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玉蟬變 上
別的地方不知道，金蘭縣這邊陰宅風水需要在傍晚或者晚上去看。
只不過現在都是公墓，而且一個個坑位是按照順序排過來的，沒得選。但是這一習俗還是延續了下來，過世人家總要帶著風水先生晚上去墳地轉上一圈。
太陽落山時張天元一行人開始朝北山頂爬去，一直到了月亮當空，才來到最高處。
四人里就張天元累的氣喘吁吁的，上氣不接下氣。要不是擔心章癩子被人滅口了，打死他也不願意爬這麼高的山。
「就是這兒了。你們先歇一歇。讓我來看一看。」章癩子從背包中掏出羅盤，裝模作樣地查看起來。
「一為龍來二為穴，三為砂來四水依。巒頭四常理氣一，五為向來五常齊。」章癩子捧著羅盤，在山頂上四處走動，嘴裡念念有詞，還真像那麼回事。
靠在一旁休息的三人紛紛抬頭看著他。
馮氏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一副果然沒找錯人的模樣。
張天元則是滿滿的疑惑，疑惑章癩子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話。
「有了！」沒一會兒，盯著羅盤的章癩子就有所發現了。「此處環山靠水。連綿的北山山脈好似盤龍，那一汪湖水就像一輪月亮。這是標準的盤龍抱月之勢。」
順著章癩子的比劃，張天元驚奇地發現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尤其是那湖面，月光照射下來，風一吹，波光粼粼的，甚是迷人。
「章兄弟，這盤龍抱月之勢，我們哥倆也知曉。」馮老三原以為章癩子能說出什麼有用的信息，沒想到還只是一句「一山靠水，盤龍抱月。」
「就是這具體的地兒，你看出來了沒有？」
「不急，不急。」章癩子擺了擺手，「這種地勢下，墓葬的位置好找得很。」
「八山分為廿四向，雙山五行十二道。門向加甲為旨意，陰支求陽六合全。」
「龍行彎曲有真結，必是吉穴有天恩。蠢粗筋露勉成結，凶穴來鬼不來神。」
張天元可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章癩子，一臉嚴肅認真，嘴裡念誦著不知從何得來的尋墓口訣。
「唯有富貴墳頭上，草色端莊秀且齊。春愛青兮夏愛綠，秋愛草子結成枝。」
「就是那兒了，就是那兒了。」章癩子指著不遠處的山峰興奮地喊道。
馮氏兄弟噌一下站了起來，二話不說朝著章癩子指的位置趕去。
張天元則是半信半疑的，對於章癩子的水平，他實在是太清楚了，連半桶水都沒有，別看這幾句口訣念的不錯，搞不好還是昨晚現學的。
「蒙的？」兩人墜在馮氏兄弟二人後頭，張天元悄悄地問章癩子。
「哪能啊？」章癩子牛氣哄哄的，「哥也是看風水世家好嗎？有點不穿之迷也是很正常的。」
「......」張天元無聲地表示不屑。
「找古墓只要認準山、水、風、龍四點，即使隔土三尺也不算什麼難事。」章癩子湊近了小聲嘀咕，生怕別人聽去他家的祖傳秘訣，「等下看我算的對不對就完事兒了。」
「最好算對了，咱們拿錢走人。」張天元懶得跟他扯，「要不然咱倆可絕不是那馮老大的對手。」他現在只想趕緊完成看風水的工作，然後離開這荒涼的北山，最重要的是他擔心馮氏兄弟二人出爾反爾，這荒郊野外的，還真是殺人拋屍的好地兒。
「是這兒嗎？」翻到另一座山峰，馮老三指了指腳下問道。
「大概就是這一片。
具體是哪個位置，這就不是我的專業了。」章癩子只能看出大概的位置，至於具體的古墓位置以及入口在那兒他就不知道了。
「行。」馮老三示意馮老大坐下來，接著從他的背包中取出一把特殊造型的鏟子。
張天元一下子就想到了洛陽鏟，這可是盜墓必備。和普通的鏟子不同，洛陽鏟是帶一面缺口的圓柱狀的，這個造型方便將地下的泥土帶上來，鏟柄細長。
張天元注意到馮老三拿著洛陽鏟四處走動，時不時蹲下身，扒拉扒拉泥土，甚至有幾次抓了一小撮泥就往嘴裡塞。
「大哥，朝這兒來一鏟子。」
馮老大應聲而動，那巨大的身體就像一座山一樣。
也沒見他怎麼用力，那洛陽鏟就沒入泥土中，張天元估摸著至少也得有個五六十公分的樣子，這是何等臂力。
馮老三接過拔出來的洛陽鏟，打著手電筒查看一番，照例，抓了一撮土放進嘴裡。
「章兄弟，老本事。古墓的確是在這底下。」馮老三一開口，滿嘴的土腥味兒，牙齒上還沾著不少泥巴。看得張天元直犯噁心。
「馮老哥，既然古墓已經找到，剩下的錢...」張天元一心只想著開溜，於是接話道。
「剩下的錢就在這兒。」馮老三拍了拍自己背上的小背包，「接下來有幾句話需要給二位兄弟交待一下。」
張天元心裡一緊，悄悄拉了一下章癩子，提醒他小心戒備。
「唉。咱乾的雖是下土的臟活，掙得卻是救命的錢。老二還在ICU，醫院花錢如流水。」馮老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兩條眉毛擰巴在一塊兒。
制止想要說話的章癩子，馮老三繼續臉色一變，板著臉說道：「這世界說大還真不算大，江湖人若是鐵了心想要找二位，還真算不上什麼難事。」說話時候眼睛看著巨人一般的馮老大。威脅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明白，明白，我們哥倆絕對守口如瓶，今晚就是上北山溜達了一圈。」章癩子哪能不明白這馮老三的意思，這十萬，八成是那封口費。
「好。大家都是爽快人。」馮老三見狀取下小背包拋給章癩子。「接下來的活計上不得檯面，就不留二位了。免得髒了衣服。」
接過背包，張天元是想拉著章癩子直接開溜的，哪想到見錢眼開的章癩子拿著手電筒查看了起來。要不是張天元拉他，很可能一張一張地數過去。
瘦小的馮老三，魁梧的馮老大一直盯著章癩子二人的手電筒搖搖晃晃地離開這座山峰之後才開始動手。
挖盜洞的體力活自然交給健壯的馮老大。
「停一下。」時刻盯著土層變化的馮老三制止馮老大。
「沙子。這下面是流沙層。不能再挖了。」馮老三蹲下身，從馮老大挖出來的盜洞里捧出一捧已經板結了的沙子。
這是墓葬中較為常見的一種保護措施，說玄幻點就叫做「流沙陣」，其實就是在掩土埋葬墓穴之前，先鋪一層細沙，細沙壓實之後再蓋上土堆。若是有盜墓賊從外頭打洞進去，一不小心流沙層就會坍塌，將人掩埋。
此處墓葬時間太過久遠，又加上南方多雨水，土壤潮濕原因，流沙層已經板結土化，看上去與普通泥土差別不大。若不是馮老三心細還真不一定能發現。
要換往日，碰到這流沙陣，馮老三早就放棄了。只是這一次，兄弟二人卻是沒有退路了。老二急需在醫院急需救命錢，僅剩的十萬也給了章癩子。
捻著沙土，琢磨了一會兒。「挖！」馮老三還是決定繼續。沙土板結的厲害，讓他抱了一絲僥倖心理。
「噗」，沒一會兒就挖通了。馮老三技術也是了得，選的這地兒直通古墓，整個盜洞深度也就兩米左右。
基本的流程不能少。
盜洞挖通之後，馮老三從地上的背包中取出一盞油燈點燃。拉著鏈條慢慢地將油燈沿著盜洞放入墓中。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查看一下幾百年未見天日的古墓下是否有氧氣。條件允許的話還會弔一直公雞下去，隔一會兒再拉上來，若是公雞還活著就證明地下不僅有氧氣還沒有什麼有毒氣體。
五分鐘之後拉上來，油燈並未熄滅。
馮老三穿戴整齊各種裝備。馮老大則是將一條粗繩，兩頭分別系在自己和老三腰間。
繩子很長，足夠馮老三深入墓中。
馮老大就像個樹樁一樣佇立在盜洞口，一邊望風，一邊拉著二人之間的繩子，一有情況就會將馮老三拉扯出來。
兄弟二人身上各帶有一把匕首，其一是防備外人，其二是用來割斷繩子的。萬一出現什麼不可抗的原因，兄弟二人約定至少得活一人，老二還在醫院等著救命的。
一開始還算順暢，按照規定，每隔一會兒底下的馮老三就會快速拉扯繩子兩下以示安全。
隨著時間推移，繩子越拉越長，可見這地下古墓面積甚大。警惕看著四周的馮老大沒有注意到的是腳下不遠處土層出現了一條裂縫。
裂縫還在慢慢地延伸。等到延伸到馮老大腳下時，他才注意到，下意識地就開始狂拽繩子，企圖將馮老三拉上來。只是為時已晚，裂縫剛到腳下，「轟」一聲，土層塌方，煙塵滾滾中，馮老大雙腳陷入土中，雙手還是死死地拉扯著繩子。
「轟」「轟」塌方的發生就像推倒的多米諾骨牌，四處蔓延，無法阻擋。
突然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從地底沿著身子傳上來，馮老大難以站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