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火燒雲

如呂建陽所說，在他走後不久，嶸崎就來了。

「現在下班了吧？」姝妤收起手機，還是環著他的腰，仰頭問他。

男人順勢就將面前的人擁住，「下了。但是……」

「但是你接下來又有的忙了。」姝妤手在他背後輕輕順毛，「我們阿崎，辛苦啦。」

推他去換衣服，「所以要趕快回家，把未來幾天的精力提前補一補。」

走到停車場，姝妤自告奮勇要開車。

嶸崎沒好氣的看著她，「拿駕照了？」

「嘖，我高考完就拿了好嗎？」

坐到車上，嶸崎不自主的就抓緊了車門的扶手。

「姝姝啊，你確定，你行嗎？」

姝妤為了告訴他行，很努力的想了想怎麼回才能更有說服力。「用你的話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姝妤學不會的東西，知道嗎？」

嶸崎一點都沒忍著，發出一聲完整的笑，「我什麼時候說過這麼欠揍的話。」

為了專心開車，姝妤沒再跟他搭話。結果她還真沒騙人，這一路開的相當穩當，一點都不像好久沒摸過車的樣子。

最後還特別順暢的來了個倒車入庫，一步到位。關上車門，鎖住車，姝妤向嶸崎炫耀，「怎麼樣，安全到家了吧？」

「是是是。」嶸崎拉她往她家裡走，「姝姝最厲害了。」

「我想去你家。」

「……行，沒想往你家走。」

晚上睡覺前，嶸崎支著臉，特別鄙夷的看著身邊看手機的女人。

拿掉她手機，在她可憐巴巴的目光下殘忍的把手機放在了自己身邊的床頭柜上。

「姝妤，你還挺時髦啊？」

又喊全名，姝妤不滿道，「足下何出此言？」

「呵。」男人的眼神極具侵略性，居高臨下的聽著她的控訴，「還跟我整上未婚同居的路子了是吧？」

姝妤一點沒被嚇到，「戒指都戴上了，憑什麼不讓我和你睡一起。」

有理有據，嶸崎沒話說了，一口老血又咽了回去。「行。」

……你牛。

隔天下午，姝妤獨自在家碼字，余渺渺給她發了一個微信。

『出來喝酒』

姝妤回『你回來了？』

對方直接回了一個定位。顯示在太華街。

沒再多等，姝妤簡單收拾了一下，出門開著嶸崎的車到了那個地點。

是上次那個酒吧，下午沒有什麼人，一進門就能看見一個膚白貌美大長腿的美女坐在西邊角落裡一個人喝酒。

姝妤徑直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姝姝，你來啦。」余渺渺已經五分醉了。

「嗯。」姝妤沒好氣，「還不錯，還知道聯繫我。」

「咳呀，你彆氣了。」胡亂灌著酒，「我又沒發生什麼事，貞潔都還在~呢！」

姝妤：「……」

聲音不大不小，感覺上挺委屈的，聽到這樣的話不少進來的人目光都投向了這邊。

「我又不像你，你早就破了……吧哈哈哈哈哈……」

『破』這個字被她著重強調，已經瘋狂接近了破音的邊緣。這魔性的笑聲轉瞬又給她倆增加了一點知名度。

姝妤就那麼坐在那裡。

好像不認識這個女人。一點沒被她的話刺激到。

「哦。」淡定的給自己要了一杯檸檬水，「想多了，我又不關心你。」

「嗯嗚嗚嗚嗚姝姝，我錯了嗚嗚嗚……」余渺渺突然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起來，「我不該去荒郊野外拍視頻嗚嗚嗚……」

「你自己去的？」姝妤被氣樂了。

「……不是～我為了安全，還拉陳欽和他女朋友一塊了……」緩了緩，余渺渺一抽一抽的說著話。

等會——

！

「誰？」

「陳欽啊，我發小。你那個誰的同事。」

姝妤不可置通道，「你發小？」

「對啊，你是不是覺得世界挺小的……」余渺渺打了個酒隔，拉著姝妤不放手，「要不是你那場歡迎儀式，我們還遇不見呢。」

說著說著，一個男人迎面衝進來，一臉怒氣的盯著余渺渺。

然後，也沒理會旁邊的姝妤，不由分說就把她拉走了。

姝妤一個人風中凌亂。

「那個......是建陽吧？」

奇了怪了哈。

一會兒和陳欽是發小，一會兒又認識呂建陽。姝妤不得不佩服小天後的社交技能，這一共也沒幾個好苗，都讓她撞上了。

機場。

陳欽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好像是自己昨天參加了世界大戰。他和嶸崎一塊飛的這趟班次，哈氣連天。

「陳欽，你昨兒晚上干狠了？」

沒說幾句，他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卧槽你媽的。」在口袋裡掏出紙巾擦了擦，「對不住啊兄弟，你就辛苦辛苦。」

「你到底幹嘛去了？」

「荒野求生。」陳欽說著都有點佩服自己。

「？你牛逼。」誰相信這話誰就是傻子。「出去別說我認識你啊。」

嶸崎的性子和陳欽很相像，陳欽還要更為張揚一些，但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重感情。

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嶸崎還是替陳欽飛了這一趟，讓他可以好好休息。

接下來的一個月，姝妤都沉浸在紙片人的世界里。寫了交，交了改，直到把一個符合公司要求又讓自己滿意的作品呈現出來。

嶸崎本來還是有點忙的，工作的時候還知道和姝妤報備一下。但自從進了五月份，總是說有事，像有什麼不能為人知的秘密一樣。姝妤也剛好在努力構思高潮階段，沒空下心來管他的事。

時間很快來到七月底。

嶸崎一早就拉著姝妤去自己家。他覺得那面貼紙貼的很好，很有氣氛。

「那說好啦，」姝妤進來就脫掉外套，露出裡面的短袖短褲睡衣，又抱起了電腦，「不能打擾我哦。」

嶸崎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突然有些懊惱，不該一大早就叫過來。這樣的話還要在一個空間里待夠十幾個小時……

呃。

考慮了一下做壞事的可能性。

姝妤此刻文思泉湧，一會笑一會皺眉，完全沉浸式敲字。彷彿又看到了高中那個通宵看小說的欠收拾姑娘。

她對這件事的那種專註度，是完全的沉浸，嶸崎在別人身上從來不曾見過。

如果在這個時候打擾她，想到來的路上，某個姑娘千叮嚀萬囑咐的，『可以不安靜，但是不要跟我講話。』

也罷，嶸崎拿了本懸疑小說，跟她坐一起看了起來。

中午12點之後，嶸崎趁姝妤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她也沒發現。

餓了去廚房找食的時候，姝妤才注意到房間里只剩她一個人了。拿出手機想打個電話問一下，才發現嶸崎在出門的時候給自己發了消息。

『出去有點事，午飯在微波爐里』

果然，微波爐里叮著一小鍋湯，拿出來一看，是蘿蔔排骨湯，胡蘿蔔，很是鮮艷。

看到胡蘿蔔，姝妤輕輕皺了皺眉，猶豫了片刻，還是端了出來。

其實，胡蘿蔔真的不好吃。

不過她也很清楚，這段時間嶸崎總是換著花樣的給她準備各種食補。這胡蘿蔔定然是為了她的眼睛著想，不僅如此，多吃點還能防電腦輻射。

沒什麼興趣的喝著湯，姝妤覺得自己必須要找點什麼東西來轉移一下注意力。

拿起手機，熟練的打開自己前幾天還沒看完的《新三國》。

吃完飯，收拾完了。嶸崎還沒有回來。

姝妤沒有再工作，自己在他家裡收拾東西，找點事干。結果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自己可以幹啥，嶸崎這個房子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

也是，就算沒當兵，姝妤也清楚地記得嶸崎這個人哪都好，就是有點強迫症。

在中學的時候，他的桌子上每一根筆的擺放都必須整整齊齊，課桌里的書就更是不用說了。姝妤的桌子也經常被他偷偷的收拾，讓姝妤每次都找不到自己的書在哪裡。

慢慢的，姝妤也沾染上了一點這個強迫症，所以她的那個房子里的擺設也都和這裡一樣整整齊齊。每次敲完字，姝妤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對房間的整理和布局上面。

又是強迫症又是戀發癖，這狗男人毛病還真的是很多。

沒發揮價值，姝妤用腳踢了一下毛茸茸的長軟凳，像是在發泄。然後坐在上面開始構思自己的小說。

一直到下午六點半。

他回來了。

在玄關處換鞋，姝妤看不出有什麼不一樣，但就是感受到他好像心情挺不錯的。

「阿崎，我們晚上吃什麼啊？」

男人換好之後走到姝妤身邊，把她亂披著的頭髮理好，「餓了？」

「那倒沒有，中午的肉太管飽了，現在肚子還漲漲的。」

嶸崎沒好氣的笑話她，「那是因為你不下樓活動。」

「我下去啊，我今天又不是沒有出門。」

「哦。還挺驕傲的唄。」帶著她走到卧室里，自己出去，順道關上了門。「趕緊換衣服。出來我們去看江州的日落。」

「日落？今天有晚霞嗎？」

「嗯。有火燒雲。」

姝妤頓時兩眼放光，手腳麻利的收拾東西。這麼多年，她從來沒在現實生活中實際看到過火燒雲，也沒有見過日出。

不是宅在家裡就是宅在宿舍，只能通過媒體網路這個東西了解到這個世界。

她樂在其中。卻也遺憾萬分。

開著車來到熟悉的海邊，姝妤看到了早就在這裡等著的一群人。

余渺渺和她表妹余湘湘，建陽，陳欽，還有一個女孩，應該是陳欽的女朋友。

海邊立起了兩頂大帳篷，沙灘上鋪了一塊布，還架上了燒烤架。

「這麼……隆重的嗎？」

「也不是。」嶸崎繞過車，牽著她往那邊走，「不止你，大家都想看火燒雲。」

「姝姝，快來！」

聽到渺渺的聲音，姝妤快步走過去和幾個女孩坐到了一起。

「小妤姐，你今天真好看！」

姝妤笑著輕輕拍打了余湘湘一下，「湘湘這小嘴是越來越甜了，今天怎麼來江州了？」

余渺渺正想替表妹解釋一下，姝妤就又開口了。

「哦，那讓我來猜一猜。湘湘今年畢業了吧，是不是打算在江州找工作？」

余湘湘點了點頭，知道姝妤姐聰明。沒忍住笑，把一邊的另一個女孩也逗得笑了。渺渺很無語的比了個大拇指，「你厲害。」

「哈哈哈......對了，這位是？」雖然知道很有可能是陳欽女朋友，但姝妤還是很禮貌地問了問。

「哦，小妤姐，這是我欽哥女朋友，也是我的大學同學，叫尚一弦。」

「哦？一弦一柱思華年的那個一弦嗎？」

那個姑娘馬上紅著臉點頭，「不過我沒有一個叫一柱的弟弟。」

幾個女孩子都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了，結果那姑娘臉更紅了。

旁邊坐著的陳欽馬上過來護短，「弟妹，你可不能跟這兩個丫頭一樣欺負我媳婦兒啊。」

姝妤沒注意他這一句話。她記得嶸崎似乎說過，在他一眾朋友里，自己是年紀最大的。

轉而去問了尚一弦，「一弦啊，陳欽幾月份生啊？」

尚一弦脫口而出，「年三十。」

「95年？」

對方點頭。

這下姝妤正兒八經跟陳欽說話，「似乎你比我家嶸崎還要小一個月吧。」嶸崎的生日是平安夜當天。

意思不言而喻。

陳欽聞言，惡狠狠的看著嶸崎，「老男人，裝嫩是吧？」

「那又怎麼樣，兄弟，平心而論，我是不是長得比你年輕多了。」

厚顏無恥的懟了某人，嶸崎的心情更好了。

這件事情最後的結局就是，某欽咬牙切齒的當著眾人的面喊了一聲，「……嫂子。」

姝妤還接受的特別坦然。「其實，你和我家嶸崎還挺有緣分的，你看，你倆的生日都是一個……節日。」

「胡說八道些什麼，不是餓了？來這邊。」

嶸崎這個時候正在燒烤架上忙活著，還不忘分神來聽她講話。

難得姝妤沒聽他的。

「姝姝，快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海面上，一圈圈紅色的晚霞迎著海浪現身，雲和海都被渲染成了鮮艷的顏色，海灘也像是加上了一層天然的濾鏡。

眼所至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波光瀲灧。

這樣的場景，海灘上的小女孩們都拿出自己的手機或者相機，想要記錄下這一刻。

姝妤卻本能的轉過頭，把目光投在了身後的人身上。

嶸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後面，姝妤就仰起頭看他。

和她想象的一樣，這個濾鏡下，好像又看到了高中那個迎光轉過身來的少年，是她心中最深刻的樣子。

注意到她的目光，嶸崎蹲下身體，兩隻手抓住她的肩膀，在她頭髮上親了親，「好好的看，火燒雲可不是那麼容易見的。」

眼周泛紅，姝妤輕聲應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