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悅的四姑娘
入夜，用過晚餐之後，大將軍王茂又陪著夫人余氏說了說話，余氏便將內宮裡下了帖子的事情告知了王茂，幾位姨娘也在一邊聽著，這畢竟是整個家族的大事，余氏選擇在這樣的場合里說，正是讓眾人心裡都有一些底。
不一會兒，院子外又有小廝前來傳話，說是南安小侯爺和安成王送來了禮物。
聽到禮物二字，本來毫無精神的川卿這才睜大了眼睛，家裡與這二人並無深交，川卿也只當作是之前父親與兄長前去迎接小侯爺所應得的禮品罷了！
兩個小廝合抬著一個箱子進了正廳，放在地上之後又打開了，裡面的東西有金子，珠寶，首飾，簪子……
見到這滿箱子的寶貝，一邊的劉吳氏眼睛都瞪直了，她這輩子哪裡見過這麼多的寶貝，只可惜這些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眾人也只能看看這些珠寶了，夫人余氏差身邊的丫鬟將裡面的珠寶首飾全部拿出來一一登記入庫房，雖然這是別人送的禮，但是也要知道哪些東西值什麼價位，一一登記之後，日後若有回禮之處才知道應該選擇怎樣的禮物。
說著，余氏身邊的大丫鬟便指揮著幾個小丫鬟一一分類，但見箱子最上面的是白玉鐲子兩對，又有上好的瑪瑙手鐲兩對，翠玉簪子和金釵各兩對，中間放著四套文房四寶，文房四寶下面夾著一些大大小小的珍珠瑪瑙，最下面是幾匹布，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柔然的刺繡，想必這布匹是小侯爺準備的。
看著大丫鬟一一登記在冊，王茂心中一時甚為恐慌，這些禮物著實有些貴重了。
看著王茂些許的不安，夫人余氏說道：「改日里將軍做個東道主，定要邀請安成王和小侯爺來做客，也讓我們這等婦人見識一下……」
聰慧如余氏，短短一句話說是讓自己見識一下，實則是到時候準備一些回禮方可，一下子便化解了大將軍心中的恐慌，如此禮尚往來也便不會覺得什麼了。
余氏接過登記的冊子，輕輕翻開一看，說道：「這文房四寶正好兄妹四人一人一套，這兩對白玉鐲子就給三姨娘吧！三姨娘向來穿著素凈搭配白玉鐲子正好；這翠玉簪子就給二姨娘，二姨娘喜愛翠綠的衣裳如此一來也不辜負這翠玉簪子了；這兩對瑪瑙手串甚是亮麗精緻就給五姨娘留著。剩下的一些珍珠什麼的就給孩子們留著日後做聘禮也好，打賞丫鬟小廝也好，將軍覺得呢？」
聽見余氏這分配，王茂也沒有在說什麼，在治家方面他自然是不如余氏精明，一切也就任由余氏做主。
余氏看了看最後剩下的金釵和布匹，又繼續說道：「三姨娘的妹妹初來，這剩下的布匹就拿去做些新衣裳吧！這金釵本不是什麼稀罕物，希望也別嫌棄」
那劉吳氏沒有想到這還有自己的一份子，連忙起身想要開口答謝，三姨娘搶先一步起身回道：「如此，便替舍妹多謝夫人的好意！」
三姨娘素來知道妹妹嘴下說話沒把門的，此時此刻更不能讓其開口，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拿主意回復著。
余氏輕輕地看了一眼三姨娘，又望了望一邊的劉吳氏，不動聲色地說道：「此次三位哥兒作為陪伴卿兒參加宮廷禮儀，如若看上了別家的姑娘，我和將軍定然為三位哥兒討過來，只是此次進宮的多是達官貴族家的嫡出公子小姐，希望三位哥兒好好表現可別叫人看輕了我們大將軍府……」
聽見這話，幾位姨娘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一旁的大將軍王茂為了緩解此刻的尷尬，笑著說道：「夫人說的在理，爾等雖是庶出，但夫人一直是將你們看作是嫡出的，特別是老二的性子素來是衝動的，如若此次進宮闖了什麼禍事定然不饒」。
聽見一屋子裡的人都在竊竊私語著，川卿在一邊暗自感嘆，果然是后宅的女人，一個個喜怒不形於色，也虧得自己母親大度，也虧得自己父親一向尊重母親，幾位姨娘在府中雖然不受制於人，但是也絲毫不敢忤逆。
聽見王茂這話，大公子即刻起身說道：「請父親母親放心，我定然會看住兩位弟弟的，絕不給將軍府添麻煩」。
川卿一向是敬佩自己這個大哥的，不管是說話還是處事，總是能夠讓人放心。另一方面川卿竟然有些羨慕父親與母親這般的相處模式，無論母親說了怎樣的話，父親也都能幫襯著母親圓話。倘若自己和世昕也能這般？可是，這些也只能是奢望了……
王茂看到今日的川卿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隨即問道：「今日這小妮子是怎地啦？怎這般不好動了？」
站在川卿身後的顏兒回道：「稟將軍，四姑娘早上受了些涼，今日一整天都沒什麼精神」。
「來人，去給四姑娘熬一碗薑湯過來……」王茂心急道，沒有想到他的掌上明珠竟然受涼了，此刻他正想追究下人們的責任，但見夫人余氏開口說道：「去取個湯婆子給四姑娘抱著吧！」
見到身邊的丫鬟們都忙碌了起來，川卿知道因為自己今日的不爽而惹得這般場景，她也不想再去解釋什麼了，就當顏兒說的是事實吧！此刻只有她自己心中才知道有多麼的難過，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面對的，只是現在的她還沒有勇氣去面對。
王茂臉上的神色微微暗淡了下來，「是爹爹整日里忙碌忽視了你……」
聽見王茂這句自責的話，川卿心中甚是感動，只是此刻再感動的話都不足以讓她動容了，她終究還是要走進那不喜歡的人的身邊，正如早上余氏對她所說的那些話！
「爹爹這般自責又有何用？你們不還是會將我送到那不喜歡的地方去么……」話音剛落，川卿便起身離開了正廳，留下一屋子裡懵懵的眾人。
顏兒緊跟著川卿的步伐追了上去，余氏見此刻氣氛有些沉重，想找個什麼活躍一些的話題，朝著大公子使了個眼色。
大公子即刻說道：「既然小妹妹身子不爽便讓她暫且去歇息……」
十一月底，應承著內宮裡的旨意王茂要將府中的子女送去宮裡學習禮儀。
一整天大將軍府都在忙碌著，幾位公子都在姨娘的幫助之下收拾著起居飲食所要用的，連衣裳也都備了好幾套，在什麼樣的場合需要穿戴什麼樣的衣裳，如若是面見聖上又要穿戴什麼樣的，還有一些珠寶首飾留著打賞宮裡伺候的婢女。
據說一大早王茂便差人前去郊外尋找鴻雁，這快入冬的季節哪裡又來南飛的鴻雁，不過是尋得一對南飛途中受傷的罷了！眾人皆說鴻雁高飛，這是一個好兆頭，可偏偏將高飛的鴻雁尋了回來，這裡面所用的手段就不得人知了。
黑沉沉的夜色，依稀可見天空中稀稀疏疏的星星點點，川卿知道這或許就是在家的最後一個夜晚了，庭院中的木棉花敗，映襯著從今以後宮廷院內深幾許。
次日，天色還未曾亮，余氏便安排府內丫鬟小廝們伺候公子姑娘起床更衣了，這是川卿第一次進宮的日子，也不知道今日天氣會如何，更不知道未來的前程如何，只知道這是內宮裡選擇的黃道吉日，身為未來的皇子妃，她又哪裡有什麼自主的權利。
在離別大將軍府的時候，川卿的馬車身旁跟隨著顏兒，日後的生活中恐怕也只有顏兒才會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
因為川卿嫡女的身份，她坐的馬車走在了最前面，後面跟著的是三位公子的馬車，這一日整個京都的街道上似乎人要更多些，因為進宮的女子不僅僅是川卿一個人。據說還有宣平侯府內的兩位小郡主，還有太宰府的公子，連榮成王府的小世子也要前去，就連南安小侯爺也會前去，此次學習禮儀果然是人才濟濟，而且一個個身份也是相當的尊貴。
終於，快要進宮了，川卿掀開馬車帘子抬頭一看，只看見宮門上掛著一個牌匾，而牌匾上面是大大的「正宮門」三個字，川卿只是在戲里聽說過這三個字，這裡是進宮的第一道門，如若是人一旦走進了這個地方，想要出來也就困難了。
「難道這輩子就要困在裡面了么……」川卿自言自語道。
馬車外跟隨的顏兒耳朵甚是靈敏，她聽見了川卿的話，見到自己家姑娘這般掀開帘子甚是不雅，即刻靠近馬車說道：「四姑娘，我們前面馬車甚多，你如此掀開帘子豈不是置將軍府於危難之中……」顏兒一邊說著，一邊又將川卿的帘子放下來。
正宮門外整整齊齊的排列著無數輛馬車，這都是前來參加禮儀學習的公子小姐們，人雖然眾多卻甚為安靜，在這樣的場合之下誰也不敢喧嘩，如若出了什麼差錯，可就是讓家族蒙羞丟臉的事情。
待宮門口的侍衛檢查了進宮的帖子，又一一登記了是誰家的公子小姐，這才會放行，只不過是簡單的學習禮儀而已，過程卻是如此的繁瑣，這樣的排場都可以趕上皇帝選秀了。
東方已經紅遍了天，太陽悄悄地從雲層之中露出了臉來，果然今日是個好日子，入冬的陽光是最可貴的，總算是在寒冷之中略有一絲溫暖了。
進入了正宮門，前面就是中宮門，按照禮數在到達中宮門時，馬車便不能再進去了，馬車裡的公子小姐們也都要一一下了馬車，在宮裡老嬤嬤的帶領之下前去安排好的院子住。
表面上說著的是學習禮儀，所有人都知道真正要學習禮儀的只有川卿一個人，其他的公子小姐們也不過是家族的安排而已，都是為了鞏固家族在朝中的地位，如若在此次學習之中被哪位皇子或者是世子郡主看上了，那便是家族的榮耀，如若是聯姻成功了，更是祖上積德了。
川卿在顏兒的攙扶之下走下了馬車，仔細打量周圍一圈，這樣的場景是川卿不喜歡的，望著眼前的女子們一個個濃妝艷抹、脂粉撲鼻，川卿又望了望自己這身素凈的綠色衣袍，自己的穿著和此刻的場景竟然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顏兒在川卿耳邊說道：「四姑娘今日好像過於素凈了一些……」
聽見這句話，川卿只是笑笑不語，別的女子髮飾甚多，恨不得將所有的珠釵都插在頭上，而川卿只簪了那一支公子踏月所贈的白玉簪子，在出門之前余氏也再三叮囑一旦進宮切勿招搖。川卿一方面謹記著母親的話，另一方面她自己也不喜那些奢侈之物。
不一會兒三位兄長也走了過來，四人皆是身著素凈的服飾，此刻又站在了一起，不遠處也有人指指點點幾人的衣著如此不堪。
「小妹妹今日怎穿個綠色袍子？我記得你素來是喜歡鵝黃色的？」二公子問道。
川卿回道：「母親說了進宮要素凈些，斷不可將喜惡亮於人前」。
不遠處一藍色衣袍的男子朝著川卿這個方向微微招手，川卿一眼望去她並不認識那個男子，但見身後的三哥哥也微微揮了揮手，不一會兒那個藍色衣袍的男子小跑過來。
「你們也來了……」
王川裕這才介紹道：「這位是太宰府的公子於依傑」，又指著川卿說道：「這是舍妹王川卿，兩位兄長你也是見過的」。
但見那太宰府的公子仔細打量川卿一番，這才回道：「哦？你就是王川卿，本公子還以為會是招搖的女子，沒有想到這樣的日子裡卻穿著這般雅緻」。
川卿微微一笑回道：「公子說笑了……」
川卿是女兒家，又是未來的皇子妃，此刻自然是不敢與別的男子多說話，幸好身邊還有幾位兄長作伴，如若被有心人看了去，恐怕會有辱大將軍府的名聲，幸虧她的母親聰慧特意讓幾位兄長作陪。
於依傑繼續說道：「太尉府家的兩位千金也來了，你們要不要前去認識一下？」
聽見這話，大公子即刻回道：「不了，舍妹素來頑皮，如若離了我們幾位兄長恐惹了禍事，出門之前父親還特別交代要看好她」。
大公子這短短的幾句話，身邊的幾人都偷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