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受刑
第二道菜滋味比第一道的味道要濃烈得多。
這張雕刻著精美花紋的靠背椅上突然吐出一根長長的鋼索,緊緊地勒住我的脖子,然後頂在我後背的鐵頭一下增加了好幾個。鋼索緊緊絞動,鐵頭一起往後背使勁頂扎。頓時劇烈的痛楚排山倒海而來。這次我不但要忍受後背傳來的幾倍於剛才的疼痛感,脖頸上也被勒得幾近窒息。我徒勞地掙扎著……
模糊中,聽到了一個埋怨的聲音:「王刀,我他媽要的是他開口說話,你這樣會直接搞死他!」
我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
再次醒來時,我以為自己還在那間待我為上賓的勾肆當中,或許還有第三道、第四道菜在等著我。但是此時四周已然是真正的黑暗。沒有了剛才那些五顏六色的噱頭,也沒有了白面男子和他身後的那兩個打手。遠處似乎還傳來了滴答滴答的水聲,在這寂靜得如同黑夜的空間里,顯得更加的清寂。我感到自己好像已經被禁錮了很久,渾身上下都好似已沒有了知覺,便想活動一下手腳,卻發現自己已經戴上了鐐銬,被投進了一個暗黑的牢房中——這回可是一間真正的牢房。
「喂!」我心下恐懼,便大喊一聲,想要看看是否會有人出現。但是四周還是一片靜寂,除了回傳來我叫喊的迴音,顯得更加得瘮人。
「有人嗎?!」我又大喊一聲,回答我的依舊只有回聲,還有那似乎永遠一成不變的滴水聲。我看清了,那是牢房門口一個小池子,房頂上似乎有泉水在往下滴漏,水滴每一次都準確無誤地掉在小池子的正中央,激起小小波瀾,晃開微微的漣漪,發出如更漏一般清脆的聲音。此時,這個聲音如同尖刀一般,一下一下地刺在我的神經上。
突然,一陣「吱呀」的推門聲傳來,幾個鬼魅的人影一下出現在我的牢門前。由於他們身穿黑衣又背著光,因此看起來如同死神降臨一般,定定地看著我。我努力剋制住內心的驚懼,也讓自己定定地看著他們,我要自己看清楚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關進來多久了?」這個聲音渾厚而沙啞,不是我之前在勾肆見到的那幾個人之一。
「兩天了。」這個聲音我熟悉了,就是那個白面男子。
「關越,」渾厚的聲音不悅道,「看起來這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少年人罷了,怎麼,你連他也搞不定了嗎?」
白面男子趕緊解釋道:「之前屬下已經在勾肆對他動了些手段,但這傢伙看起來表面文弱,底子里卻是個硬骨頭,所以屬下才暫時先把他監押起來。您放心,不管他再怎麼硬骨頭,屬下接下來一定讓他開口。」
「也不要太粗手粗腳啦,做事要乾淨點。」
「是,是,屬下謹記。」
渾厚的聲音便道:「那這裡就交給你啦,記住,對我們沒用的人,寧可處理乾淨,也不要留下後患。」
「是,是,屬下知道。」白面男子忙不迭地點頭。
一行人便轉了身出去了,但這次沒聽到關門的聲音,白面男子很快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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踅了回來。這下我知道了他叫關越。
他站在牢門前,隔著柵欄看著我,語氣又恢復了那種陰冷寡淡:「你的確是個硬骨頭,不過我勸你還是放聰明點,真不要年紀輕輕地就稀里糊塗做了替死鬼,鬼佬七給了你們什麼好處,值得你們如此為他捨生赴死的。」
這如戲文般的威脅自然不會有什麼不一樣的效果,但鬼佬七是誰?莫不是志平口中的衡山門掌門?我心裡正揣測著,只聽關越說道:「今天讓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明天我再過來,希望到時你能給我個滿意的答覆,不然……,你剛才也聽到的,我也無法保全你的性命。」
說完,他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會兒,這才轉身離去。在外面又傳來了「吱呀」的關門聲后,一切重又陷入靜寂,只有那「滴答滴答」的滴水聲繼續在這個鬼域一般的空間里回蕩著。
晚上有人送來了兩個窩頭和一碗稀得能照見自己臉龐的米粥。我已經好久沒有吃飯,實在是太餓了,便也不管不顧地全部吃光了。
吃完后,我靠在暗牢的牆壁上,靜靜地考慮著明天可能會發生的種種情況。我決定先把這幾天來的種種事情和人物在頭腦里進行了梳理。我確定,若欣她們一定是銜帶任務而來,志平口中說的那個火暝子一定是她們此行的目的所在,那是個什麼東西?銀衛府和目前綁架我的這些人一定也是和這個東西有關,或許還潛藏著什麼重大的秘密。神秘的小朱到底是什麼人?還有,我身上一定攜帶著某種神奇的力量,這種力量目前尚未為我所知,我也不能自如操控,那到底是些什麼力量?我一定要解開這些秘密。現在我已經陰差陽錯地闖入,根本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了。明天我先將自己了解的情況跟關越他們轉圜一下,爭取時間,只要能走出這個牢房,我就會有脫身的機會。我知道自己目前就站在懸崖邊上,但我努力地鼓舞著自己,不讓恐懼吞噬自己的內心,不讓自己跌入絕望的深淵。因為,我只要內心的意志有所鬆懈,立即就會感覺自己即將墜入無邊的黑暗當中。我就這樣一邊思考一邊自我鼓勵著,然後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第二天,當些許光線透過高牆上的小窗欄照在我身前的一小塊地板上的時候,門「吱呀」地又開了,關悅又走了進來。這次他身邊還是帶著兩個人,雖然光線昏暗,但從體型和動作上,我還是一眼就看出這還是在勾肆里見過的那兩個打手,其中一個就是曾經扮作假車夫陷害我們的王刀。
「怎麼樣,想好了吧?」關越開口道,「把你知道的都交待了吧。」
我道:「我都跟你說過了,我就是看到師姐她拿了一張紙條,但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我現在幾乎確定,若欣並沒有落在他們手中,甚至張建和志平都可能已經走脫,當然,最壞的結果也不是不可能,那就是她們都遇害了,不然他們也不至於在我這樣一個文弱無知的少年這邊如此用心。因此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一些,無奈一些,這樣會讓自己的話語顯得更真實一些,至少我希望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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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些?」關越的聲音明顯已經露出不耐煩了。
「我真的只知道這些,說真的,我倒是希望能告訴你更多。」其實我說的何嘗不是真話。
關越焦躁地轉過頭去,又迅速轉了回來,語氣瞬間變得兇狠:「既然這樣,那就休怪我無情了,王刀,去把他綁起來!」
王刀聞言立即打開牢門,沖了進來,架起我的胳膊,忽然又回頭望著關越問道:「旗主,是回勾肆,還是就在這裡?」
「媽的,還回什麼勾肆,跟這小子還搞什麼客套,直接就在這邊讓他開花,不然,在舵主那邊我們都無法交待!給老子上皮鞭!」他終於撕下一直以來那假惺惺的面具。
我被綁在牆根的一根木架上,然後王刀拿起一根粗長的皮鞭,便劈頭蓋臉朝我抽來。剛開始,那種火辣辣的疼痛我還能承受,但是很快,疼痛的感覺迅速增加,皮鞭每一次抽下來都像是一把利刃一樣從我身上劃過,我無從躲避,只能看著王刀手中的皮鞭不斷地被舉起又甩下,還有他那張猙獰兇惡的臉孔。
關越忽然伸手制止了王刀,陰狠狠地對我說道:「怎麼樣,還想繼續扛下去嗎?昨天舵主的話你是聽到了,再不交待,我不會再給你時間,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說完,「唰」的一聲拔出別在腰間的長刀,直接架在我的脖子邊上。
這是第二次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了,第一次是王紫冰挾持我作人質,但其本意是要要挾乾郁陵他們,並非要直取我性命,這次……,從關越氣急敗壞的眼神中,我真的無法再樂觀期待他真的會再放下刀去饒了我。此時的我,縱使之前再如何構想,也無法不對目前的境況感到絕望了。這真就是我的結局了嗎?我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放了他吧。」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
關越一愣,轉頭一看,立即收起刀,恭敬地叫了聲:「舵主。」
然後立即又驚疑地問道:「您說……放了他?」
「是的,我說放了他。」
「不是……,屬下已經即將拷問出來,您這時候放了他,不是……可惜嗎?」
「哼,」渾厚的聲音一聲冷笑,輕蔑地看了關越一眼,顯然關越的自吹只是得到了他的蔑視。
我的眼睛早就適應了牢房的昏暗,現在我終於能看清他的樣子,這是一個五十幾歲模樣,身材厚實的中年男人,眉毛倒立,鼻子碩大,眼睛卻如鷹隼一般發出精亮而兇狠的光。
「看看這是什麼?」他抬手往關越方向扔過來一個東西,關越忙不迭地趕緊抓住,湊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我就被綁在關越身邊的木架上,因此很清楚地看到了這塊牌子。
這是一塊金黃色的四方銘牌,上面雕刻著難以名狀的花紋,牌子正中間雕刻著一隻正昂首抬爪、噴吐雲霧的金龍,金龍下面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金龍頂上是一個篆體的「令"字。
「這是……,這是擎龍令?!」關越驚呼道。
「是的,」那中年男人說道,「是擎龍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