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的開始

「都是你的錯，你看到了嗎？」一個聲音問到。「不，不是我，不是……」黑暗中洛瑤掙扎著，忽然眼前出現了火光，好多人在火中求救，喊叫……

「不，不」洛瑤大喊著，從黑夜中睜開了眼睛，眼角掛著淚水。這已經是她第n次從噩夢中驚醒，她渾身大汗，眼角掛著淚痕，用力緊緊的抓著被子的一角，大口的呼吸著……晞兒聽到聲響急忙跑了過來，看見洛瑤這樣，她緊緊摟過洛瑤，安慰著說：「洛瑤沒事，沒事……那是夢。」晞兒懷中的洛瑤瑟瑟發抖……

洛瑤、晞兒、吳勝他們從王城逃出來已經過去三個月，這三個月中，洛瑤不斷的做著噩夢，人也一直渾渾噩噩，晞兒、吳勝也不敢追問洛瑤鑄劍所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但是自從那天晚上以後，世界就亂了，戰火四起，越往邊境走情況越發明顯……三年前銀翼軍團好不容易安定的西北邊塞，而今又變成了混亂之地……

就在鑄劍所事件之後的一個月，三人為了掩人耳目混入游牧人的車隊，隨著車隊一路向西行，車隊的團長是一個中年婦女，據說是因為家鄉鬧飢荒和疾病而不得以帶著村裡人出走，一路游牧、打獵、貿易、雜耍等什麼都做，成為沒有固定居所的游牧車隊。車隊在路上也收留了很多無家可歸的人，洛瑤他們就是這樣被她收留的。白天晞兒、吳勝幫著游牧人幹活，晚上游牧人們像一家人一樣吃飯喝酒唱歌，走到哪便在哪扎帳休息……在紛亂的世界中，倒也是難得的一處平靜幸福之所。但是洛瑤一直昏昏沉沉像在夢魘中醒不過來一般，每天都在噩夢中驚醒，時而說胡話，時而又沉睡過去。晞兒和吳勝都很擔心，但是又束手無策，只能每天和洛瑤說說話……

一天早上晞兒和吳勝隨游牧人外出幹活，洛瑤又在噩夢中醒了過來，感覺有些難以呼吸，於是走出帳篷透透氣，她披上白色的娑衣遮住頭面，往外走去。游牧人扎帳的地方是西北邊塞一處人跡罕見的草原上，洛瑤輕輕踩在地上，冰雪已融化，她看著陽光輕輕撒在身上，略感暖和，洛瑤向四處看了看，突然發現腳邊的土地上，已經有一些些嫩芽冒出了頭，又一年春天又要來了……洛瑤站在草地上，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西北這片土地上浴血奮戰的同伴們，為了梵國的安定而奮戰的自己，可是這一切現在都顯得那麼的可笑，親手毀了這一切的，是自己嗎？……這時洛瑤止不住淚水的直流……

「你醒了？」忽然一個聲音問到。洛瑤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緊了緊娑衣遮住臉，轉身望去。只見一婦人，身穿布衣，外批裘襖，頭頂戴了一頂方方正正的毛帽，頭髮挽進帽子里，手裡拿著書籍看向她。洛瑤不想搭理，把臉藏到了娑衣里，想轉身回帳篷。可是老人接著叫住了她，繼續說到：「看你來了一段時間了，第一次見你走出來。今兒天氣不錯，出來透透氣是最合適的。來看看冬去春來……這世上啊，任何事都像這季節一樣，總是要過去的。」說著用手指了指前方……示意她看看。洛瑤被這麼一說，轉頭順著婦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片斷殘廢墟，洛瑤睜大了眼睛，這地方如此熟悉，這不就是她曾經大戰倭寇的地方嗎？這廢墟就是曾經倭寇的據點，仔細辨認還能看出曾經的戰壕、哨所都已殘毀，蓋在一片黃土裡……但是仔細看，上面已經長出嫩芽，一叢一叢從斷殘的縫隙冒了出來，想必再過一段時間遍會鋪滿廢墟。洛瑤眼中印著這些發出的嫩芽，似乎也有什麼東西在自己心裡發芽……婦人微笑著說：「你看，聽人說曾經這裡是倭寇據點，普通人不敢靠近，後面銀翼軍團在此大戰肅清匪寇，但也才不過幾年，經過風霜的吹打，現在已經看不出當年故事……但是，即使一片死相，生命也依然能找到出口，嫩草已生，想必過一段時間便會清幽四野，到時候將是另一番景象。人的生命也無外乎如是，凡事不過是一個片段，無論好壞總會過去，總會被新的生命和景色遮蓋。」洛瑤沉默了，轉過身慢慢向那片廢墟走去，俯下身用手輕輕觸摸了下剛剛冒出頭的新芽，新芽微微的在風中搖曳了一下。洛瑤忽然明白了，過去的事情已成事實，新的一切總會到來，自己不能再陷在自己畫的圈中無法自拔。婦人接著說：「我看你從來到現在一直躲在帳篷內，想必你一定有些過往不願意和別人提及吧，可是無論曾經發生什麼事情，也無法一直逃避下去的，無論你接受不接受，始終會冬去春來……在游牧隊里也有很多人，有很多過往的故事，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所以他們隨我們一起遊歷世界，有的人加入，也有的人在路途中離開……」說完溫柔的看了看洛瑤，洛瑤認真的聽著婦人說的一字一句，終於開口問到：「您是？」

「我是誰無關緊要，我就是一個普通人。重要的是，你好些了嗎？」婦人回答到。

洛瑤聽到婦人的問話后，點點頭，沒有再回答。婦人也欣慰的點點頭，接著說：「那就好。」

忽然從後方竄出幾個面孔不善的惡人，竄到兩人面前吼道：「這營地是你們的？」婦人淡定的回到：「你們要做什麼？」兩人猖狂的笑著說：「我們要做什麼？哈哈哈，大爺要收糧食，你們營地里的糧食全歸大爺了，其他值錢的東西也快點交出來。」婦人把書放到手后說到：「如果缺口飯吃，我可以讓人給你們拿袋糧食，帶著離開吧！」

惡人笑得更猖狂了，說：「老婦，你想打發我們么？你最好乖乖聽爺得話，爺可以饒你性命。」婦人沒有搭理，這時惡人忽然轉頭看見了洛瑤，洛瑤娑衣半掩著臉，惡人好奇走過來伸手想把她的娑衣扯下，在手要碰到洛瑤的瞬間，洛瑤用右手捏住惡人的手，用力一扭，只見惡人疼的嗷嗷直叫。轉身便說吼道：「你們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給我上。」說完看到幾個彪形大漢，提刀沖了過來。洛瑤飛身而起，一腳落下踹倒了前面一人，隨後一轉身，迴旋一腳又踢倒了另一個大漢，隨後又圍上幾個人。洛瑤借力其中一人，在空中來了一個漂亮的迴旋連踢，瞬間把幾人踢飛。剛上來講話的惡人，眼看打不過洛瑤，就打起旁邊婦人的主意，提刀砍向婦人，洛瑤瞥見后一個飛身，上來就是一臉正踢，踢飛。惡人見打不過，又大聲吼道：「兄弟們都過來，這老婦人是游牧隊首領，快來拿下她……」說完從四面八方又冒出很多人圍攻上來……雖然洛瑤一人可敵，但打起來始終費力，一人纏鬥在一群人中，護婦人安全。這時，婦人緩緩合上書卷，用嘴發出口哨之類的聲音，似乎在呼喚某種東西。瞬間聽見轟隆隆的巨大響聲，忽而見天空中飛來四五隻鳥獸，黑壓壓蓋過頂，這種鳥比一般鳥類大很許多，一隻足足可以蓋過兩個人那麼大……只見地上的土匪大喊到：「是角獸，是角獸……快跑啊。」洛瑤也停了下來，看著從頭頂飛過的鳥獸，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動物，紅黑相間的羽毛，鳥頭上左右有一簇白色的眉羽，腳掌蓋下來隨時可以踩死人……叫聲響亮，貫徹天際，讓人震耳欲聾。洛瑤看著鳥獸向土匪衝去，老婦人不斷變換喊聲，鳥群就像聽懂似的，逐一抓起土匪，摔倒地上，或者啃啄地上的土匪。就一會的功夫，土匪散的散、跑的跑、傷的傷……已經完全潰敗，見此情景以後老婦人再次變換聲音，鳥獸便聽話的消失在空中。洛瑤被眼前快速發生的一幕震驚了，她心想，這老婦人到底是誰，能有如此神奇的本領。而剛還在叫囂的惡人已被啄傷在地，捂著受傷的肩膀，看著面前的老婦人眼裡充滿驚恐，嘴裡喊著：「是卡魯牟，卡魯牟。」看著惡人因恐懼而扭曲的表情，洛瑤也好奇的看向了老婦人，只見老婦人面無表情的緩緩向那人走去，那人卻驚恐的向後退，始終想和她保持一個距離。「饒了我們，饒了我們……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這時老婦人停下了腳步，犀利的說了句：「車後有些糧食，你們可以拿走，但是如果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們趁亂世打劫平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說完惡人捂著肩膀瑟瑟發抖的說到：「大人再也不敢了，謝謝大人饒命。」說完就帶著其他人離開了……洛瑤看著老婦人，一臉不解。婦人笑笑說：「他們都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都是周圍邊境村莊戰亂中失了家園的人，互相糾集起來，打劫平民搶糧……」洛瑤看著婦人問到：「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們口中說的卡魯牟是什麼？」

婦人又笑了笑說：「我說了，我就是個普通人，只是剛好帶著家鄉人一起，遠走他鄉討生活而已。你們不是酈國人，確實不知道卡魯牟是什麼……但是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也真不用知道。那你們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老婦人沒有回答洛瑤的問題，反而問到洛瑤接下來的安排。洛瑤聽到老婦人的詢問后，沉思了一會，她在想：是啊，接下來他們又該去哪裡呢？洛瑤低著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婦人提出的問題。婦人看洛瑤，看出她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又笑著說：「如果沒有其他的打算，想不想隨我們去酈國看看，酈國風光美景無限，另有一番天地……」洛瑤抬起頭看了看老婦人沒有說話，老婦人又接著說：「我看你們三人穿著打扮像梵國的人，但也不像普通邊境的梵國民眾，周身行禮不多，也沒帶多少盤纏，應該也是有些不得已的原因才來到這兒的……不如就一同去酈國重新開始吧。雖然這次戰爭是由梵國挑起的，但是誰都明白，世界百年和平的面具下掩藏的不過是各國早已萌發的野心，酈國人比較熱情好客，你們換下裝扮百姓就能容下你們……」

婦人句句話都說在了洛瑤的疑慮上，彷彿早已看透了她在想什麼，又似乎很顧及她的感受似的沒有拆穿她。洛瑤想了想，說：「等晞兒他們回來，我和他們商量下吧。」老婦人看到洛瑤沒有反對後點了點頭，接著說：「你們想想看。對了，和你一起另外那個姑娘真的很樂觀，一車隊的人都被她感染了每天出門都很開心，她的性格真的很適合酈國……」洛瑤也同意的說到：「晞兒從來都是我們中最樂觀、最積極的。」

兩人正說著，遠遠就聽到晞兒的笑聲回來了。晞兒拿著魚開心的滿臉笑容，晞兒遠遠看到洛瑤和婦人，把魚甩給旁邊的人，就著急的跑過來，一邊跑一邊激動的問：「洛瑤你出來了啊，身體好些了嗎？你和阿嫲聊什麼呢？」婦人笑著說：「慢點小姑娘，我們就站著閑聊聊。」洛瑤也配合到：「恩，今天身體好些了，就出來透透氣……」晞兒開心的圍著洛瑤打轉說：「來來，讓我看看有好點沒有。」然後得意的說：「今天我換到了一條大肥魚……晚上多吃點。」說完也轉頭看下婦女說：「阿嫲你也多吃點哈。」說完就蹦蹦跳跳帶著洛瑤回帳篷，還喊著：「吳勝、吳勝快來，洛瑤好多了……」只見吳勝馬上放下手中貨物，朝帳篷這邊跑來。

三人又聚集在一起，吳勝和晞兒看洛瑤神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心裡都很開心。晞兒也伸手摸了摸洛瑤的額頭，看下體溫是否正常。在一切都確認沒問題后，晞兒才放下心來說到：「洛瑤，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和吳勝有多擔心你。現在突然看到你像沒事人一樣……我都有點不敢相信了。」說完緊緊的抱著洛瑤。洛瑤拍了拍晞兒肉肉的背脊說：「對不起啊，讓你和吳勝擔心了。我沒事了……」

吳勝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那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洛瑤直起身，緩了緩情緒說：「我們都被辰霄騙了，我親眼見到他殺了大公主和唐將軍，拔出了梵王劍……也是大公主打開傳送門，把梵國的黑騎士傳送到其他國家，引起戰爭……」說到這兒晞兒和吳勝互看了一眼，吳勝狠狠的說到：「我就說辰霄不可信。」

此時，洛瑤咬了下嘴唇，緊緊握了握手，接著說：「但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大公主利用我啟動了上古遺物，打開了傳送門……」晞兒和吳勝緊張的看著洛瑤，晞兒問：「這跟你什麼關係？」洛瑤把上古遺物和自己的關聯前後的事情都一一說給了晞兒和吳勝聽。晞兒和吳勝聽完后，都嘆了口氣說到：「洛瑤，這不怪你，是大公主設計讓你相信的，錯的是大公主。我們也都是幫凶之一……」

吳勝接著說：「現在仔細想來，我伯父的死也一定跟梵王和大公主有關，一定是他們為了殺人滅口而做的。」洛瑤點點頭：「是的，梵王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是一定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但是整個過程中我都陷入了夢魘，我醒過來的時候……」洛瑤回想起當天看到的場景，還是覺得心有餘悸。頓了一下接著說：「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梵王倒在血泊中，唐將軍跪死在辰霄面前，而辰霄從大公主身體里抽出梵王劍……」洛瑤每提到一次辰霄，心裡就刺痛一下。晞兒嘆了口氣說：「我始終覺得辰霄不是這樣的人……也許這中間有些誤會……如果他真是這樣的人，大可以把你囚禁起來，沒必要安排人送過來……」洛瑤拚命的搖搖頭說：「不會有錯的，他……辰霄跟大公主他們是一樣的……他肯定早就知道公主的陰謀，為了鞏固自己的王權，所以……」吳勝也接話說：「我一早就這樣覺得……」

晞兒癟了癟嘴，搖搖頭說：「算了，這些都已經過去了，先不想這些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呢？」晞兒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關鍵，吳勝和洛瑤都沉默了。洛瑤想了想開口說：「我們要不要去酈國？」晞兒和吳勝都一臉奇怪的看了看洛瑤。洛瑤接著說：「梵國現在挑起戰亂，一心想要剿滅各國，以我們現在的身份想再回到王城已經是不太可能了。曾經我們為之浴血奮戰的理由也沒有了……接下來我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但是，在夢魘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去找上古遺物，會解開我的疑惑……最後，我也一定會把梵王這個惡魔拉下來，把和平還給人民……」

晞兒嘆了口氣，說到：「先不管後面了，我同意去酈國，這兩天和車隊的人一起生活，讓我覺得酈國會是個很不錯的地方。而且我也聽來往的旅人說過，在酈國也有上古遺物的傳說，也許我們可以去尋尋看，也可以尋找下治療吳勝的方法。只是不知道洛瑤你說的自己有上古之力是什麼意思？不知道能不能幫助吳勝……」吳勝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說：「晞兒，你……你的意思是我的手還有機會？」晞兒沒敢給吳勝太大的希望，吞吞吐吐的說：「這……這是有可能，但……但還在論證。」吳勝很開心的扶著晞兒追問到：「快，快告訴我，好晞兒……」

晞兒勉勉強強的說：「就是有幾段古文記載，可以用上古之力，換手之類的……詳細的方法，還沒有詳細記錄……這可能不一定……」吳勝聽聞后簡直欣喜若狂，「太好了，晞兒，有機會就是好的，太好了……」

而洛瑤在一旁伸出手試了試，想要看看能不能自己啟動上古神力，但是無論自己怎麼用力，都沒有任何作用，洛瑤也不明白，為什麼碰到上古遺物以後，自己的神力像是從遺物中自然出現的。但是離開上古遺物以後，又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洛瑤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晞兒說到：「那咱們就和車隊一起去酈國？都同意了？」說著伸出了手，洛瑤點點頭也伸出了手搭在晞兒手上，吳勝也點了點頭，伸出了手搭在他們手上。三人彷彿又回到了昔日年少時的場景。互相歡笑著、緊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