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齊聚乾州
乾州
無月夜,左顏夕久站長廊,清冷飄然,執手魚食蠱一傾全倒。
冷風吹拂,濕潮見霜,晨曦漸微亮。
「姑娘,站一夜了,回屋吧。」顏嬤眉目緊鎖,心疼不忍,正要上前,身後腳步漸近。
一瞬,綠萼跪於身前,悲喜交加,呈上密函。
「李煥下手了,滅口了陳太文,請的是江湖中的暗使。姐妹從中交換出一些密函。桃紅,桃紅折在裡面了。」
「官家子弟的買賣信件已拓印多份,秘密送往京都各府邸,陳長印下獄九刑司,封府抄家,太后也病倒了。」
「這是被姐妹們找到的意外之喜,陳長印和李煥私動荊州兵礦的來往信件。」
「哦·」左顏夕接過密函,垂目輕勾一笑,「人都撤回來吧。」
「姑娘?為何不暗中安插人手,跟隨回京,李家姑娘身邊已有合適人選。」綠萼狐疑,遲遲未動。
顏嬤腳步極快,取厚絨披風,上前一步,側身披在她頸后。
嘴裡念念叨叨「你道覺得那李家太后如何病的,她千挑萬選這一個聽話人兒,馬上入住鳳陽宮,卻被自家人弄個半死不活,這李家姑娘可回不了京咯,太后這氣啊,就出不來了。」
「屬下明白了。」綠萼有些遲疑,隨後遞上玉佩「紅燭想見見姑娘。」
左顏夕拉扯披風的手一頓,掃了綠萼一眼,微點頭。
「謝姑娘,屬下告退。」
顏嬤搖頭偏扶,不緊不慢「一個太過心軟,一個太過心狠,一個還沒長大,姑娘身邊的人,老奴無法放心。」
左顏夕皺眉嗔笑,眸光隱晦「不是還有嬤嬤在,嬤嬤就多擔著點。」
顏嬤沒好氣一笑,轉身進了內屋,撥點熏香,言辭灼灼「這乾州幾天連連陰雨,濕氣極重,姑娘的身體可得多多注意。這香,不能多用!」
「好好好,不多用。」抬手點了點密函,隨心所答。
顏嬤皺眉,心思數轉「劫持李家姑娘,密函偷龍轉鳳,現在又深入這乾州之地。姑娘此舉實在太過冒險。牽連甚多,容易被牽連。」
左顏夕擺手雙目發亮「亂中生事,我們才能全身而退。現在火候差不多了,就讓荊州兵礦的事來捅捅這個馬蜂窩。」
「三洲自李煥接管,私自交易本就是暗地裡眾所周知的事,這,火可燒的旺?」顏嬤有些擔憂。
左顏夕冷冷一笑,不甚在意的搖頭
「拿到以前,李司候估計就私下給辦了,現在嘛,火都燒到自個了,朝臣可不就都得抓著這把火,期盼著越燒越旺。」
「有利可圖,才會,蜂擁而至。」
「李家這個大兒司馬估計也要下手了。可這李家的世子偏偏不是一個良善的主。我們先給他起個頭,他自然就會幫著咱們收這個尾。」
「這把火燒的旺與否,李煥並不是重點,三州之地才是。」
「這三洲啊,失去控制已經太久了。」
「吩咐下去,禹州倒了,乾州也該動動了。」
左顏夕遞出密函下達命令,顏嬤沒有遲疑。
只消兩刻鐘,在花園錦簇的筵席上,一富貴妖艷婦人暗自離席,眼神毒辣,掃眼席位之上,擺放的美食佳釀。
冷哼一笑,協同幼兒,去往柴房安住。
次日清晨,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乾州太守府邸,張中成一家老小,晚宴席會中毒身亡,只留下柴房裡被愛妾苛待的正妻庶子。
還沒等衙府制兵收斂屍身,京都司府陶黎快馬加鞭抵達乾州,直接控制太守府,接管張中成太守一案。
「陶大人,這是何意?」衙府制官袁正皮笑肉不笑,手指著被趕出來的驗屍仵作。
陶黎身姿挺拔如松,臉上一張鬼面只漏出了雙眼,鬼面上墨黑如陳舊的血跡,威震中又帶著邪惡之氣。
他拉著馬韁繩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袁大人,李司馬可說了,這張中成可要留後的!」
袁正一愣,硬生生上前一步「李世子!交給下官的可不是這個意思!!」意要斬草除根!
「這李司馬和李世子,都是兄弟情深,袁大人,可莫要會錯了意。」陶黎翻身下馬,湊近耳邊低聲,隨後一揮手,身後千軍鐵騎震耳欲聾,逐步逼近。
「你,你,李世子掌管邊城三洲腹地之兵,你們好大的膽子,帶兵入州,這就是李司馬給的膽子?!」
話音剛落,錯亂馬蹄聲打破紛飛的小雨,血腥味彌散開來,刀光劍影間,殺氣肆意。
袁正呆愣的站在一堆衙府制兵的屍體之上。
「袁大人,今個這事,李司馬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這乾州現在可不歸李世子管了。李司馬給你指了條明路,袁大人,可聽聽?!」
陶黎撫摸著紅褐駿馬,漆黑雙眼殺意四起。
袁正眼神一凝,心思漸起。
當即,太守府內跑出陶黎心腹之人,呈上密函。
「沒想到,這三洲之地如此齊心,李世子可真是治下有方啊,袁大人,您看呢?!」陶黎一目十行,隨手一扔,背手高聲「官家子弟也就罷了,這荊州兵礦的買賣,莫不是袁大人也參手了?!」
袁正驚魂未定,跪倒在地「全聽李司馬安排。」
這方袁正協同張中正倖存家眷驚恐萬狀寫下狀告書,這方就八百里加急送上京都御前李司候案前。
「你個孽障,你乾的好事!」
「現在,這荊州兵礦可是你一個小小世子能動的?」
金鑾殿上端坐一朝服大臣,大臣半百年華,鬢角輕雪,瘦弱幹勁,目光炯炯有神。案前堆積如山的彈劾奏摺,全被橫掃落地。
言語之間絲毫沒提官家子弟,怒髮衝冠也只是荊州兵礦私權之事。
左側檀香縷縷飄散,數顆夜明珠照的四周字畫通白,字畫上的淼淼山水自西向東,一顆桃花立於山崖之顛,點點花瓣隨風隨水,不知飄入何方。
太后緩步走過,一雙修長白凈的手撫上畫上模糊字跡,一字一字的撫下,口中念道
「水憂無盡處,花落似人家,淡墨蹄鳴曉,堪若柳絮飄。」
還在發怒的人,身形有絲搖晃,氣焰消了一半。
「行了行了,煥兒還小,李家姑娘多的是,再挑一個就成了。」
跪在殿中的人影這才動了動,急急呼喊「兒冤枉,兒冤枉啊,這擺明就是老大,看兒子不順眼,把那個李什麼的綁到禹州去賣,讓兒子背鍋的。兒子都不認識這個李什麼,還有什麼礦的,兒子更是不知情啊。」
「給我閉嘴!!」怒氣又被點燃,李司候快下台階,拿著奏摺向臉上扔「之前,我不說你!!現在!!現在!!是你大哥!你大哥派京都司府去給你擦屁股!!」
「夠了!」太後站在高台不怒而威「李司候,你現在是準備讓你的兒子來管著煥兒了?」
李煥左右一看,識趣閉嘴,磕頭又拜。
李司候回過神,略一思量「這三洲腹地之事全權交予李丞元處理,你嘛,給我在九刑司消停幾天,事到如今,安撫朝臣為上!」
「爹!」李煥帶著哭腔,慘叫一聲。
太后頓又心疼皺眉,卻也知,此事非此不可「煥兒莫憂心,就一天,哀家就接你出來。」
「謝太后愛憐。」李煥站立不穩,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殿門。
走至廊道眼神惡狠的打了個手勢,衛公公上前垂耳「尾巴都沒掃乾淨,自行去領罰。」還沒說完,迎面走來衣冠清秀之人。
「喲,大哥這麼晚,來請安呢!」
李丞元心情極好,滿目春光「來謝二弟,送三洲之禮,時辰不早了,這九刑司裡面陰冷,來人啊,好好給李世子安排安排,莫傷了身子!」
「不必,多謝大哥!大哥!!走好!」
兩人行禮示意,李煥轉頭面露猙獰,一把拉過衛公公。
衛公公招手,身後不知是何時出現的黑衣人,隱於黑暗之間。
李煥臉色陰沉,咬牙切齒,對著黑影扔下一張令牌「本世子給貴閣一筆大買賣。給我下絕殺令!!通通給我都殺了!涉案之人全部給我都滅口。事成之後,黃金萬兩,這三洲腹地,我送給你們閣主,讓他隨心所欲!」
黑衣人轉瞬即逝。
李煥一絲得意「他李丞元不是想管嗎,本世子讓他管這一地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