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竹海交鋒,再會首,終相聚!
朝歌,乃為天下之中,故曰聖都。
這座取代了玄都,成為天下第一城的朝歌,在八百多年前……其實也僅僅是一處無名之地。
自人皇定都此地,聯合文武百官移山填海、改天換地,逆改龍脈、地勢,才逐漸有了今日的繁華鼎盛。
真龍樓船在距離朝歌百里之外就已經停下,船上眾人踏上大地,朝著前方那片巍峨、雄偉的城池邁進。
「既已抵達朝歌,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你我就此分別,有緣再會。」裴天軼如釋重負,當即就要遁走。
「人王且慢!」
「還有何事?」
鐵棠笑呵呵道:「承蒙人王相助良多,鐵某無以為報,此法只是一些皮毛,權當贈禮。」
他遞過去一本散發濃厚筆墨書香的短冊,僅有一寸薄厚,極為小巧。
「這是……」裴天軼接過來粗粗翻閱幾頁,卻發現自己有些看不懂。
「此乃真龍鍛體之法的粗淺開篇,人王有興趣可以鑽研一二。」
裴天軼看著還未徹底干透的墨水,知道這是鐵棠近日親自撰寫,他欣慰地點了點頭:「有心了!」
話鋒一轉。
他也從懷裡掏出一枚淡紫如玉的符,隨手扔到了鐵棠手上:「若遇不敵,焚此真符,我即刻趕來。」
說完裴天軼也不等鐵棠回應,徑直消失在原地。
文覺淺當即笑嘻嘻走過來說道:「賺了,賺了,一本殘篇,還換來了一位超脫至尊出手一次。」
鐵棠看了看手上的那枚紫符,咧嘴一笑,指間一彈便將其收起。
「走,去看看成道的新法!」
眾人說說笑笑,也不急著趕路,百里距離硬是走了小半時辰。
眼見城池將近,鐵棠卻突然伸手,讓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怎麼?」李庚不解,他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危險氣機。
此地是一片幽幽竹林,到處都是數十丈高插天劍竹,碧綠一片,宛如竹海搖曳。
但此處並非毫無人跡,反而已經有許多羊腸小道,乃至茶肆、涼亭等等。
嘩啦啦!
一陣清風吹過,吹動竹桿、嫩葉搖擺,像是一位位妙齡少女在曼舞。
這般異樣的氛圍,終於讓其他人警惕起來。
「剛剛還有其他人的氣息,這會怎麼一個都看不見了?」
「你看前方那茶肆的店小二,大白天就趴著睡著了。」
鐵棠眉頭一皺,剎那間張開嘴巴,將所有親朋都一口吞了進去,隨後一晃真身,滾滾氣血噴薄而出。
「是朝中哪位在跟鐵某開玩笑?」
暗中埋伏之人,實力非常恐怖,連如今的鐵棠都看不穿絲毫虛實,只怕至少是一位仙皇境出手了。
呼呼呼……
風勢越來越大,越來越不尋常,將那些高聳挺拔的綠竹都壓彎了腰身,地上散落的枯葉被捲動,匯聚成一處,竟然變成了一個人形模樣。
「聚道化形?小道爾!」鐵棠絲毫不懼,右手一抖,一根寒毛脫落,同樣化成人形,抬手一拳就轟了出去。
不想那枯葉假人同樣一拳揮出,看其架勢似乎還與鐵棠的寒毛分身相同。
「嗯?」
鐵棠眼神一亮,瞳孔散發漆黑光芒。
嘭!嘭!嘭!
兩道不同的化身交手極快,力道更是掌控得極為精準,誰都沒有逸散出一份。
連續的攻勢下來,連地上的泥土都沒有濺起分毫,顯現出來兩人超卓非凡的掌控力。
本是高下難分,可突然間寒毛化身腳下連點,人影飛至半空,左手虛握,右手高舉,渾身氣勢一漲,打出了一套連綿不絕的恐怖拳法。
每一拳落下,都宛如蒼天神罰,拳鋒大如牛斗,如同海浪交疊,無可阻擋。
躲在鐵棠體內的赤炎見狀,不禁好奇問道:「這是何等拳法,如此凌厲,卻又暗含無窮變化,我聞所未聞。」
李庚同樣不解:「這是鐵兄新創的法門么?我都沒見過。」
「啥呀,你們也沒點眼力見啊,這哪裡是他的手段,這不明顯有著千瘡百孔的漏洞么?」
文覺淺撇了撇嘴,繼續說道:「這是鐵棠從別人那裡偷學來的法門,好像叫什麼……造化神拳。」
寒毛分身打出造化神拳的一瞬,枯葉分身也不甘示弱,同樣身軀一彎,腰胯合一,猶如彎弓射日,右拳激射而出。
轟隆隆!
這一拳絲毫不比造化神拳更弱,無聲的虛空被攪動漣漪,一片片龍鱗顯現,最終拳勢竟然化成了一條真龍模樣。
「真龍拳!怎麼可能?」穆羅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當他看到屬於十絕霸體的真龍拳出現,脖頸都感到一涼,哪怕這門拳法不是朝著他而來。
「不對不對,太粗糙了,不得真意。」又看了兩眼,穆羅總算放下心來。
嘭!嘭!嘭!
連綿的造化神拳狠狠砸在了真龍拳鋒之上,兩者僵持在一處,即將爆發出恐怖偉力。
不過就在這時。
鐵棠五指一張,羅天界域飛出,將兩股攻勢盡數籠罩,以免毀了這片閑淡雅緻的美妙竹海。
「冰瑤,何苦於我開這種玩笑,你卻不知,我險些嚇出毛病來。」
甫一交手。
鐵棠便立即明白了來人是誰,所以他才會故意以造化神拳來對敵,想看看風冰瑤而今的造詣。
唰啦啦!
一片片竹葉飛落,虛空中走出一位驚艷女子。
「始終未能壓你一次!」風冰瑤顯得有些失望。
兩人自上次半途分割,已數月不見,此時皆是修為大進,晉陞成為仙神霸主。
鐵棠張口吐出眾人,緩緩走上前去:「倒也未必,因果之道,似乎你勝了我半籌。」
風冰瑤能夠提前在這埋伏,顯然是察覺到了鐵棠道來,而鐵棠卻不知來得是她,自是輸了一分。
不過風冰瑤也沒有居功:「是我師尊告訴我你來了。」
「哦,武穆么?」
「進城吧,有很多人在等你。」風冰瑤率先朝著前方邁進。
鐵棠看著遠去的曼妙身影,一個箭步追了上去。
於此同時。
在他身後顯現了巨大的因果網,其中有一條最為粗大的因果線,就連在了身旁這位佳人之上。
「他們不急,我倒是很好奇,你的修為實力……怎麼可能追上我的?」
鐵棠如今是仙神霸主,但卻不代表他昔日的那些好友能齊頭並進。
包括李庚也好、天問也罷,離他如今都越來越遠,畢竟世間的正統開闢者,真的不多。
他開闢了當世正統,有此進展,還算可以解釋。
可風冰瑤僅僅開闢了一個旁門,哪怕日後兩人可能抵達的終點相同,但她的速度不可能趕上自己才對。
「怎麼?見不得我好?許你是道統,我就不是道統?你不過佔據了正統二字,說起來……我之道,不見得比你弱了。」
這一連串嗆人的話語,堵得鐵棠嘴巴嚴嚴實實,絲毫反駁不得。
少頃。
見他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風冰瑤這才莞爾一笑,柔聲說道:「我修鍊你的《回夢心經》,做了一場大夢,在夢中得到了諸多感悟,於大道上再進一步,才有了今日修為。」
此話一出,鐵棠感覺有些荒繆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合理。
他不死心問道:「你夢見了什麼?還能使你得到足夠多的感悟,我也多次入夢,卻也未得存進。」
「那個夢境么……」風冰瑤臉上泛起回憶之色,皺了皺眉,似乎不願多說。
「那裡挺殘酷的,是一個非常怪異的世界,不知是何時,有人在暗中指點我,有機會我教你試試,看你能不能過去。」
她的話語戛然而止,原來兩人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朝歌。
眾多熟悉的面孔正站在前方青石大道之上,一臉喜意地在等候鐵棠等人到來。
嗖!
一道身影飛來,落在鐵棠身前跪下。
「徒兒拜見師尊!」
鐵棠眼神一亮,將風成道托起,仔細打量了片刻:「不錯,不錯,竟然成仙了!」
「師尊大道傳世,天道交感,徒兒只不過是得到了一些遺澤罷了。」
風成道是繼鐵棠之外,第二個踏上如今正統大道的人,且他已經站了十年之久,比當世任何人都要早。
隨著鐵棠在玄都城宣揚大道,讓自身正統正式取代竅穴之道,成為現在,風成道無疑也得到了許多好處。
「大人!」
「大人!」
「鐵兄,近來安好?」
李遙、龍榆、嵇英哲紛紛前來,隨後鐵龍、鐵虎、鐵牛三兄弟,還有方樂賢、段景瑞、山素昕等人都一起圍了上來問候。
霧從雲越眾而出,走到鐵棠身後的人群,握緊了沈思瑩的雙手,母女二人久未相見,各自想念不已。
一片噓寒問暖之中,陡然間傳來一聲悲愴的哭腔。
「哥哥,哥哥,你終於來了,嗚嗚嗚~洒家好慘啊!」鎮關東騰雲駕霧飛來,化成三寸小蛟,一屁股坐在鐵棠肩膀,眼淚鼻涕使勁往他衣袍上抹。
鐵棠又氣又好笑,兩指一捏,將鎮關東提了起來,放到眼前:「你哭什麼?」
「洒家想念哥哥!」
「別整這些,我還不知道你?」
嘭!
一聲巨響,一頭威嚴無比的貔貅落地,瓮聲瓮氣對鐵棠說道:「那姓鐵的!
你家這吃貨,吃了我家上百顆蟠桃,你與我兄弟三人的契約,已經續到了百萬年,可別忘了。」
「那啥……哥哥,我想起我有事,先走了。」鎮關東鱗甲倒豎,使命發力,想要脫離此地。
但他又哪裡逃的過鐵棠手段?
「上百顆蟠桃?」鐵棠驚呆了,當即將鎮關東丟給了大貔貅。
「別找我,你們不是搞了個什麼四兄弟么?什麼鎮關東、南、西、北的,沒我事。」
大貔貅不以為意,大眼睛瞪得渾圓:「親兄弟明算賬,你可別想跑。」
它說完趾高氣昂地架起金霧,像是個地主老爺一樣,慢悠悠地飛回監察殿。
見它走了,鐵棠又將鎮關東放到眼前:「一百萬年?我都不見得能活這麼久,你倒是敢替我吃啊?」
「好哥哥,洒家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就多吃了那麼一點點。」鎮關東變成四尺童子模樣,顯得委屈巴巴。
只是他這個童子,別的都還好說,就是這個肚子……實在大的不像話。
鐵棠氣急而笑,一巴掌將它拍成了薄餅大小:「吃那麼多,你要死啊你,吸收的了么你就吃?罰你半年不準吃任何東西。」
鎮關東支支吾吾,還欲辯解,卻被鐵棠隨手塞進了懷中。
「大人,他也只是饞嘴……」李遙跟鎮關東交情極好,見狀忍不住為他求情。
「不用說了,你們也不管管,不是我不讓他吃,而是他真的要死了!」
「什麼?」眾人聞言,皆是大驚不已。
鐵棠搖了搖頭:「這憨貨,啥都往肚子里塞,他實力不夠,藥力鬱結,短時間無法煉化,就要被活生生撐死,化成藥人。」
旋即他目光一掃,發現在聖都的這些人,一個個都是肥頭大耳,皮光肉滑,氣血充盈,顯然都在短時間內得到了許多好處。
「你們啊~」
「大人,我不會也要死了吧?」鐵龍聲音也帶上了哭腔,他早已從原來的精壯漢子,變成了一位滿身肥膘的富態員外。
鐵棠沒好氣道:「差不多了,你們是從哪裡得到這麼多天材地寶?難道就逮著貔貅一族薅?
它們可輕易招惹不得,這些因果日後都要還的。」
唯一比較正常的龍榆站了出來解釋:「那倒不是,貔貅一族的蟠桃,除了鎮關東以外,其他人想吃也吃不到。
只是大人在玄都傳道的事迹流傳至今聖都之後,那些世家、官員……」
鐵棠這下懂了。
他倒也不在意這些小事,今日眾人相逢,是大喜之日,無謂說些掃興話。
「咱們有住的地方沒?先回府,慢慢說。」
「有有有,大人,我來帶路。」鐵龍一馬當先,招呼眾人一起前往。
也就在這時。
在聖都的某處深宅大院,也有一批人坐立不安,圍住一位老嫗聲討不止。
「他來了,這是你招惹的因果,可萬萬莫要牽連到我玉家。」
「今時不同往日,老祖你該低頭還是要低頭啊。」
「如今他傳道於世,聲威濃厚,玲瓏,為了玉家,你知道該做些什麼。」
……
坐在左手中間的那位老嫗,任憑身旁族人各種責怪,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待眾人發泄完畢,她才緩緩開口。
「老身苟活於世,早已斷了念想,你們要以我的人頭去換榮華富貴,大可直言。
都是自家人,何必說些見外話?
傳出去,憑白讓人嗤笑。
只不過。
老身也很想知道……
今日能夠拿我的人頭去換一朝富貴。
他日。
又該拿誰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