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少情書
高一結束的那個暑假，臨和一中的同學們也迎來了人生中關乎自己一生的選擇。
這一年的相處中，姝妤大致清楚了哪些人會離開。
只是她沒想到，選文的人會那麼多。
三班是所有理科班裡變化最大的，高二開學的時候，班級里只剩下8個女孩子。
喬清許和路子修，都轉了文，兩個人還都被分在五班。
關於前程，大家都說不得什麼。
他們兩個人收拾行李的時候，半個班的男孩子都出動了。
嶸崎率先回來，姝妤問他，「你還好吧？」
「不太好。」
男孩說話悶悶的，教室里一下子少了好多人，後面半個教室都是空的，姝妤等了這麼久，也沒見新鮮血液再進來。
「咱們班沒有轉理過來的嗎？」
嶸崎把玩著姝妤垂到左肩上的頭髮。
「應該沒有吧，咱們班成績差，誰想過來？」
「那也挺好的，你比較省事了。可以專心學習，準備複試了，對吧？」
「嗯。嘖——」嶸崎趴在姝妤的桌子上，「怪事兒，你說平時只會給我找事，沒少在栗主任那挨罵，這一下子走了這麼多，我還怪堵得慌的。」
喬清許回來拿東西，姝妤第一眼就看到了她，沖她笑了笑。
「姝姝。」走之前喬清許還來到姝妤桌子旁邊，把一本書放在她桌子上。
赫然是姝妤的《呼嘯山莊》。
「……」嶸崎瞥到，埋下臉，想逃避這件事。
姝妤拿下來，翻起書封，果然看到了自己貼在上面的一個小小的便利貼。
只畫了一條小魚。
這是她的書。
她看了一眼趴下裝睡的嶸崎，問喬清許，「哪來的？」
「五班的一個人讓我給你的，超級文藝。」喬清許還神秘的遞給姝妤一個粉色的卡紙，疊的方方正正，十分整齊，「信給到，不過姝姝，沒我們班長長得帥。」
說完摟著一個試卷的文件夾出去了。
姝妤拿著那個粉色的紙，有點恍惚。
情書……
姝妤拿了一會，把這封信夾到書里，放進了自己的抽屜。
「還不起來呀？」
桌子上的嶸崎聞言揉著眼睛坐起身，「困死了，我睡會。」
隨後轉過身趴在自己的桌子上。
姝妤失笑，演技還真不錯，如果她剛剛沒有看見嶸崎的眼神，真會被他糊弄過去。
自習課上的莫名壓抑。
樓道上一直有悉悉索索搬書的聲音。姝妤的心情也被影響，想著，反正現在嶸崎在睡覺看不見，乾脆她來看一下那封情書里寫了什麼。
不管這個人是誰，姝妤都想好要怎麼答覆了。
她頗為認真的展開那張卡紙，那行書一般的字體先撞進她眼睛里。
姝妤笑了笑，果然是個文藝青年。
慢慢的，看這封情書，她眉頭逐漸皺起來，莫名想起來了徐志摩給林徽因寫的詩。
『你臉頰上的笑容，定是天上帶來的，可惜世界太庸俗，不能供給他們常住的機會。』
姝妤最喜歡的是那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也許如果這個叫何天翔的文藝青年把這句話放上去，還能讓姝妤產生一點好感。
其實，姝妤對於自己長什麼樣子，還是有一點概念的。
與其說這是封給自己寫的情書，不如說是自創的一篇情感散文。
文筆是不錯，但是，姝妤覺得有點假，玩笑一般。
她拿了一張作業紙，規規矩矩地寫了一句話。
然後把兩張紙都夾進書里，課間在喬清許過來的時候遞給她。
「怎麼了？」喬清許問她，「這書不是你的嗎？」
「不是啊。」姝妤在桌子里又拿出一本書，翻開封面讓喬清許看，「這個才是我的，嶸崎早就幫我找回來了。」
「哦~」喬清許恍然大悟，「那是他搞錯了，不過，怎麼樣怎麼樣？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當面鑒定一下？」
「不用了。」姝妤低聲對她說，「不是我的菜。」
喬清許走之後，前桌的嶸崎又卡點轉醒，起來揉了揉眼睛，拉了剛回來不久的張遠一塊上廁所。
————
九年後。
在臨和的酒店。
姝妤在敲著字，嶸崎穿著睡衣從衛生間出來，自然的走到她身後，動了動滑鼠，看她新寫的這一段。
姝妤在空中停滯了一會。
她覺得自己現在再多做什麼好像都有點欲蓋彌彰。嶸崎掃了兩眼很快看完了，也沒什麼特別複雜的表情，右嘴角輕輕在勾著，狹長的雙眸從電腦屏幕轉移到姝妤臉上，不經意的在她唇上親了親。
很不認真，應該是在回憶。
「寫了什麼話？」
「不告訴你。」姝妤想賣個關子，「反正挺搞笑的一句話，你猜一猜？」
「我猜啊？」嶸崎把姝妤抱起來坐在床沿，「我不喜歡你這樣的？」
「嗯~」姝妤搖了搖頭，「人家那個時候純情的很，沒這麼欠扁。」
看嶸崎想的認真，姝妤捏了捏他的鼻子，「沉迷學習，無心其他。」
忽而，兩個人都笑了。
「嗯，媳婦兒說得對。」嶸崎繼續把玩著姝妤的頭髮，想那些年的事情。「你早知道那本書不對勁？」
「那當然了，我翻過那麼多遍了，是不是我的，我一看就知道。」姝妤答。
「所以，當時為什麼又還回去了？」
姝妤想了想，「就想著，已經有你送的了……」
那本書姝妤還完好的保存著，也是她為數不多的，在書上有做筆記，寫名字的一本。
「你送的，比我原來那本，更值得我去珍藏。」
在姝妤覺得還沒喜歡上嶸崎的時候。
她的潛意識裡，已經把這個溫暖的存在，劃為了生命中特殊的那一部分。
————
過了大概兩天。
姝妤萬萬沒想到，這封情書還能有後續。
去了五班的喬清許和路子修，還有其他幾位女同學，閑了就往三班跑，何天翔喜歡姝妤這件事，不知道誰瞎傳，竟然在兩個班之間傳開了。
大家不知道情書的事，只知道五班有這麼一個人，喜歡全校第一的大神。
三班的眾小伙在嶸崎的帶領下自覺扛起了掃雷的重任，不管是誰聽到，只管教育指正。
請各位同學尊重一下我們三班的理科天才。
言外之意就是，談對象嘛，講究個門當戶對，那麼放到我們高中生上，不說別的，起碼得像那一回事，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適不適合和人家的名字出現在一起。
嶸崎私下裡，就是這麼跟自家兄弟們說的。
只不過女孩子們並不知道這些，姝妤每天繼續和嶸崎的補習計劃，也沒把這件事情看在眼裡。
直到，正式開始上課的這一周，學校來了一位轉校生。
披散著頭髮，個子很高，她剛進到五班來的時候，全班馬上傳遍了倒吸涼氣的聲音。
她太美了。
膚如凝脂，唇紅齒白。手腕裡面有一串看著像紋身的mm字樣，不過小巧的很，不容易被看到。長相充滿了勾人攝魄的攻擊性，一看就不是那種深受長輩喜愛的乖乖女。
姝妤也定神望著她。
女生說出來的話也充斥著御姐風。
她說，她叫余渺渺。
在講台下大致掃了一圈，她直接坐到了牆邊的最後一排，和姝妤之間夾著一個男孩子。
就這樣，在同學們眼裡，三班雖然總體成績差了些，但是綜合實力非常強大。
不論是三個通過海空招飛初試的預選飛行員，還是始終霸佔全校第一的理科大神，亦或是現在又新加的公認校花余渺渺，都是讓三班在一眾書獃子面前脫穎而出的存在。
第一次月考過後，姝妤真正見識到了余渺渺的本事。
晚飯間隙，姝妤捧著書去隔壁的空教室，恰巧看見她在角落裡看試卷。
姝妤沒多注意，也找了個角落坐著看書。
過了一會，她感覺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衣服，抬起頭看，撞上了余渺渺好看的眸子。
「你有聽力障礙？」
姝妤搖了搖頭，「沒有。抱歉，沒聽到你喊我。有事嗎？」
余渺渺愣了愣，她剛剛只是咳了一聲，倒也沒叫她。不過看這丫頭這樣，剛才確實是沒有注意到。
余渺渺端詳了一下姝妤，露出一個好看的笑，「能不能幫我估個分？」
「嗯？」姝妤問，「這次月考嗎？」
余渺渺點點頭。
「好啊。」姝妤跟著余渺渺走到她剛剛坐的位置，看到了整整齊齊標滿筆記的試題，不禁誇讚，「你的卷子真整潔。」
姝妤坐到後座上，余渺渺坐拿著試卷轉過身來，笑著說，「我怎麼覺得你夸人一點都不像夸人。」
「我說的是真的。」姝妤大致看了一眼，還是淡淡道，「看著應該做的挺好的。有的記不太清，我回教室拿一下我的試卷。」
直到姝妤出去，余渺渺自言自語道：「果然是大神。」
她那句『看著應該做的挺好的』，絕對不是一般人說得出來的。
姝妤對過之後，有點驚訝道：「相似度極高，真想不到，校花的成績竟然也這麼好。」
「哦，那你覺得我的分數會比你的高嗎？」余渺渺一點都不謙虛，直白地問。
姝妤定定看著眼前的女生，過了一會笑了，「成績出來你就知道了。」
兩個女孩相視而笑，忽而余渺渺臉色微微變了變。
「喂。」她低聲在姝妤耳邊說，「有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