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流
李長安與凌川分別前還問了一些其他事情,他也順利得知,書院這次對外招收弟子竟然沒有時間限制,只要你想要進入書院,都可以去書院前的三千長階試試。
是夜,李長安輾轉難眠,腦海中時不時的就會浮現出母親慈祥的笑容和老父親故作嚴厲的模樣。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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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塵小鎮的南街多是商鋪,或許是因為煙火氣過重的原因,每當夜幕降臨時,除了酒樓以外,其餘店家早早的就打了烊,去往別街的住所休息。
此時夜已深了,南街唯二兩家生意不算好的酒樓今日也打了烊,整條南街就剩下一家鋪子還亮著燈火,時不時的還從鋪子里傳出幾聲雜亂的金器敲打聲。
一位年輕道人雙手端在袖口裡,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鋪子前,等了有一會兒后,鋪子里的金器聲停了,一道渾厚的聲音自鋪子里傳來,「你來幹什麼?」
年輕道人微微一笑,答非所問道:「山上那家書院開了。」
「與我何干?」
年輕道人沒急著回答,似是認真想了一會兒才道:「倒也是。」
說完,年輕道人沉默了,鋪子里也沒了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年輕道人將袖口端著的手露了出來,對著鋪子里攏手道:「既然無干,那索性求你件事如何?」
鋪子里的人像似短暫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何事?」
年輕道人攏手,一躬到底,「貧道想求一根『針』。」
年輕道人話音剛落,鋪子里突然一道勁風襲來,年輕道人額前那本不算齊整的頭髮被勁風吹得凌亂,與此同時,一個身影朝著年輕道人的臉龐一拳砸下。
年輕道人眯著眼睛笑對來人,不閃不避用他那頗有些邋遢的臉接了漢子一拳,年輕道人應聲飛出,在這寂靜的南街街道上劃出老遠,那本就破爛的道袍登時變得更加破爛,就連那唯一還算得上能用來遮羞的地方都快保不住了。
漢子一拳得手余怒未消,而年輕道人則在遠處蹣跚站立,整了整衣襟與衣擺,將嘴角血漬擦去后,再次對著漢子一躬到底道:「謝......靖安聖!」
漢子氣急,那手握逾千斤重鎚都未曾顫抖過的手竟因年輕道人一句話而氣得有些發抖,他指著年輕道人道:「李酒肆,同為聖人,你當真如此不要臉?」
李酒肆眼神有些意動,「一拳換一針,何來不要臉?」
漢子臉龐被氣得漲紅,憋了許久才悶喝道:「滾!」
李酒肆得到答覆,微微攏手瀟洒轉身,臉上除了拳頭留下的痕迹之外還有那不易察覺的笑容。
長街之上,年輕道人的身影頗為得意,而就在此時,一道婦人的聲音自鐵匠鋪傳來,「李酒肆,你好大的膽子,我王霜的男人是你能欺負的?」
年輕道人腳下一個趔趄,轉眼間便跑得飛快,哪裡還有半分瀟洒得意,而他腳下原本踩著的那塊青石不知何故,竟碎成了十餘塊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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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塵小鎮以南,一老僕正打著燈籠領著自家少爺在一處小徑上前行。
老僕的神色頗為獃滯,好似眼中只有前行之路,對兩旁樹林里未知的黑暗沒有絲毫懼色。
而老僕身後一少年身著青色華服,腰間懸挂一塊上好的紫雲玉,頭頂世家正冠,神情倨傲的自誇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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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書院考核,在我南陵沈家面前不過兒戲,區區三千長階,三千心障,少爺我一步便可過之。」
老僕如若未聞,神情依舊獃滯。
見無人理會自己,少年也自覺無趣,他想不通,他堂堂南陵沈家的大公子,為何會被老祖不遠千里的派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進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書院。
傳言中書院之人可升仙長壽,可他南陵沈家老祖同樣也是幾百歲高齡,在沈家的庇護下,南陵方圓五百里內更無妖患,若說仙人,那他南陵沈家老祖必有一席,何須借他人之手教自家的子弟。
這位沈家大少爺兀自抱怨:「當真是沒理。」
看了看自己那快走破的鞋,無端又氣惱起來,「什麼千里之行利於修心,都是屁話,也不知道爹是怎麼想的,連馬車也不給配,整整千里之行,就跟來一個不說話的啞仆。」
這位沈家少爺說話聲越來越大,也不介意前面帶路的老僕是否聽得見,直到兩側林子里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驚起,老僕才停了腳下的步伐,接著對兩側林子毫無感情的說了句:「南陵沈祖之後,煩請借路。」
黑暗中,兩側林子中的異動並未停下,而這時候那倨傲的沈家大公子上前一步來到老僕身側朗聲道:「我乃沈宴,南陵沈祖重孫,何方小妖,膽敢作祟!」
明陽洞天百姓安居樂業,雖未有朝綱管轄,但在各方世家制衡之下,百姓也算過的富足,早已沒有什麼山匪之說,此時鬧出這麼大動靜的必然不是人為,他沈宴雖然倨傲,但總不是無腦之輩,不然也不會得老祖青睞被寄予厚望送於書院。
明陽洞天有妖,沈宴早已知曉,甚至早些年還見過,那也是他印象中老祖唯一一次出手,一條近三十尺長能口吐人言的天晴被老祖一槍挑起,也是自那時候,沈宴發誓也要像老祖那樣,成為可槍挑妖邪的大能。
沈宴話落,林子的動靜便小了去,直到兩側林子再無響動,那獃滯的老僕又打著燈籠繼續向前了。
沈宴自覺無趣的同時又不得不感嘆自家老祖的威名,這一路上遇到過幾次這樣的情況,每一次都在自己自報家門后,暗中有所動作的畜生便沒了進一步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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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塵小鎮南街。
陳子衿是被一聲炸裂之聲驚起的,聲音來自於窗外,打小便謹慎的她來到窗邊將窗戶輕輕挑起向外看去,此時,那白天還完好的石板長街不知為何變得坑窪起來,到處都是細小的碎石。
正當陳子衿皺眉起疑時,她那獨居一層的天字型大小房間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
敲門聲不大,但在這寂靜的夜卻格外刺耳。
陳子衿瞬間將手放於腰間,握住那哪怕睡覺也不肯取下軟劍,輕輕來到門邊。
門外之人見屋內久無動靜,也沒再繼續敲門,而是自顧自道:「深夜來訪多有冒昧,我乃西行山無名道觀凌川,我並無惡意,只是對明日登山之路心存疑惑,特來請教。」
門外聲音雖不稚嫩,但聽著年歲也不大的樣子,可儘管如此,陳子衿並未放下警惕,相反,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
凌川又繼續道:「我知道你已經醒了,說不定此刻正在門後面想著怎麼弄死我,北丘陳家陳子衿,我知道你,當我得知書院對外招收弟子的那一天開始,你們一些人的名字就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
當得知對方已經知曉自己醒過來時,陳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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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打算著陰對方一把了,放在明面上的偷襲不叫偷襲,那叫愚蠢。
陳子衿空靈的聲音自門內傳出,「有何請教?」
陳子衿沒有怪罪對方不請自來,甚至沒有提及這個時辰上門拜訪猶如登徒子的行為,她知道有些人是禮法約束不了的。
凌川也不提其他,直言道:「據我所知,明陽洞天存在七百餘載,這座長明書院從未對外招收弟子,眼下突然宣布對外招收弟子,甚至沒有期限,只要在三千長階上留下不俗的成績,便可入書院,會不會太隨意了些。」
「你想說什麼?」
陳子衿空靈的聲音帶著些清冷,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凌川在門外問道:「陳姑娘所在北丘本就離書院最近,可曾聽聞一個說法?」
門內陳子衿明眸一亮,反問凌川道:「百年氣運?」
凌川聞言滿意笑了,那年在漏窗下聽來的傳言好似確有其事的樣子,他接著陳子衿的話繼續道:「傳言書院鎮壓明陽洞天七百年氣運,只為明陽洞天內再無人可修仙,以此飲鴆止渴的方式,斷絕明陽洞天之人再有什麼開天的異想。偶有幾個從書院走出能夠鎮壓妖族的大能也都絕口不提開天之事,仿若明陽洞天之外當真有大恐怖。」
陳子衿想起自家老祖也曾言,「書院就快要鎮不住了,早晚有一天還是要面對的。」
以前陳子衿還有些不懂,可今日她全都明白了,為何三百年前明陽洞天無一修士,除書院範圍外,大妖作亂民不聊生,可近三百年卻是偶有書院外的修士逆天而出,護一方平安。
原來是書院攔住了明陽洞天的天,熄滅了明陽洞天的希望。
可如今......
陳子衿正想著,凌川適時道:「可如今他們壓不住了。相反,他們不止不會壓制,甚至他們需要更多的人來分散本屬於人族修士的氣運,修士多了,反倒因為氣運不足難出幾個頂尖大修,這樣我們也同樣走不出這一片天......」
凌川還沒說完,陳子衿接著補充,「所謂登三千長階也是一種借口,或者說刪選更合適,並不是書院不想把修士的氣運分與人間普通人的身上,而是普通人留不住修士的氣運,終究還是會歸於某些天選之人身上,堵不如疏,這一招用得好啊。」
陳子衿的聲音漸冷,眼中微動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她的手仍舊握住那纏在腰間的細軟長劍劍柄,殺氣更甚的道:「名字。」
門外的凌川兀的感覺一個激靈,不知怎的好像突然冷了幾分。
「名字。」
陳子衿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
似察覺到為何變冷的原因以後,凌川在心裡暗暗罵了聲「變態」,接著便將自己暗中記下來的名字一一念給陳子衿聽,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可能前來的世家子弟的師承與背景。
兩人一個念,一個記,約莫用了一個時辰后,陳子衿將所有人的名字都記在了心中,而凌川卻在這時突然提到了一個人。
「對了,今天我在落塵小鎮遇到了一個挺有趣的人。」
「有趣?」
陳子衿的生活向來無趣,她不懂有趣是什麼意思。
「其實也不算有趣。」
凌川仰著頭想了想,接著又道:「或許應該叫他木頭才對。他叫李長安,明日書院山腳登山時應該會遇到,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