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是日,晴空無雲,「啞女」上了佛壇,誦讀了佛經。眾人得知因果善循,如沐佛法,女子一身白紗,芬香清透,惹得矚目。京府來的使臣臉黑黑白白,儘管事實在前,依舊雄辯不服。

太子又開佛法會,平一方言。

會上京府使臣詭辯異常,死都說成活的。辯了十日,敗於楞嚴。使臣咬牙說了:「佛法無邊,貴國多雄才,眾生得以救渡。服了,服了。」出了佛國。

又一日,林莞於林中小路上堵了多南。

彼時多南牽著匹馬,正吩咐店家看管,轉身便見盈盈笑意入眼。

是林家的姑娘,許是日頭毒辣了些,林姑娘白皙如柳如風,一身白色衣衫仙氣飄飄,出了光暈,看得人晃眼。

他抬了頭,正想看看哪個膽大的敢擋他多南的去路。

白紗下伸了手,攔住了他的路,聲音輕,「多南大人,有馬不騎,一路反倒是牽著馬走過來,累的滿身大汗,臉曬紅了。如此奇怪。」

林菀不由得看向他牽的馬匹,馬體是褐紅色,四肢與普通馬兒不同更纖細但壯碩,立著的耳朵轉了轉,神采不一般。

是匹絕佳的馬。

多南見是熟人,呵呵一笑,「原來是林莞姑娘。幸會幸會。」

「多南大人,我可不是偶遇,是專門等你的。來討要當時你答應給的東西。」她按著他們的要求,上了壇台,自有考量。

多南拿出了自己的扇子,扇了扇,拍拍腦袋才說道,「哎呀哎呀,瞧我這記性,竟給忘了,可那東西在府衙,現又約了人,不好折返。」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可林莞不是那麼好打發的,第一回便是讓他身體不適打發了,第二回是借口有公務急事在身要先離開了,現在這一回就是約了人不方便拿了。

「原來多南大人是言而無信之人。」她可看透了,微微一笑,沒有責備的怒氣。

當一個姑娘說沒事的時候,那事情可就大了。

多南在夏巴斯的身上領略了不少。

攔下了她,說來連自己都不信,前面她來的都是不湊巧,每每都碰上了自己有事,而這回也是真的,可是事不過三,他這次過三了,就真的要不好意思了。

「姑娘,我言而有信,答應的事情不食言。這次也是真的約了人,要不......我差人回去拿,你稍作等待。」

「多久我都可以等。」林莞還是微微笑。

笑的多南都有些歉意了。

「來來來,姑娘可別生氣,隨我來隨我來。」將馬匹韁繩扔給了店小二,吩咐了好生照料,便入了內。

為了證實自己沒有撒謊,多南拉著林莞也入了他原先約好的酒席。

竹林雅席,曲水流觴,裡頭別有一番天地,雅緻無邊,樹蔭下擋住了毒辣的日頭,冰涼沁心。

「姑娘我真沒騙你。」多南微微賠禮說道,「我那不敢騎的寶馬也是受人所託,送貴禮來了。」

尋了一處坐下,從飄來的荷葉上拾起了茶水,多南遞給了林莞。

林莞一品,清香無比,正要道好茶,抬頭便見褐眼而落。

「若不是今日所約之人與你有些過節,我......」多南話還沒說完,便聽見竹簾被掀起,有人走了進來。

楞嚴稍一滯。

林菀也稍一滯。

「楞嚴來啦。」倒是多南一聲,打破了寂靜。

林菀站了起身,退出了一席之位,無聲息地坐在一側,氣息微弱可聞,「尊主安。」

欸?

欸欸?

多南聽見了林莞用了尊稱都驚訝了,聽見問了安,更加合不上嘴巴了。

他倆什麼時候冰釋前嫌的?

「嗯。」楞嚴答,茫茫然不可考。

欸?

欸欸欸欸?

空氣中飄著絲絲尷尬。

多南不愧是見過市面的人,腦子裡紛飛運轉了各種可能之後,笑呵呵地又上了席,喜聞樂見,這世間多一個朋友,少一個敵軍,都是好的。

「我記得林姑娘你也是這兩年才來的佛國吧,認識楞嚴嗎?」多南問道,那日在楞嚴處,發作病症的時候,兩人似乎舊識。

「認識。」她答,「佛國的人都知道。」

「那日......是......誤會......可能認錯人了。」

林菀答,想起了當時重生時,自己也做出了一些讓熟悉莫梓涵的人詫異的事情,頓時覺得那日欠了思考,行為不妥。

看了楞嚴,褐眼疏離,自帶距離感,對於這個解釋,他淡淡地。

「嗯。」只是回答了個嗯字。

來時,多南可沒提會碰見林菀,楞嚴問,「你在這裡做什麼?」,語氣冰冷也不可考。

「找多南大人。很快便走了,擾尊主安。」她答,抬眼望向他的眉梢,那擰眉的模樣,如冰寒水入了心。

楞嚴也坐了下來,正襟定坐,一派的嚴肅,眼眸下垂。

相比下,多南抬腿像個軟骨蛇,坐的沒個正經。

「是的,來找我的。林姑娘你坐吧,這裡也沒有其他人,不必拘謹,試試這裡的芋頭乳冰,堪稱一絕。」

小二上來菜品,見到林莞,微微點了頭,不多久,店家便走了過來。

「少主子來了,怎麼沒提前說一聲,怠慢了怠慢了。」店家進來了,趕緊吩咐了,又多上了許多精美的點心。

花瓣點綴的糕點,竹葉點綴的酒釀、果子精緻無邊......

「只是過路進來坐坐,不必招呼了,下去吧。」林莞說,溫溫潤潤的。

多南這幾日處理公事,估計也忙得忽略了,這門口掛的牌子,便是林家商鋪的標誌啊。

「原來是林姑娘家的。」多南贊了贊,吃得也很暢快淋漓,唇齒間留香,不僅茶的還有點心的。

難怪她家生意做的紅火,的確意境,吃食在佛國裡面一騎絕塵。

楞嚴看了一眼多南的吃相,微微地皺眉,提醒道,「慢食」,看向了前方流水溪流,此店隨河流而建,取天地之靈,萬物自然,的確像是有巧思的她會做的。

儘管目光無波,多南看了楞嚴一眼,眼睛咕嚕轉,嘴角帶著笑意。

流水聲潺潺而流,自帶一股禪意。

楞嚴問,「你倒也欠我一物。」他看向林菀,林菀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欠了什麼背過了手。

帶鉤被自己藏得好好的,他難道看見了?

如果被他看見了,又該如何解釋好。

「衣物未還。」即便是破損了,可配置的衣物還是得還。

聽了這個,林莞鬆了一口氣。

「今日內便派人歸還。」

那其他的呢?穿了他的衣物進了勾欄,又贖了個奴隸。

多南覺得按照這樣發展,可能兩個人又得交惡了,於是趕緊打了圓場說道。

「林姑娘是來找我的,我應了她一件事,近日公事多便忘記了。這半道上便遇見林姑娘了。三四回失言了,不敢再推脫,府上的人已回去取,一個時辰不用便能拿回來了。林姑娘,稍等等。」

「嗯。」楞嚴依舊心思不在。

空氣里依舊尷尬。

是有什麼話,她不便聽的吧。

「你們應該也有要事要談,我坐一邊去吧。」林菀衣擺輕飄飄地到了一旁去。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本來就說得聲大,儘管坐了遠些,撥弄著溪水,一邊還是聽見他們說著。

多南說這幾日準備賽馬會,夏巴斯應付著王公貴族,幾日在馬場上奔走,中了暑氣,在家裡靜養著。剛剛他不敢騎的馬,便是夏巴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好好在賽馬會上用上的馬,讓他好生伺候。

多南說的好氣又好笑的,描述著夏巴斯病懨懨地還讓他從馬匹上滾下來的模樣。

有了新馬,本想著一路炫耀一番,他還讓自己的小廝趕緊回去,結果愣是牽了馬匹走了一路。

楞嚴笑了笑,寒冰的臉差點被多南的「認真」融化了。

「你說如果我們沒贏,她是不是就得生一個月氣不理我們了,順便還得整天埋汰我們?」多南嘖嘖嘖,搖搖頭,都不知道前世欠了夏巴斯多少孽,才整日地看她臉色過日子。

連個賽馬會,都必須贏不可。

這幾日,可沒少練,一日功課也不敢落下。

「上一年你贏了,今年我可不會讓給你了!」多南說,下了必贏的決心。

而這邊廂倒是輕巧。

「這賽馬會,今年我不參加。」楞嚴說。

聽了這話。

「不不不,那倒不必,不用讓著我。我們公平競爭,我不需要你讓。」不用想也知道這夏巴斯給的馬多好,今年他可信心十足,早就躍躍欲試了。

「是真不去。」楞嚴強調道,知道多南想多了話里的意思,「就幾日前,接了線報,以南又一個部落被屠盡滅族,沒部落認領。」

「又?」多南反問,驚訝之餘,不禁壓低了聲音。

「那你說去不了賽馬會,是查到了線索?」多南又問,隨手又合起了扇子,恍然大悟,那肯定是跟那些逃僧有關。

「有關。包括之前的,可能也聚集在了一起,到處鬧事殺掠。」楞嚴道,目光里沒有了心軟,「林家是不是承接了佛窟的工程?」

「就他們商號人多,技術好。不是林家又能是誰呢。幾大世家都被他們弄得投訴到我這來了。我也是悄悄跟你才說。」他壓低了聲音,「實在是被世家的人鬧得頭疼,我才壓著她要的東西幾日都不鬆口。」

只見外頭輕輕下起了雨,明晃晃的日頭依舊打著,雨絲洗禮而下,打破了平靜的結界。

林莞抬了抬頭,遮了雨,陽光輕撒在沾了雨露的臉龐上,回過了眼,正看見屋裡的兩個人正看著她,多南避開了眼神,而楞嚴沒有。

似乎是她的錯覺,又似乎不是,那目光里微微哀傷。

又聽多南說,「聖上的令?」他壓低了聲音,後面的也聽不清。

林菀避雨進了來,正好聽見了楞嚴說,「壯行不必了,生死在天,死了便死了。」

輕輕地,將生死置之度外,是視死如歸,是對未來的不確定。

「此行兇險,那群人都是亡命之徒,多帶些人。我一介文生,管的是生意買賣,真也無用,不然一路也好照應。」

便是為了抓拿逃僧人,楞嚴得冒生死之險了。

儘管楞嚴曾經在那群亡命徒手中救過她,依照他的性格,如果是在把握內的,便不會說這樣的話。

那便是極度兇惡的。

那句生死豁達的話,在林莞的耳里,顯得刺耳。

「你不能去!」

咬咬牙,林莞說。

「上次,上次為了救我,傷還沒有痊癒。」

多南聽了面帶笑意。

「你笑什麼。」

「傷口都結痂了。」楞嚴說,「早已痊癒。」

「會丑!」林莞說。

多南聽了繼續笑著。

「你還笑什麼!」

抿了嘴,多南指了指楞嚴,「話是他說的,不是我說的。」受到了指責的牽連,很是無辜,「笑也是他笑的。」

倒是不好指責他。

「林姑娘,如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跟楞嚴很熟呢。」

林莞頓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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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要當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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