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月二,龍抬頭
二月二,龍抬頭。
永夜過後,天地伊始,萬物開始復甦。
聽村裡的老人說,這一天適合剃頭,取鴻運當頭之意。
蘇遠也想去碰碰運氣,這幾天老倒霉了。
洗個腳被魚追著咬,含淚清蒸;上山被滾落的石頭砸到腦袋,喜提七天小長假;騎個二八大杠被一個老頭訛走了20!
那可是20啊,一碗加鴨掌的螺螄粉的價格。
想想就來氣,所以他今個兒打算去剪個頭,剪去一頭晦氣。
平時剪個頭需要五塊,如果洗剪吹套餐的話需要二十五塊。
遇到宰客的,收你50也不為過。
不過不用慌,落安鎮是一個古老的小城鎮,民風淳樸的很,宰客是不可能宰客。
因為,宰的一般都是熟人。
宰著宰著就變成了常態。
麻木了。
經過半個小時的騎行,蘇遠終於到達了集市。
他來不及休息便直奔理髮店所在的靈武路而去。
「免費,我來了。」
然而,就在他以為自己是首位顧客時,眼前的這一幕令他愣在了原地。
「這年頭剪個頭髮都這麼卷的嗎?我自詡已經夠早了,喵的,現在這隊伍,呃……」看著街上這一排理髮店門口全都站滿了人,蘇遠是驚愕的。
門都沒開,就排滿了人,這……
看來內卷之風已經由大城市吹到鄉間小鎮了。
為了這麼五塊錢,至於這麼卷嗎?
蘇遠不理解。
他本想著想個法子插到第一位的,但是放眼望去,多半都是老人。
哎,還是算了吧,免得被訛。
等下頭沒剪著倒貼20就虧大了,畢竟這附近沒有攝像頭,有理說不清。
蘇遠只好推著他的二八大杠退出了隊伍,然後坐在了一旁的算命攤上歇口氣。
內卷的不止理髮行業,連算命的都開始捲起來。
「大爺,您這算命的,這麼早開攤,有人算嗎?」蘇遠閑著無聊搭訕道。
「怎麼不算呢?小夥子,來一卦」帶著墨鏡的算命老爺子攆須彌開,看了蘇遠一眼,然後饒有深意地說。
「我就坐坐,不算命。」
「況且我也沒什麼好算的,如果你說我有大富大貴、桃花運或者血光之災之類的,還是別算了吧,妥妥的算命大師模板,是個人都會算。」
蘇遠一針見血。
算命老爺子卻神情自若,繼續摸著鬍子,讓人覺得他很神秘的樣子,「小夥子,你頭上的確污穢之氣盛行,按理說二月二,龍抬頭,剃頭此為吉意,可是在你這裡卻是凶意,你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啊!」
蘇遠聞言苦笑,這話他聽了無數遍了。
自打去年開始,總有些瘋瘋癲癲的老頭說他有血光之災。
可這一年過去了,自己依舊好好的。
除了上次去河邊被一條奇怪的魚咬傷流了點血,上山砍材被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砸中了腦袋,
路過小巷被一隻野貓劃破了衣服,逃跑的時候踩到了一根釘子……
笑死了,他壓根就沒見過什麼血。
所以對於道士的話,他只是當做一時的樂趣罷了。
這些老道士最喜歡先抑后揚了。
因此,閑著無聊,他打趣道:「喂,老頭,你接下來不會要說你能替我去除這血光之災吧?」
「老夫的確能去除你這血光之災。」老頭自信地說,說話都不帶打草稿的。
「呵,得了吧,小爺我命硬得很,這血光之災見到我非得繞道不可」蘇遠起身,正欲離開。
「老夫雖以算卦為生,卻也不差這你這三瓜兩棗的,老夫免費送你四個字:今日切勿剃頭!」
「這不六個字?」
「今日可省,便是四個字。」
「那邊有這麼多人在等待剪頭髮,你咋不去勸他們呢?」
「因人而異,同事不同命,自古天理也。」
「得,等你應驗了,我再來找你算一卦,而且付雙倍價錢,走了」蘇遠推著他的二八大杠繼續在街上閑逛著,看看有沒有人少的理髮店。
對於老道士的話,早已拋之耳後。
轉了一圈后,人反而越來越多。
「看來今天剃不了頭髮了,倒也浪費了我一次洗髮水,哎,早知道早點過來的,先回去餵豬吧」
蘇遠剛跨上自行車,身後便傳來一聲:「小夥子,小夥子,等一下。」
聽到聲音后,蘇遠將腿跨了下來,然後回身望去。
是一名似曾相識的老者。
「大爺,您有事兒嗎?」蘇遠疑惑地問。
他不認識,不過好像有種熟悉的感覺。
說不上來在哪見過。
「小夥子是想要剃頭嗎?」
蘇遠聞言打量著眼前這個老者,看起來挺面善的。
因此就回答道:「嗯,人有點多,先回去了,改日再剪。」
「小夥子,實不相瞞,老夫今天剛開了家理髮店,就是人流有些少,所以想……」
「來拉客的嗎」蘇遠得出結論。
「今天剃頭的人很多啊,怎麼可能會沒有客人呢?」
「哎,地處偏僻之地,又不善宣傳,只能出來碰碰運氣了,能拉一個是一個了」老爺子顯得有些無奈地說。
「地處何處?」蘇遠問。
「小夥子,這邊請,你是我的第一個客人,給你免費,而且以後都給你打五折。」
「免費?」蘇遠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既然是免費的話,那肯定要剪啊,來都來了,總不能白跑吧,而且這樣就可以攢下五塊錢給小曦那丫頭買個髮夾了」。
「老爺子,帶路吧,手藝好的話,我可以幫您在學校裡頭宣傳一下」蘇遠說。
「小夥子,你人真好,老夫這理髮的手藝自然是好的,嘿嘿。」
老爺子在前面帶路,蘇遠則緩緩推著車跟在後面。
剛開始是擁擠熱鬧的人流,可轉過一個彎后,人流極劇減少。
周圍瞬間變得有些陰涼起來了。
看著兩旁全是些陰間的店鋪,蘇遠終於知道他的理髮店為什麼沒有人流。
這地方,除了一些老者會光顧外,年輕人恐怕很少進來。
畢竟不吉利,誰沒事擱這邊天天取天地銀行的錢啊。
「大爺,您這店開的,怪不得沒有人流,周圍有些陰森啊。」
「哎,外面保安費太貴,實在是難以支撐,只能屈居一隅。況且老夫開這家理髮店不過是為了情懷罷了,要是能賺個碎銀幾兩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無妨的」。
也對,如今人們的生活水平的確提高了,有些人開店的確是為了情懷,不過也有用情懷的幌子來圈錢的。
不過這都無傷大雅,反正自己又沒錢,蘇遠想。
又走了一會,進入了一條泥路,這裡幾乎鮮有人跡,野貓倒是不少。
蘇遠總感覺它們都在盯著自己,可能是上次被野貓偷襲的後遺症吧。
怪嚇人的。
不一會兒,老者停住了腳步。
「到了,小夥子」。
蘇遠抬頭看了看頭上的牌匾,古舊的黑色牌匾上用紅色毛筆寫著:梵空理髮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