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劍閣

惺忪看著天未大亮，沈厭安心閉眼繼續睡，不到一刻鐘他猛地翻身坐起，看周身一片黑暗，連月光也沒有，心頭一動使勁揉眼。果然！他瞎了！

昨日下樓有點苗頭，沒有細想。師父的咒法聽起來麻煩，他體質強悍有心破咒不是難事，倒是修為會大減。元沉曾道半魔半仙能存活下來極少，一旦活下來便更甚一般魔族。

憑記憶整理洗漱了，院子里有腳步聲，看不見了耳朵比原來好使，就像在蒙州時的嗅覺靈敏。沈厭摸索在桌邊坐下，等人過來。

「師妹你醒了，今天怎麼不去二樓了？」夏簌簌的開門昏暗的房間忽地明亮起來。見沈厭一臉嚴肅地坐著，上去推了推，「發什麼呆，走，師姐帶你去個地方。」

「師姐，我看不見就不去了。」

夏簌簌不以為意說：「什麼叫看不見，昨天還好好的。」試探地在沈厭臉前揮手，見他沒反應，心下一緊，一把抓住沈厭直接瞬移到天墟樓前。

「這是怎麼了？」元逸見沈厭被攙扶進來詢問道。夏簌簌安頓沈厭坐下就朝緒陸房間走去，「緒師兄，你來看看師妹的眼睛，說是今天一早就這樣了。」

話音未落，幾人便聚在沈厭周圍關心問候。

靈鸞冷臉遠遠看著，沈厭睜著雙無神的眼，淺笑說：「沒事，從前在魔界待太久了，出來有些不適應，過陣子就好了。」

「這樣瞧著瘮得慌，這個給他戴上。」青梵遞給夏簌簌一根布綢。紹余眼睛一亮按住兩指寬的黑布條說：「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妖族獨有的玉墨綢，青梵師兄出手真闊綽。」

青梵給了個白眼，搖扇說：「不知道是誰天天說自己送了小師妹一個寶貝。」

向沈厭道：「小師妹先湊合用，改天我回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就沖小師妹昨日說得靈鸞啞口無言，他就很欣賞。

元逸聽著有些不對勁，接話道：「我自家妹妹不用你的東西，小妤你想要什麼神錦仙鍛我都給你收羅來。」

緒陸抓住重點道：「什麼叫自家妹妹？」

夏簌簌湊在沈厭旁邊好奇說：「師妹不是叫沈厭嗎，為什麼元逸師兄叫你小妤。」

沈厭頓了頓道：「名字嘛，叫什麼都一樣。我是他遠房表妹，以往家裡長輩走得近，這兩年來往少了。」

「嗤，誰不知道魔帝風流無度，隨便掉下塊匾都能砸到親戚。」靈鸞冷語諷刺說。元逸聽得冒火高聲道：「你說什麼呢，真以為我不敢動手。」

青梵笑說：「說風流哪比得過龍族？天君都有好幾位側妃，后位空置，各族人還往裡送。」從不放過任何一個懟靈鸞的機會。

漲紅臉駁斥道：「你！」

純亦見情況不妙，出來打圓場給緒陸使眼神道：「青梵師兄和師弟都送了，我們也不能落了。」示意夏簌簌將沈厭扶裡間，在他耳邊又說了幾句。

「公主次次針對師妹，是因為魔族？」朱陰試探道。青梵接話說：「當然是為了衍止上仙，樓里又不止他一個魔族，這不還有你和元逸嗎？」

靈鸞不知如何辯解，氣鼓鼓地看青梵。

「小心有台階。」夏簌簌輕聲提醒，小心地攙扶一位衣著鮮亮女子出來。眼覆墨色絲綢，一身烏金雲綉裙。一進門的衍止就看到徒弟被幾人圍觀，嘴裡不住地稱讚。

「有任務，冥界出事了。」

紹余不以為意問：「冥界能出什麼事，上古神劍立在那呢。」衍止側目看了兩眼沈厭，意外地乖巧，嘆息道：「是混沌青蓮。」

緒陸沉思道：「青蓮出自魔族，被上古神尊種在冥河，是為凈化鎮壓在冥河下面的邪魅，可邪魅一類盡數已化；青蓮會有什麼問題？」

木匣發出一陣光，簡單為眾人解釋：「青蓮異化，食靈識而生。」

一時間眾人驚在原地，在過去的認知里，青蓮在冥界類似神尊的化身，鬼族世代守護。別說青蓮食靈識，就是要活祭，鬼族上下都不敢二話。

衍止看了眼失明的沈厭說：「青梵純亦，你倆同我去冥界。」兩人點頭。

夏簌簌握沈厭的手說：「你好好準備，明天開劍閣。」沈厭慶幸沒喊上自己，這會眼睛看不見，走哪都需要人看著，的確是個累贅。

翌日

沈厭磕磕碰碰走到閣門前，耳邊響起衍止一早的囑咐，「切記不可強取，否則會被劍靈所傷；你身上有保護罩，想來是元沉上神下的，若真要強行取劍，尚可護你一息，但不可久留。」

深吸一口，推門而入。

迎面是異常兇猛的劍勢，沈厭險些摔倒，一把把住門框，他身上微弱的光轉瞬即逝；門外的衍止注視，知道那是元沉留給他的保護罩，還沒踏進去就被破了，那是不是意味著；不由得握緊拳頭。

眾人擔憂之際沈厭已經進去把門關上了。

一無所知的黑暗滋生心底的恐懼，沈厭慌亂地摸牆站起，聽見數柄劍抖動的聲音，一群嘲笑聲。

「這不是個瞎子嗎？怎麼混進劍閣了？」

「不會是哪族的小公主吧？真以為公主就了不起。」

「凌然越活越糊塗了，上次來個上仙，資質倒不錯。今天怎麼來個魔族。」

「魔啊，聽說魔神息玄閉關好久了，自那場浩劫，魔族折損大半。」

「把他趕出去，難不成還想取走一把？」

叫囂，憤怒，咆哮等撲面而來，沈厭靠牆角捂耳朵。心聲果然，生成了劍靈不是凡品，眼界也高。

「再嚷嚷，吾讓你們成為廢鐵。」一稚嫩劍靈聲。眾劍靈戛然而止，有劍靈膽大問：「老大，這魔這麼處理。」

只見最上層坐一孩童，他老成癱坐在一柄幽青劍上悠悠道：「嚇唬嚇唬他自己就出去了。」

老大發話，眾小弟便躍躍欲試。

按兵不動的沈厭還疑惑怎麼沒聲，剎那間，是一聲劍出鞘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四面八方的劍勢！藏劍閣里的劍有多少他不清楚，只是成百上千的劍勢，竟只有一個出鞘聲！

沈厭來不及多想，從懷裡丟出個東西，眨眼間，元寶膨脹數倍擋在沈厭前面。雖然擋下部分劍勢，抬手取下臉上的玉墨綢，默念。

手上柔軟的絲綢幻成一柄細劍，沈厭吃力睜開眼，眼球酸澀發脹，一滴熱淚眼角滑落。與此同時，細劍氣勢凌厲對上洶湧的劍勢，側身翻騰，堪堪躲過數道劍勢攻擊。

粗聲喘氣，心跳加速，他勉強半睜眼，臉上一絲刺痛，抬手摸，還是被傷了臉。罷了，寶劍雖然難得，但是他的小命更可貴。

沈厭嗅到更為濃烈的腥味，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眼睛流的不是淚，是血。仰頭看滿閣漂浮的劍，只瞧得白茫茫一片，眼睛痛感更劇烈。得走了，別寶貝沒拿到，眼睛整瞎，記得元沉殿里有不少好東西。

摸到門栓，鬆了口氣，先逃離這個鬼地方。

幾人正對緊閉的門一籌莫展時，一人憑空出現，那人徑直到門前要打開，門紋絲不動。「你若硬闖只會波及裡面的人。」衍止出聲制止。

元沉罷手，其身後的元逸有些詫異想想又覺得合理，上神是姑姑的師父，照顧小妤再正常不過了。出言解釋說：「上神放心，小妤有分寸，不會有事。」

幾人神色各異，帶著些敬意。這位就是魔族那位上神了，還是魔神弟子，天君來了也得禮讓三分。

「凌然人呢，就這破小樓能有什麼寶貝，幾萬年了還藏著掖著。」元沉進不去，神識也無從探測，憤憤說道。

餘光瞥了眼緒陸，沒有任何反應，元逸暗暗鬆了口氣更懊惱，想提醒元沉又不敢。上神，你嘴上是痛快了，往後他要怎麼待下去。

緒陸聽到師父被點名，依舊保持敬意的態度不卑不亢說：「師父閉關久矣，上神對天墟樓有異議？」

元沉回頭看見元逸又是求饒又是赴死的表情，似乎察覺方才自己不妥，自行理了衣襟正色道：「剛剛我說什麼了？」

朱陰垂頭，青梵抿嘴，您老人家說天墟樓是小破樓，沒人答話。

自答自語繼續說：「你是凌然收的弟子，是個好苗子，吾來得匆忙，這神紋果就當見面禮了。」

魔族行事這麼隨意嗎？前一秒罵地兒破陋，后一秒給個神果。紹余獃滯，眼看緒陸雙手接過一枚黑色果實。

低頭看著手心的果子，這見面禮應該包括照顧小師妹，師父向上神討要許久未果，偏偏今日拿出來，緒陸琢磨。

幾人朝緒陸賀喜，七嘴八舌說難能可貴的神果時，身後的門開了。

沈厭一步一挪地邁出門檻，手裡提著柄劍，臉上血痕已干，衣衫幾分狼狽，元沉皺眉間，有人上去扶著，是衍止。

開始後悔讓沈厭進藏劍閣，當年他以上仙修為，方進閣，沈厭又是一身傷出來，他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靈鸞注意到，頓時朗笑道：「給他進劍閣又如何，還是取個空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