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府·老頑皮ⅤS小頑皮
一川溪流伴著綠茵上的鵝卵石小路蜿蜒進江府花園,匯入花園裡的一灣湖泊,即為璃淚湖。花園裡古樹參天,樹下綠草如茵,成片的粉色牡丹花下,點綴著星星點點的鮮紅海棠,在那清澈的小溪邊上,楊柳依依,迎春花展。各色花兒爭奇鬥豔,煞是一番美景。
順著小溪往湖泊伸進去一座精巧別緻的八角水心亭。水心亭有五丈高,共三層,第一層是供人往來,垂釣觀花之娛。第二層設有矮几坐榻,以便品茶作賦。第三層則供人會登臨意,觀京城盛景。
年年湖中大片荷花吸引無數世家兒女前來觀賞遊船,帝后二人也會攜手來觀人潮花海,解暑做樂。
此時江太師正和韓遲雲正在二樓玩著六博。韓江雪抱著用油紙包好的五香花生從花園裡走來,還沒踏上木橋,她就聽到二樓傳來的大笑:「妙哉妙哉,幾日不見,遲雲的博技愈發精妙了,哈哈哈……」。
她有些好奇,兩步做一步登上樓梯,推開二樓的門。門口的書架旁,韓採薇拿著一本兵書看的仔細。兩米開外的坐榻上,爺孫二人盤坐其上,江太師一手若(假)有(馬)所(日)思(鬼)地摸著腮,一手舉著久久不定的棋,陷入了沉思。韓遲雲也在認認真真的看著棋局,想著下一步的舉動。
看這一室靜謐,韓江雪也不忍打擾,便隨手撩起衣擺,盤膝坐了下來,勤快的往嘴裡扔著花生。
「咯噠」江太師手中搏棋終於落下。緊接著一聲「咯噠」,韓遲雲輕鬆落下。
「誒,不對,你拿回去,我剛剛下的不對。」江太師看到韓遲雲這麼快就落了子,他怕中了韓遲雲的陷阱,趕緊要把自己下的收了回來。韓遲雲只好依他。下了幾回合后,他又重複:「唉,不行,這次我再退回來。」
韓江雪作為吃花生群眾都看不下去了:「你這老頭,落子無悔,聽過了嗎?」
江太師吹鼻子瞪眼睛:「我和遲雲玩的,小孩子別插嘴。」
韓江雪才不怕他:「我才不是小孩子呢,你就是耍賴,我要跟外面人說去。」
一聽這話,江太師不淡定了,趕忙轉過臉來對韓江雪道:「小丫頭,你過來。」
「幹嘛?」韓江雪慢慢騰騰抱著花生極不情願地踱了過來。
「我跟你說個事。」江太師神神秘秘的附在她耳朵上,「你幫我看棋,明天早上我帶你下館子去。還有剛才的事就別追究了吧。」
「士可殺不可辱,我像是這麼容易被收買的人嗎?」她堅決果斷的拒絕了。
江太師看她不答應,試探道:「今天?」
韓江雪搖了搖頭。
江太師想了想,輕輕鬆鬆報了一大串他平日里喜歡吃的菜:「雲夢齋的宮保野兔,福怡樓的鳳尾魚翅,鴨仙館的醉仙鴨,古里香的龍井竹蓀,酒泉釀的醉花陰,糖家匠的糖蒸酥酪,李記的麻婆餅……」
韓江雪聽得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立馬蹲在了他身邊,給他捶起了背捏起了肩:「外祖父啊,你累了吧,我給您捶捶。」
韓遲雲傻了眼。
所謂的士可殺不可辱呢?
還有,他外祖父怎麼能一下子報出這麼多好吃的,為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韓遲雲以眼神示意快速變臉的韓江雪。
韓江雪:是手裡的花生不香了,還是雲夢齋的菜不好吃了?她才不跟老頭子一般計較呢。
韓採薇微微轉過臉,看了一眼這三人,又繼續看她的兵書了。
兩局下來,江太師終於和韓遲雲打了個平手,他拍拍手站起身來,一臉得瑟:「遲雲啊,你外公我是不是風神不減,棋藝還是和當年一樣啊?」
韓遲雲看得懂唇語,但也沒把他們之間的小動作放在心裡,應和道:「是啊,您還是如此硬朗啊!」
「那必須的,我可是——」江太師一腳蹬在欄杆上,一手叉腰,傲嬌的要命。
可是韓江雪沒給他再得瑟的機會,搶了他的話,接了下去:「風韻猶存啊啊啊啊啊啊。」後面幾聲啊,還帶了戲腔。
江太師氣的作勢要拿拐杖打她,韓江雪趕緊飛奔下樓,跑到了木橋上:「略略略,你打不到我,江老頭。」
江太師站在二樓的扶手旁,自我安慰:「我寬宏大量,不與你這般小女子計較。」
「你是手腳不利索,追不到我吧。」韓江雪繼續拆他台,「哈哈哈哈。」
打小他就喜歡捉弄她,小時候他讓她扮雪人,讓她站在雪地里,在她身上裹上厚厚的雪,又給她做了頂雪帽子,他說給他去廚房拿吃的,讓她站在雪地里一動不動,這樣就能變成雪人,他卻始終沒來。那次要不是穿的厚,她就要凍死掉了。可這個老頑童竟然忘了這事,自己吃飽后在暖氣烘烘的房間里睡著了。
還有她七歲時,他帶她划船,到了荷花深處,他說要給她采一朵最漂亮的荷花,卻在看到小船邊荷葉上一隻大大的青蛙后嚇了一跳,在他一陣劇烈的震動下,小船翻了。幸好岸邊等著的待衛發現了異常,趕緊把他們救了上來。她嚇得哇哇大哭,他卻笑她膽小如鼠,可是她被嚇著也是因為他先被青蛙嚇著的。後來他還說是韓江雪自己伸手夠荷花把船弄翻了。從此她就和這個死要面子的老頑童結下了梁子。
這不,今兒早她去廚房裡拿吃的,廚房裡沒有一個人,但是鍋還熱著,這就說明煮過吃的,她找了半天,碗櫥里都沒有,結果她發現碗廚頂上,有一口熱鍋,可是她卻夠不著,他事先肯定吩咐人把板凳全都拿走了。
沒有辦法,她只好去他房裡,把他最愛的藤椅和茶几搬來站了。
至於留下了好多腳印子,韓江雪表示這真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呢。嗯哼。
午膳時間,韓江雪最先到達飯廳,韓母帶著韓疏桐和韓曉風從書院回來,韓遲雲扶著江太師和韓採薇一同趕來。
「臭丫頭,你坐那邊去,對,就是我對面。」江太師率先坐下來。
韓江雪一看,他的正對面端端正正放著三盤素菜,這老頭子,用心險惡!
韓江雪眼球骨碌一轉,快步跑到江太師身邊,溫溫柔柔道:「外祖父,雪兒好久都沒來見您了,甚是想念,今兒雪兒陪你吃飯,好不好?」說罷趕緊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用了。江太師話還沒說完,怎奈得韓江雪屁股快一步。
於是飯桌上一片「和樂融融」:
「外祖父,這個蘑菇炒青菜可好吃了,來您多吃點。」韓江雪捏著嗓子繼續溫溫柔柔,給他夾了大大一筷子。
「還有杏仁佛手,我跟您講,這個佛手啊,疏肝解郁理氣和中燥濕化痰,可好了——」韓江雪又夾了一筷子給他。
江太師有苦說不出,急得直撓手:「雪兒,你——」
韓江雪當然不給他機會:「這個小雞燉蘑菇呀。」
江太師一喜,終於有肉了!啊,原來小雪還是關心他的嘛,他就說——
「這個蘑菇可好吃了,您嘗嘗。」韓江雪已經憋笑很久了,聲音忍不住顫抖。
江太師頓時臉一黑,委委屈屈的:「蔚然啊,雖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是為父還是想你啊,你過來,你跟雪兒換個位置,讓我好好看看我的蔚然。」
那樣子委屈極了,像是沒有糖的孩子,玄淚欲滴。
其實他們二人的小動作,眾人都看在眼裡,這爺孫二人雖然打打鬧鬧,但感情還是很融洽,眾人也就不管他們倆了。
韓母顯然不睬他,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都嫁出去二十多年了,他幾時想過她?這老爺子也是鬥不過了,才來找人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