個搬運工人,咸腥的味道充斥著整個碼頭,讓人作嘔,路面上到處是骯髒的污漬。
矢志打聽到港口可以搭貨車去往京城,也可以坐大巴去鄰近的大城市裡。因為剛剛搭車的經歷,矢志直接選擇了後者。
深秋的港口並沒有什麼外人,破舊的大巴上只有矢志自己。
在等待大巴的時候,矢志買了一份當天的報紙,報紙上並沒有對昨天戰鬥的詳細報道,只在不起眼的地方說巨人之路因為受到叛亂組織破壞正在維修,沒有任何陸軍傷亡的消息。
矢志感到有些奇怪,這麼大的陣仗和衝突,居然只是巨人之路被破壞了,陸軍想隱藏什麼嗎?或許只是單純地因為出動了大部隊最後卻是全軍覆沒,感到羞恥所以隱瞞了傷亡?
弗蘭克當時跟金剛狼隊長的時候刻意強調了,自己知道他的左腿和右手是機械假肢,這樣的話他的假肢應該類似他的名片,回到京城可以根據這個線索去查一查。但是矢志隨後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並不想再和這些人產生任何的聯繫,如果因此引起軍隊的懷疑就麻煩大了。
打開類似古董手機的通信器,裡面收到了兩條消息,一條是小女巫,消息的內容就是簡單地詢問他是否收到了第二次考試的通知。
而第二條消息就是占卜院的第二次考試通知,時間就在大後天的晚上十二點整。
矢志沒有立刻回復小女巫,因為他拿不準是不是要去考試,監考官明顯想要殺死他,在沒有搞清楚監考官的動機之前,貿然去考試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碼頭上沒有賣食物的地方,矢志忍著餓靠在慢吞吞的大巴上,車身上滿是銹跡,車廂裡面到處都是不知道是什麼的污漬,散發著腥臭的味道,可能是賣魚小販的箱子里流出來的也特。
眼前的場景勾起了矢志的回憶,銹霜帝國的基礎經濟很差,現在的政府保持著對內高壓對外擴張的策略,和上一個世界二戰時的很多國家一樣,通過戰爭轉移國內矛盾,各個階層有著深刻矛盾和壁壘。
矢志沒有上過大學,原因有很多,他出生在中部地區一個小城市裡,家境普通,學習一般,在這個世界里這樣的人是不可能上大學的,出不起高昂的學費是一方面,另一方則是很難找到工作,如果學習經濟、歷史或者古文字學,一般的出路就是到學院當老師或者進入私人商會,而這些職位對一個普通家庭的人是不友好而且不願意接納的。如果學習工程、機械,就必須是相關領域的天才,否則無法被大學錄取。
之前都沒有穩定的工作,平時最大的愛好是努力學習占卜,一直夢想成為占卜師從而脫離貧困的底層生活。
如果能成為占卜師加入占卜院,就可以順利的成為政府僱員,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獨棟房屋,每天下班站在二樓的陽台能夠安穩的看著下面忙碌的小販和匆忙的人群。穿著制服去上班,路上還可以去咖啡店買一杯咖啡看一會報紙。回到家裡,女僕會端上芸豆、牛奶燉煮的牛尾,配上一杯紅酒慢慢品嘗。
現實則是今年才攢夠考試的費用。
矢志有些哭笑不得,本來就沒什麼天賦居然還要花這麼多錢來參加考試,
這可能就是這個世界中的自己要追求的夢想吧。
回到京城租住的貧民區,還要想辦法去工作賺錢,一想到之後要面對的困難,矢志有些頭痛的厲害。
也許可以用上個世界中的知識來獲取一些收入,但是要怎麼做呢?像其他穿越劇里那樣,默寫之前背誦過的古詩?但是這個世界明顯佔主流的是西方式的詩歌,古體詩歌是無法被欣賞的。
這個世界也沒有計算機,自己也不可能從生產二極體開始做起,面臨的幾乎是一個無解的局面。
這些困難只能先回京城再想辦法解決了。
大巴終於在傍晚到了最近的大城市,街道里只有很少的幾個叫賣的小販,在販賣一些廉價的晚餐,比如夾滿黃油煎烤的大蒜的麵包,生薑和牡蠣熬的濃湯,少的可憐的肉湯配上幾塊黑麥麵包。
不過正好符合矢志當下的情況,他總算可以吃到一點熱的並且足夠便宜的食物。
好不容易才吃飽的矢志,詢問了火車站的位置就立刻動身前往,只能保佑馬上就有去京城的火車,自己實在無法承擔在這裡再住一晚的費用,而且連續幾天的奔波已經快到身體的極限了。
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這個世界火車站代表一個城市主要的樞紐和交通動力,銹霜帝國賴以為生的工業化基礎也嚴重依賴火車,所以火車站往往修建在城市中心,在火車站前的廣場上你可以獲取到任何想知道的新聞和八卦。
矢志仍沒有等到屬於他的好運,售票員告訴他,因為上午北大陸的一段重要鐵路遭到了流民的破壞正在搶修,所有的班次都停運了,具體恢復時間要等待通知。
如果這樣會錯過占卜院的第二次考試,矢志一下子不確定現在要怎麼辦,繼續坐大巴到下一個城市?
當矢志在車站前的廣場上四處打聽如何立刻回到京城的辦法時,卻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小道消息,簡單來說就是,火車停運根本不是流民破壞鐵軌導致的,而是反抗軍,巨人之路也是遭反抗軍破壞的,最近反抗軍的襲擊越來越頻繁了。
大部分都在抱怨反抗軍干擾了自己的生活,也有人擔心反抗軍會襲擊城市,還有人則希望反抗軍成功,現在的生活太糟糕了。
沒有鮮明的政治觀點,矢志心裡給反抗軍做了評價,一個組織起碼應該有自己明確的立場和口號,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普通民眾完全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和暴徒有什麼區別呢?
對比上個世界歷史上有名的起義,不管是漢景帝的「清君側,誅晁錯」,還是駱賓王「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安在」都給出非常清晰地原因和態度,這樣能夠在民眾中廣為傳播,儘可能的獲得目標相同群體的支持,如果一個團體連自己的理想都不能明確給出,也不會得到其他人的認可。
會是弗蘭克他們嗎?矢志不確定,不過這麼大的行動,弗蘭克是如何做到同時指揮的,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廣場上有一個穿著破舊工裝的人在高聲叫喊,誰要搭車去京城方向,他們有一個貨車可以售賣座位,不過很快就有一隊警察抓走了那個人,應該是政府覺察到了反抗軍的動作,在逮捕所有可以的人。
看樣子只能等火車恢復了,不過往好里想就是不用糾結是否要去參加占卜考試了,生命遠比通過一場虛無縹緲的考試要重要得多,現在先想想辦法賺點錢,否則挨不到火車恢復的時候,矢志心裡尋思道。
正當矢志糾結晚上要住在哪裡時,一隊穿著純黑色皮質制服帶著紅色臂章的人圍住了他,是糾察隊。
這個世界的糾察隊簡直就是惡魔的代言詞,任何人如果被糾察隊盯上,除非掏出一大筆錢買平安,否則只能被以危害國家安全的罪名關押進監獄。
他們毫無道理可講,而且權利極大,往往能越過當地政府抓人,即使抓錯了嫌疑人,也可以羅織一些罪名。落到他們手裡,不死也要脫掉一層皮。
「就是他,剛剛要去京城。」火車售票員指著矢志說道。
「你剛剛是要去京城嗎?」一個帶著肩章的人問矢志。
「呃,是的。」矢志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的回答。
「你被逮捕了。」剛才那個人做了一個手勢,一旁的幾個人立刻上前控制住了矢志,其中一個人對矢志說道。
「為什麼要抓我,我什麼也沒幹。」矢志無力的喊著,周圍的群眾都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他,被糾察隊抓住純屬倒霉。
看到這個情景,矢志立刻服軟,向著長官模樣的人告饒起來。
「我住在京城,路過這裡,要回去,我什麼也沒幹。」但是並沒有人聽他的話,反而警告矢志不要再大喊大叫。
矢志只好先閉嘴,乖乖的跟著他們上了押送犯人用的車。
等矢志上了車,糾察隊的人肆無忌憚的聊起了天,聽了半天總算知道了自己被抓的始末,原來現在到處嚴查反抗軍,矢志因為「可疑」被抓了起來充數,前往京城很可能是想搞破壞或者參加抗議遊行。
矢志試著解釋自己要去參加占卜院的考試,但是沒人願意聽,而且還惡狠狠的讓他閉嘴。
等矢志到了警察局,沒有任何的審訊,而是直接把他扔進了關押室,房間裡面都是一些流浪漢,矢志只好找了一個角落靠在牆上堪堪地睡了一會。
半夜關押室的門又一次被打開,走廊的燈射進了房間里,矢志被光線晃醒,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裹著粗麻衣服光著腳的人被推了進來,他看上去很年輕,皮膚細膩,手腕上帶著一串用乾癟種子串成的手環,額頭上用藍色的顏料從眉心畫了一道線直到頭髮。
他的身上很乾凈而且整潔,只是這麼冷的季節還光著腳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