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墟樓
沈厭不甘心地去找元沉,一番比劃后,元沉笑得直不起腰來,他對衍止的方法不感興趣,只是看見沈厭張牙舞爪手忙腳亂的樣子一時喜不自勝。
眼看沈厭怒火中燒,他擦了不存在的眼淚說:「他下了禁制,我沒法幫你,視覺聽覺也就只是看不見聽不著,那嗅覺呢,你得小心,指不定挖坑等你跳呢。」沈厭咬牙作罷,離開時聽見元沉說他要離開幾日,讓自己好好修鍊;象徵性地揮手,指望不上。
他認命地回去修門檻,連帶著重新修整一番;弄完就拿著乾糧饃饃坐在院門口吃,琢磨怎麼突破禁制,都道築仙根,識海里空無一物,哪怕往枯井裡丟個石子也有個回聲;已經三個月了,話說根兒到底在哪呢?
沈厭嚼著無味的饃饃,出神之際,走來三個人,一嬌小女子笑吟吟看著他,後邊站著一高挑黑衣女子,目空一世的表情,最後是衍止。
「小師弟坐在這裡看什麼呢?」他穿的是灰衣短衫,粗布條將頭髮束起,與女子毫不相干。
修鍊。
想起自己啞了,深覺自己前面罵得不過癮,起身罵罵咧咧。旁人只看見他憤然起身走到房前的石桌倒水猛灌。
幾人進門口時響起一陣銅鈴聲,沈厭在檻上裝了一條絲線,但凡有人過,牽動絲線會引起門上的銅鈴。俏女子驚喜說道:「這我倒是頭次見,師弟可真有想法。」
你沒見過風鈴嗎,沈厭第一次覺得不說話不解釋挺省事。給他們幾人倒茶。
女子也不追問,自顧介紹著:「我叫夏簌簌,這位是朱陰,衍止上仙你知道的。」
沈厭。他蘸茶水在石桌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夏簌簌直接說明來意,「小師弟,聽說過天墟樓嗎?」沈厭心道,能不知道?上到仙族下到鬼族,凡有涉及兩族爭議的,都有天墟樓從中調停;說是天墟樓更像是五界衛道士。難不成?他們就是天墟樓?
質疑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掃過,衍止道:「時辰差不多了。」沈厭見三人要走,白白浪費了倒了三碗茶水,覺得可惜。微笑著送走他們。夏簌簌點頭,急忙道:「對對,我們快走吧,路上邊走邊說。」不由分說拉著沈厭就奔出院子。
「師弟也不是外人,衍止上仙就是天墟樓的。」看著師父走在前面,沈厭想不出衣袂翩翩的衍止在魚龍混雜的堆兒里拉架,有礙觀瞻。
「也不單單衍止上仙,還有我們天墟八衛,和一位不露面的上神。」大致地講了一些人員。他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那種知道這麼多不太好的感覺。
「加上師弟,我們就是天墟九衛了,太好了,我不是最小的。」
不,不好,他不好。
一路上絮絮叨叨講得沈厭昏昏欲睡,恍惚中走了一段,夏簌簌的聲音在耳邊漸行漸遠,看著一刻鐘前才走過的木橋。背後竄出一絲涼意,打個冷戰,腦子清醒大半,張口喊不出聲來,沈厭心裡默默罵娘,往日不識路就算了,今天還遇著「鬼」打牆了。
第六次回到原地時,沈厭索性坐在橋下,從懷裡摸出半個饃饃,看水裡自在的鯉魚。他同衍止一行,如果真有危險他們早已發覺,恐怕單單是自己被陣法困住了,不知道他們發沒發現自己丟了。
沈厭靠著棵樹下打坐,衍止三人在陣外看著。朱陰不解道:「崑崙和青鄴不乏天資出眾者,為什麼選定他,這麼簡單的陣法也破不了?」
夏簌簌歪頭思考:「這可是紹師兄親自坐鎮,豈是說破就破的?」又看身旁的衍止,說道:「況且我們都看見了,衍止上仙是小師弟背出魔淵的,同是魔族出身的師兄姐都進不了的地方,這點無可厚非。」
在兩人說話間,沈厭已經架起火,烤上魚,哼著曲。這人不是剛吃了饃饃嗎,他出門前還喝了半壺茶水,這會還要吃魚。
見狀,衍止雖極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他功法雖不濟,卻是能在任何地方活下的。」魔淵那個地方不是常人能生存的。
沉迷在烤魚樂趣的沈厭似乎不在意自己被困,在場的第五個人坐不住了。一耀眼的金衣男子自陣法中出來,大喊道:「你們還看戲?我快受不了,他抓魚回回都能碰到陣眼,這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吧。」衍止盯著正捕魚的沈厭,拿的簡易修剪的樹枝坐的漁叉,目不轉睛注視水裡的魚,眼光凝聚在某條魚上時,手上漁叉毫不遲疑飛出去,一條肥碩的魚被穩穩噹噹叉起。
衍止輕舒一口氣用不易察覺的笑意說道:「他找到陣眼了,前面都是試探。」
與此同時沈厭高聲歡呼道:「啊好肥的魚,吃起來一定很香。」心滿意足地準備收工烤魚,眼珠一轉,咻地,樹枝奪聲而出,一條金黃的錦鯉被釘在河底,魚身冒充一縷青煙,周圍的橋,小河,河岸的樹都消失了。
沈厭繞了幾圈周遭別無二致,除了自己是活物外,唯有河中鯉魚。在數次捕魚查探時,果然,他察覺這群鯉魚不似尋常,對那條獨有的金色錦鯉敬而遠之。
無視幾人的沉默,沈厭發現自己好不容易抓的肥魚也沒有了,目光鎖定在閃閃發光的男子身上,這位看起來,不,就是只肥羊啊。
紹余被沈厭注視下打了顫,有種不好的預感,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三百多年前被衍止上仙一劍斷了腰帶;這位不像斷腰帶的主,像是扒腰帶的......他想哭,上仙雖出手狠但德行品性在那且極少出手,這師弟看著人畜無害,不像是幹人事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沈厭近前來,笑眯眯地行禮,嘴巴一開一合地說了一堆然後向紹余伸手。幾人一頭霧水之際,衍止說道:「他說久仰師兄大名,果真氣宇非凡,今日得師兄考校,他聰穎過人神機妙算聰明絕頂完成考校,請你給下獎品,是以激勵師弟。」
甚是滿意衍止的翻譯,點頭,雙手捧著,等著紹余。無緣無故被你困兩個時辰,不給點補償怎麼說得過去呢。
紹餘一時啞口無言,「可」說要考核的不單是我啊,看向夏簌簌和朱陰,師姐和師妹好像沒聽見,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衣袍。
無奈之下給了個拳頭大的金元寶,看沈厭毫不客氣收下,紹餘一陣肉疼,咬牙,勢必不能只有他一人被師弟坑!師兄們對不住了!
很快紹余坦然自若地攬著沈厭往前走,殷切地問候了一番,也不在乎沈厭是否回答。「師弟你放心,從今往後,但凡還有師兄一口肉,絕不會讓你喝湯。」還有另外四位師兄。
天墟八衛,主協調五界之事,除隱跡的神界,更多是在人界抓作亂的小妖小魔,冥界流竄的野魂,以及妖魔流亡各界的逃犯。涉及兩族之爭的事自有上邊出面,當然能從中插手一族要事,更是因為各界中八衛都有人。
衍止一行人來到小樓前,龍飛鳳舞寫「天墟樓」三個字,夏簌簌細心講解道:「一樓是我們議事及休息的場所,二樓均是書籍,三樓是樓主的藏劍閣。」小聲同沈厭說:「三樓僅有衍止上仙進過一次,別去三樓,小心被裡面的劍誤傷。」
他順勢瞄了眼衍止,外人瞧著霞姿月韻不食人間煙火,平日也不甚講究,通身上下也就那把劍拿得出手。自己索要了許久的見面禮也沒個影子,看來是真窮啊。
沈厭心裡掂量金元寶,點頭道:「我曉得的。」
進了小樓,裡面更是別有洞天,中間是巨大圓桌,木椅,圓桌正中心放個木匣子。屋裡的人看過來,一人歡喜道:「衍止上仙來了。」沈厭看琳霏婀娜迎上來,不動聲色地往挪步。「這位你應該認識,不過他還有個身份-天族靈鸞公主,雖不拿身份壓人,但遠離衍止上仙就對了。」沈厭臉笑著,心裡不是滋味。
接下來他明白了紹余那句八衛在各界有人的意思,靈鸞公主;一個妖主,下一任的妖皇;魔族的元逸大殿下。除了沒有人界冥界代表,哦,據說是衍止上仙代表兩界。這幾人在,五界真翻不出浪花來。遑論天墟樓樓主,一位實打實的上神。
另外還有緒陸和純亦兩位師兄,沈厭對純亦的黑眼圈有幾分疑慮,輕車熟路拉夏簌簌說瞧瞧話,也只是指了指眼睛。「啊你說純亦師兄啊,眼睛就是那樣,他性子看起來是我們幾個最溫和的,但,是看起來溫和。」
說話間,木匣子放出光芒,上書幾行字,字體有些眼熟,轉眼想起匾額的天墟樓不就是這個字跡嗎;沈厭皺眉要細讀時,光芒退了。衍止開口道:「人界的蒙州有瘟疫,是災是禍尚不得知。」眼睛巡視一圈,繼續道:「緒陸朱陰和沈厭,你們三人去人界看看。」沈厭登時站起來搖頭又擺手,災是天降,禍是人為,他啞巴一個,文不能武不就,不如召幾個仙醫師來的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