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殘暴不仁

婁太后僵著笑容，搖搖頭：「凡事都有規距，嫡長立儲，歷來如此，何況太子只有一個，我再疼我的孫兒，卻必須做出取捨，你若只覺得奶奶偏心，奶奶也只能苦在心裡，不想再說什麼，免得更讓你難過！」

儼皇子扭過臉去，嘀咕：「我心裡不苦？奶奶還不讓孫兒發幾句牢騷…」

婁太後偏偏將他的臉扳了過來，面對面看著，神情莊重起來。

儼皇子倒心虛了，目光閃躲，不敢看婁太后。

婁太后撫了撫他的臉龐，語重心長：「掌大局者為王，得神勇者為將，孫兒啊，你命中注定，為肱骨之臣，為國之棟樑，切莫再這般孩子氣，總同你哥哥爭個高下，這樣下去，終是要吃虧的！」

儼皇子嘟嚕著嘴，極不服氣：「任我心比天高，生下來就註定做臣子，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婁太后望望穹頂，如觀天地：「日月交替，乾坤運轉，莫不循規蹈矩，孫兒啊，記著奶奶的話，好好琢磨琢磨！」

婁太后的話，莫不是諄諄告誡，她的字字句句，如同命理，往小了說是治家的道理，往大了說是治國的道理，如此睿智與眼光，她怎能不是太后？

………….

李祖娥出事了！

她生下了一個女嬰，是她和皇帝高湛的不倫之女，所以她親手掐死了這個孩子，一洗心中的屈辱，都沒曾讓她看一眼這個世界！

高湛大怒，失去了心智，將李祖娥打得皮開肉綻，奄奄一息。

消息傳到了李珠珠這裡，她趕緊和李靈靈一起，奔向昭信宮。

裡面早已哭成一片，胡皇后陸夫人跪倒在地，緊緊抱著高湛的腿，苦苦哀求。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高湛拿著劍鞘，狠狠地往地上抽打，被打的人，早已血肉模糊，沒了人形。

這就是姑姑李祖娥嗎？

她的身上哪裡還有一塊好皮？再一看臉上，一道道血痕交錯在一起，如同一個厲鬼，早失了那絕世容色！

她的身下怎麼還有一人，那是誰？

啊，那不是李祖娥的兒子嗎？怎麼也是一身的血，還一動不動？

「父皇開恩，不要再打了！」

李珠珠和李靈靈撲通跪在高湛面前，連連叩頭。

高湛哪裡肯聽，依舊不停抽打，口中罵道：「你殺我女兒，我就殺你兒子，公平公平…」

眼看李祖娥也昏了過去，李珠珠顧不得什麼宮規禮制了，站起身來就抓住了高湛的手。

「父皇，兒臣願意代替姑姑受罰，父皇你打兒臣吧！」

高湛殺紅了眼，朝李珠珠一瞪，「好得很，李家人都該死，朕要將你們滿門抄斬！」

高湛說著又揚起了劍鞘，李珠珠心一橫，閉上了雙眼。

「湛兒，快住手！」

這在這時，婁太后踉蹌著沖了進來，拿起拐杖砸向高湛的手臂。

高湛已是六親不認，一把抓著婁太后的拐杖，罵道：「誰管這閑事，朕就殺了他！」

婁太后氣得臉都黑了，怒道：「暴君啊暴君，你就這樣對待你哥哥的遺孀？啊，她身下又是誰，可是我的孫兒？」

婁太后彎著腰，泣不成聲，伸手想摸一摸，卻終不敢靠近，那已經連屍首都不是了，只是一堆爛肉啊……

「太后…救救我兒…」李祖娥突然從血泊中伸出手來，抓住了婁太后。

婁太后連連搖頭，失聲痛哭。

高湛這才丟掉劍鞘，仰天長笑，「我替哥哥照顧嫂嫂，給嫂嫂榮華富貴，她卻不領情，還親手殺死我的孩兒，母后，是她先於我不義，我才對她不仁，哼哼，我要傳旨，將李家滿門抄斬，方解我心頭之恨！」

婁太后撐著身子，晃了晃，胡皇后和陸夫人趕緊上前，將她扶了起來，走到高湛面前。

「昏君，你殘暴不仁，是非不分，還將罪名強加到你嫂嫂身上，如此這般，怎配當皇帝，來人，哀家要擬詔，公示天下，改立新帝！」

胡皇后聽了，驚得合不攏嘴，這皇帝一廢除，她這個皇后也就跟著廢了啊！

「母后息怒，陛下是氣糊塗了，才失了心智啊！！」

高湛嘿嘿冷笑：「母親你決定就好，不是還有五弟六弟嗎，讓他們也當幾天皇帝，免得說母後偏心，哼哼！」

高湛搖頭晃腦，跟個沒事人一樣，大步跨出門去。

婁太后氣得直發抖，本來她說的還算是句氣話，可高湛這死不認錯的態度，便讓她拿定了主意了！

「好得很…為了大齊萬年社稷…哀家也只能如此了…咳咳咳…」

婁太后氣喘吁吁，說著說著大咳不止。

陸夫人急道：「太后，先回宮把葯吃了，再做決定也不遲啊！」

胡皇后也忙著附和：「母后，萱兒說得不錯，趕緊回宮吃藥，彆氣壞了身子！」

婁太后犯有痰疾，每天葯不能斷，只得先回去吃藥，暫且放下國家大事。

李珠珠兩姐妹沒有跟去，此刻，她兩隻關心自己的姑姑！

「姑姑…我們派人去請太醫了…姑姑千萬要撐著啊…」

李祖娥的眼淚和著一臉的血，不停地往下流，她撫摸著兒子的屍首，無聲而泣。

「我兒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李珠珠淚水決堤，輕輕撫著李祖娥，卻完全不敢用力，哪怕稍有不慎，就會碰到她的傷口。

「姑姑，你還有我們，我們都是你的至親啊…」

李祖娥抬臉望了望二人，露出了白白的牙齒，不知是何表情。

「你們可要萬事小心…不要再步我後塵…」

姑侄三人哭作一團，再多的言語都訴不盡這出慘劇給他們帶來的傷痛。

「嗡~~」

「嗡~~嗡~~」

這時，宮裡突然響起了喪號聲！

婁太后薨了！

胡皇后親自給她餵了幾口葯，婁太后就突然暴斃身亡了……

...........

清晨醒來，宮人們伺候李珠珠梳妝，儼皇子卻不見了。

問了宮人才知道，他一大早就去了荷花池。

李珠珠越想越疑惑，太后喪禮才過，儼皇子就去賞花了？

她胡亂喝了幾口粥便出去找儼皇子。

荷花池景色如畫，綠色的荷葉接天連碧，鋪滿了整個荷池，又有朵朵荷花探出水面，高低錯落，粉白相間，正是賞荷的大好時節。

皇室荷塘，規模不小，足有幾十畝，賞花的人也絡繹不絕，往來不斷。

李珠珠尋了半天，也沒找著儼皇子，便上了池中廊橋，倚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