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妹妹（二）

若把寧意一個人放在這個宴會廳里，無異於將兔子扔進狼窩，但總藏著掖著，寧意也不可能躲一輩子，父親也不會同意。

父親既然沒有攔著寧意跟著我，就代表他接下來不會再管寧意。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由我將寧意介紹給眾人，至於如何「保護」寧意，是我該思考的難題。

我告別瑾瑜和陳墨言，向聚在一起的夫人小姐們走去。這些夫人我大多都在宴會上見過，有幾位年輕時與我母親相識，因此對我十分照顧。那些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小姐們一見我，紛紛認出我來，其中還有我在進公司前交好的幾個朋友，都招呼我過去。

「寧靜姐，我們可又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你了。」陳墨言的表妹陳玉顏走上前來親昵地挽住我的手，還有幾個我之前交好的朋友也走近。她們家裡都有兄弟打理企業，在我進公司之前，她們就在各自的兄弟那裡替我打過招呼，因此數次合作都十分順利。

「最近有點忙。」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和她們碰杯，「改天我請大家吃飯。」

「說好了啊，不許反悔。」陳玉顏嬌嗔。她餘光似乎留意到了我身後的寧意，而寧意也感受到了，又向我身後躲了一點。

陳玉顏是陳墨言生母那邊的表妹，平日里看陳墨言的繼母和弟弟總是十分不順眼，我怕她誤會我帶寧意來的本意，於是側身將寧意輕輕拉到身邊，搶在陳玉顏之前開口介紹：「這是我妹妹，寧意。」

幾個朋友愣了一下，尤其是陳玉顏，一下子不說話了。寧意站在她們面前，不敢吭聲。「寧意，給各位姐姐問好。」我催促寧意。

寧意乖巧地問好，幾個朋友也頗給面子地互相介紹。只有陳玉顏，滿臉的不情願，寧意向她問好，她連頭都不願意轉過來。

我手裡晃著酒杯，沒有說話。

寧意不可能永遠活在庇護之下，她要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如果她要爭，也要明白爭的是什麼。我靜靜地看著寧意，看著她從不知所措到窘迫，最後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我輕笑一聲，用手拍拍陳玉顏的肩膀，向幾個朋友頷首道：「我帶寧意到處走走，一會兒再來找你們。」

她們紛紛說好，陳玉顏也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沖我點了點頭。

我一離開陳玉顏那邊，就有夫人聞聲看過來。她們有人問道：「寧靜啊，這是你妹妹啊？」

我站定，答道：「是啊，叫寧意，今年剛滿十八。」我側頭對著寧意笑道：「寧意，給各位夫人問好。」

寧意怯生生地隨著我給一位一位夫人問好，之後便站在一旁，按照我之前說的，只笑，不說話。

幾位夫人走上前來，極為歡喜地拉著寧意，嘴裡說些誇讚的話。寧意不好意思地臉紅，卻還是記著我的話，沒有吭聲，只是羞赧地笑。

「寧意年紀尚小，家父目前沒有讓她接觸公司生意的想法，我平時也沒什麼時間管她，」我站在一眾衣著華麗的夫人面前，身後是三五成群的貴小姐，我穿著淺色的西裝，一手微晃著酒杯，眼尾勾翹，「平時里若是有聚會，麻煩照顧一下我家寧意。」

言下之意，正常小聚可以，生意上的事別叫寧意，沒用。

語罷，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寧意見狀，忙跟著把杯中的果汁喝完。周圍的夫人小姐在幾秒的沉默后，紛紛笑著應好。

我沒有多留，直接將寧意帶離了宴會的中心，去到糕點區。寧意也沒有多問，就安靜地待在一旁吃糕點。

我坐在椅子上，突然頭頂投下一片陰影，我抬頭，是陳墨言。

「你剛剛倒是果決。」陳墨言話中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凝重，我知道他不贊同我剛剛的做法。

「寧意今年高中畢業，」我輕輕地笑，語氣中有一絲放鬆，「她跟我說，她想當設計師。」

陳墨言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寧意學美術的事，原本我也不知道，畢竟周姨似是不喜歡我離寧意太近的。但寧意高考前回家過一次，她與我說，她以後想做設計師，希望我給她加油。我當時很驚訝，但看著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氣才說的話，也沒有駁了她的期待。聽到我簡單的鼓勵，她很高興。

父親在我面前也從來沒有提起要讓寧意參與公司事務，大抵是因為寧意身體不好，又不曾接觸生意上的事。既然如此，寧意就應當與公司的事不再有一點關係。

至於陳墨言說的果決，倒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