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宴3
師之初和趙光平二人商議了說辭,這才前去北書房,帝君一聽是一小太監放錯了摺子,又望了望下面跪著的眾臣,他也心知這小太監是沒這麼膽量的,又想了想吳德往日里的功德,此人雖然做人甚是圓滑,但是對自己也是一百個忠心的。
「傳那個小太監前來……」
不一會兒,才有內監前來告知,那個小太監已經上吊身亡了。
「這怎麼會突然上吊了呢?不是還關押著么?」帝君怒道,「砰」地一聲,一隻茶杯摔在了地上,嚇得屋內眾內監跪地,眾位大臣更加的瑟瑟發抖,帝君也深知如若此事繼續追查下去,或許整個中書省宮人必受牽連,若是止於此,又甚覺臉面全無,一時間竟然沒有台階可下。
眾人見帝君大怒,眾臣說道:「臣有罪……」
「你……你們就不會說點有真知灼見的話么?就知道臣有罪,臣有罪,養你們何用?」
眾人繼續說道:「臣有罪……」
吳德一句話也不敢說,一直低著頭匍匐在地,聽聞那小太監已經畏罪上吊自盡了,這才少許放鬆一些,至少已經有人背鍋了,就算聖上繼續往下查也不可能查到自己身上。
正在此刻,御史監師之初開口說道:「陛下,既然那個宮人已經畏罪自盡,此事也就了結了,此刻最重要的乃是壽陽城災民安置問題呀……」
聽到師之初的話,帝君這才忽覺有台階可下了,話題一下子轉移到了災民安置問題,這摺子被壓了十幾日,若是壽陽城發生暴亂,此事仍舊讓帝君心裡不安。
吳德說道:「既是災民安置問題,陛下就讓戶部撥些賑災款下去就解決了」。
說道賑災款,師之初靈機一動,想到了今日在王府內和吳德交談的情節,隨口改編了一下,說道:「稟告聖上,說到賑災款,臣突然想到今日在大將軍府內吳大人說的話,吳大人聽聞王家四小姐隻身治水患之事,吳大人說要拿白銀一百萬兩用於災民安置,當時也有將軍府大公子作證,若是不信可傳將軍府大公子前來」。
聽到這話,一旁的吳德瞪了師之初眼,「這……」,又伸手拍打了師之初後背,小聲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拿銀子了?」
「什麼?吳大人要追加一百萬兩?」師之初大聲說道,當著帝君的面,師之初篤定了吳德不敢否認,自然也就放開了嗓子,也放開了膽量。
帝君看到二人這一出,他知道師之初是故意戲弄吳德的,此事本就吳德不對,但礙於此人在朝中處事甚好,平時又愛進貢一些稀奇古玩,立刻會意秒懂,讓內監又倒了一杯茶,臉上嚴肅的表情,讓眾臣捉摸不透,端過茶杯開始淺嘗,又抬眼望了望前方,見到二人爭執的場面而不說話,心裡早已笑開了花,如此一來戶部的銀子又可以節約了,這世間或許沒有誰會嫌棄銀子多的了,天子也不列外。
「哈哈……既然吳大人有心為災民解危,那就先拿一百萬兩銀子吧,畢竟吳大人還要養家糊口的,哈哈……,此事就這麼定了」,說完之後,帝君便退出了書房,躲至一邊觀看眾臣。
吳德起身指著師之初道:「好你個師之初,你就想坑我的銀子是不是?」
師之初回道:「吳大人,你應該慶幸腦袋還沒有搬家……」說著又摸了摸吳德的腦袋,繼續說道:「你沒看出來剛才聖上大怒了?這個時候不給點台階下給點甜頭嘗嘗,你能活著出宮?」
聽到師之初這話,眾人恍然大悟,身邊的丞相、刑部尚書、刑部侍郎,一個個彎腰行禮謝過了吳德,此刻的吳德看到眾人皆在感激自己,心中甚為寬慰,想到此刻一舉三得,一得眾臣的感激贏得了人心,二得聖上的天恩保留了腦袋,三得為聖上節約了銀子,吳德心中甚是喜悅,這就是所謂的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的感覺。
「吳大人,區區一百萬兩,對於你來說可謂是九牛一毛啊,哈哈……」師之初笑了笑也離開了北書房。
而躲在一邊的帝君,看到了這一切,暗自在一邊偷笑,好一個師之初,如此一齣戲就讓吳德服服帖帖,此生得此二臣,也算是一種莫大的榮幸了。
這一夜,帝君差人下了旨意,一道旨意給了戶部,一道旨意給了大將軍府。
吳德還未到府,戶部領了旨意便差人快馬前去吳府取銀子,裝了整整好幾輛馬車,又派人連夜送往壽陽城。
而另一道旨意徑直送到了大將軍府內,趁著五皇子蕭世昕還未曾離去,內監悄悄將旨意交給了蕭世昕。
「什麼……父王竟然又要讓四小姐去壽陽城」
內監回道:「陛下說了,四小姐剛從壽陽城回來,自然是更了解城內情況,還說叫四小姐帶上香爐前去……」
蕭世昕知道之前御賜的香爐不簡單,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在這裡等著,帝君知道王川卿身後有閣樓作後台,此事自然是能夠處理的,只是這樣的事情身為女子真的是眾多不便,世昕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和川卿一起去。
一旁的王川裕看到內監前來,原以為是宮裡來人傳話叫蕭世昕回宮的,卻不曾想到聽到了壽陽城什麼的,微微挪動身子上前問道:「世昕,怎麼了?」
世昕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了王川裕,「所以說是賑災銀先行,舍妹後去」,王川裕覺得此事茲事體大,必須告知家父才能做主,只是聖上旨意在此,此事又容不得反抗。「不行,此事太大了,萬一災民暴亂小妹妹怎能壓制,此事必須告知家父」。
世昕也覺得此事理應告知大將軍,畢竟是長輩,對事情總有不一樣的看法,也能指點一二。
二人拿著聖旨這才一路前去找王茂,前來傳旨的內監見事情已經告知,也就回宮復命了。
入了夜,薄霧漂拂在潺潺溪流之上,裝飾的花燈也一個個慢慢拆了下來,客人也逐漸散去,又是一個不平凡的夜。
王川裕拿著聖旨找到王茂,告知了一切,但見王茂臉上滿是擔憂,他就知道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沒想到帝君仍然沒有放過川卿。
「父親,此事何解?」
「我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你小妹妹執掌閣樓大權,一旦她出事以後這閣樓自然由皇室掌權,前日里還為壽陽城之事揍了卿兒,今日卻又要將她往坑裡推……」,王茂一邊說著,汗珠從額角間髮絲里滲出,緩緩滑落至臉頰,自從川卿建立了閣樓,王茂就不曾睡過一天的好覺。
世昕說道:「我陪卿兒一起去吧,我是皇室之人,如若有什麼事情我還可以擔著,也可以護著她」。
王茂搖了搖頭,說道:「此事,我們誰都不能插手,解鈴還需系鈴人,須得卿兒自己處理此事,等她有足夠的能力以後,就能夠護住閣樓了」。
一個世家幼女,在與皇權之間作鬥爭,這一刻王茂似乎明白了當初蕭成鄴為何要一心修道,一邊與蕭世昕作別,一邊又差人給川卿收拾細軟。
在一邊收拾東西的二公子王川義聽見了幾人的談話,這才上前詢問其父:「父親為何不讓世昕跟隨前去?」
王茂沒有想到老二也知道此事了,緩緩說道:「五皇子性子軟弱絕非良人,其母吳淑媛甚是強悍,是不會置五皇子於危難之中的,爾等年幼還不懂朝堂之事,待壽陽城危難已解,為父就上旨遠離朝堂,我們前去戍守邊境為好。」
王川義沒有想到父親竟然看得如此通透,看到父親眉眼之間的柔順,王川義眼神里除了詫異之外還有一絲敬佩,會意之後又悶哼一聲,這才轉身離開了,少年臉上一絲霸道的氣勢,他深知父親不是膽小不作為,朝堂之事遠比家庭要複雜得多,為了家人的安危離開了也好。
王茂隻身一人前去了川卿的院子,身著睡袍的川卿隻身坐在院子里仰望著天空,此刻的身子總算是沒了白日里的沉重,其實她是最不喜歡這樣的宴會的,奈何天子下了旨意只能遵從,從古至今官大權大壓死人的道理不過於此。聽到了腳步聲,川卿回過頭見到父親來了,口中說道:「不知老爹前來何事……」,雖然昨日里挨了打,此刻依舊不記仇的喚一聲「老爹」。
大將軍一生馳騁疆場戎馬一生,皆是注重品行道德,幾位子嗣自小由他教養著,自然了解其秉性,也深深知道女兒並沒有做錯事。
「壽陽城恐要生變……」
幾個字,就這麼簡短的幾個字深深扎在川卿的心間,她才剛回來,壽陽城就出了事,若是有心之人定然會說她煽風,這一刻川卿明白了此事的重要性。不,她不能禍及家人,此事也必須由她自己才能解。
當今天子向來善於帝王之術,平衡朝堂權勢,想當年與王茂等人共征沙場,家國烽火硝煙,英雄甫喪,帝君並未圖謀飛鳥盡良弓藏,而是選擇與眾人共進退,只是如今海內生平,權利這個東西真的是太好了。
王茂又將手中的聖旨遞與川卿,看完之後,川卿口中呢喃「香爐……香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