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個毒誓
雷歇雨止時，天已入夜。
荒郊野嶺的地界晚上人跡罕至，兩個小孩踏著碎石路朝煙城的方向慢慢前行。
九曲甩著雙手時似想到了什麼，他擔憂地扭頭問：「這時候回城不會在碰到什麼壞人吧？」
小女孩哭紅了鼻子，此刻說話還帶著哭腔：「有什麼好怕的，銀子都沒了。你又瘦的跟個包子似的，人牙子見了也懶得勾搭你。」
她話里擠兌九曲，腳上也不客氣，踢的滿地石頭亂滾。
「那殺手是到我家找我的，我怕嘛。」九曲怯怯地握著雙手，老實巴交地低著頭，「要是回城在碰到壞人，我又不會打架，恐怕——」
「恐怕什麼？！」小女孩一路雙手叉腰，頗有股潑婦的模樣，「現在別說有沒有什麼殺手了，晚上連住客棧的錢都沒了。於老頭身上的錢呀，六錠大銀子呀！那個賣蓑衣的老頭真是天殺的王八蛋！」
九曲聽她氣沖沖的也不敢亂說話，可耐不住好奇的性子，他小心翼翼地問：「我聽那殺手喊那老頭叫於樵江，怎麼……你不是他孫女？」
小女孩聞言倏地瞪過來，九曲頓時嚇地站在原地。
「哼。」小女孩冷哼一聲轉過去，「讓我給他當孫女，他也配？我呸！」
九曲膽怯地跟在她身後走著，驚訝地說：「原來你不是他孫女，我還聽他喊你丫頭來著。」
「我是被他擄走的。」小女孩頭也不回地說，「爹娘長什麼樣也沒見過，打記事起就跟著他到處跑。」
九曲又好奇了，他快步跟上才問：「他是人牙子？」
「那倒不是。」小女孩側首撇了他一眼，「他說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天天帶著我到人家裡偷東西，記武功秘籍。」
九曲更驚訝了，他打量著小女孩說：「你有這麼厲害的本事呀？」
九曲那雙眼睛此刻如漫天閃爍的小星星，落在小女孩眼裡，她頓覺自己的形象拔高萬丈。
「還行吧，都是些小把戲。」她頗為得意地仰高了頭，步伐也輕快了不少，「什麼江湖孤本、殘本啦，絕世不傳之秘啦，這些我都看過。」
九曲羨慕地『哇』了一聲，他走到小女孩身側興沖沖地欲言又止。
小女孩見他時不時抬頭又低頭的思量模樣，突地停下來問：「你是不是想讓我教你功夫？」
九曲緊跟停下，小腦袋連連點頭。
「教你功夫嘛……」小女孩眼珠一轉，又開始朝前走，「不行。」
九曲忙跟上去，他焦急地問：「為什麼呀？」
「你有錢嗎？」
「沒有。」
「沒錢怎麼學功夫？那些個江湖名師，拜師都得二兩銀子做投貼呢。」
「啊！」
九曲蹙著眉靜下來。
小女孩老氣橫秋地說：「我嘛，雖然算不上名師，但比他們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我這身份，怎麼也得算……」她想了想才說，「絕世高手！」
九曲有些不敢看她了，嘴上小聲問：「那拜你為師豈不是得八錠銀子？」
「八錠銀子？」小女孩像是聽了笑話，抬著脖子驕傲地搖了搖，「你真是沒見識。」她伸手做出八的把式，抖了抖說，「八錠金子！」
九曲雙手立刻縮在袖裡，低著腦袋朝前快步走。
小女孩見他這幅怪異模樣當即追上去，她拉住人問：「你跑什麼呀？」
「我……」九曲低著頭失落地說，「就是把我賣了也不值八錠金子……」
「你真是……」小女孩聽了話噗嗤一笑，
她打量著九曲半晌，「行，錢嘛，先欠著。但是你得發三個毒誓，發完我就教你。」
九曲眼盯著腳尖，嘴上吶吶地問：「哪三個毒誓？」
「這一嘛……」小女孩雙手負在背後渡步，「往後你要是有錢了，得先給我用，我用剩的，你才能用。」
九曲雙眼一亮，直起腰說：「行！」
「不急，這二嘛……」小女孩渡步老成悠悠地轉到他身後，「你學會了功夫不能欺負我，以後還得對我好，而且得一輩子對我好！」
九曲若有所思，咬牙認真點頭說：「行！」
啪地一下，小女孩拍了他腦袋一下，神情不滿地說：「你居然還猶豫？！我不教了！」
她說完就氣急敗壞地朝前走，九曲趕忙上去拉住她。
小女孩見他拽著自己的手，登時瞪眼說：「鬆手！」
九曲嚇地乖乖縮手，他怯生生地豎起三根手指，站直了身子開始念：「我發誓，以後學會了功夫，絕不欺負你！還一輩子對你好！如若有違此誓，天打五雷轟！」
小女孩雙臂環抱滿意頷首，接著說：「這第三嘛……」
九曲攥緊袖子緊張地看著她。
「第三。」小女孩正視著九曲，一字一句地說，「你此生絕不能負我，能做到嗎？」
九曲情急之下踮著腳認真大喊：「我九曲於此立誓，此生絕不負……絕不……」他突然憨憨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清風忽起，迎著九曲的面，吹拂著少女纖弱的脊背。
孤月不知何時已達天巔，銀輝撒下大地為樹林蒙上了一層朦朧之感。
「三月。」
三月勾芡耳畔髮絲，笑盈盈地看著他。
「此生絕不辜負三月。」九曲認真地高聲說，「有好吃的、有錢了，都給三月！一生只對三月好！」
薄雲遊走天際，月光餘輝漸漸瀰漫而來，揭開了九曲眼前的朦朧面紗。
三月的面容皎潔如月，她露著虎牙朝九曲笑出了可愛的模樣。
「吶。」三月用手指點在九曲的鼻尖，「這可是你說的，舉頭三尺有神明，發了毒誓就一輩子都不能反悔。」
九曲重重點頭，然後用力搖頭說：「絕不反悔。」
「好！」三月擼起袖子，「那就先教你於老頭的絕技，妙手空空。」
她說著繼續走，九曲跟在身後好奇地問：「為什麼先學妙手空空，不學文龍雕心？」
三月扭著頭邊走變問：「你有劍嗎？」
九曲搖頭：「沒有。」
「這不就是了，文龍雕心這劍法雖然厲害，但是你沒劍呀，-買劍我們也沒錢。況且劍還比你頭高呢，你拿的起嗎？」
九曲點頭。
「但是妙手空空是偷東西的功夫，阿媽說偷東西不好——」
啪，三月一巴掌拍在九曲腦袋上。
「笨！現在沒錢了，你不去偷，我們吃什麼？」
「對哦！師父說的對！」
「嗯，孺子可教。誒，若是你學會了劍法，你要做什麼？」
「學會了劍法就不擔心遇到壞人了呀，可以保護師父嘛。」
「嗯，為師甚感欣慰。」
兩人閑聊著一路走，兩個小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林間小道。
……
而此刻隔著樹林的另一條大道上，只見火把綿延而去，照亮了足有百名腰跨長刀的衙役。
領頭一人策馬行進，等到了郊外的亭子時，他一揮手。
一名衙役狠狠一拉麻繩，一名遍體鱗傷的老頭登時被扯地撲倒在地。
「說吧。」騎馬那人攥著韁繩，居高臨下地俯視老頭，「人在哪？」
那老頭喘著粗氣，抬起手指著亭子說：「那女娃娃就是在這被我遇到的，恐怕、恐怕是逃到山上去了。」
那騎馬的人眯起眸子，冷聲說：「令。」
領隊的衙役當即抱拳：「在！」
「今夜尋遍此山，無論是何等人，一律就地正法！」那人攥著韁繩任由馬兒換蹄，「若是尋到莫約四歲大的男童，照殺不誤！」
領隊的衙役當即垂首，旋即朝後頭那百人抬手一揮，厲聲大喝。
「走，上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