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燕處焚巢
伊恩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唔唔……」他掙扎地坐起來,用手撫著自己的後頸。
自己被襲擊了……一個「透明人」將自己打昏……思緒從開始清醒的頭腦中拔回。
但對方並沒有殺了自己……
「哦!東西!」伊恩慌忙地看向石桌。
結果讓他出乎意料,伊恩已經做好了另一冊筆記和石板都失去的準備,但石板竟然還在,只是筆記不見了蹤影。伊恩翻起背部朝上的石板,藍色的字元在黑暗中閃閃發光。這時,伊恩的頭頂傳來一陣陣木板踩踏的聲音,他無聲地將石板重新用祛印布纏上,他心裡清楚老鼠可不會發出這麼大動靜,上方躁動的奔跑和呼喊更讓伊恩確信是……
有人來了,而且是很多人!
該死!伊恩暗罵,衝出石室外才發現辦公室的暗門已被關閉,密室封死了,唯一能夠開啟的只有外面的鑰匙。
鞋底敲擊樓梯的聲音傳來……
有人下來了,貌似在交談。伊恩屏息凝神地竊聽談話的內容。
「有我們調查就足夠了,貝倫先生不妨帶人回去等我消息。」其中一個聲音低沉。
「情報可是由我們提供的,馬修團長也不至於為了功勞這麼著急趕人吧?」另一個人含笑說,年齡應該更年輕。
「我只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馬修淡淡地說。
「衝突?怎麼會?我們可是關係密切的盟友啊!」貝倫拍掌,「只不過先是有人冒名頂替以卡洛斯副團長的名義輕易取走了扣留的重要物品。又是眉毛和鬍子被人剃掉,上身赤棵的真探員給鎖在了酒館廁所,嘴上哭訴跟一個黑髮小姑娘喝酒遭到下藥,如果不是他找到你們,現在你們都還蒙在鼓裡吧?而現在已經死掉的『芬里爾』成員艾文森·澤奧爾有偷藏了1級序列物的嫌疑,哎呀呀……」
「你到底想說什麼?貝倫。」
「我想說的是,不,『耶夢加得』想說的是我們由於貴部的種種不負責行為已經失去了期望和耐心,你們辜負了我們的信任,因此這次事件中的1級序列物一定且必須交由我們處理,就不勞貴部費心了。」
「這裡是克蒙蘇拉格,你們的蛇頭還伸不到這裡。」馬修的語氣稍沉。
「別急著做選擇,馬修團長,聽說你的父親還在聖康斯的中心醫院,住院接受治療吧?」
「這算是威脅嗎?」
「不,這只是我們開出的條件。」貝倫圓滑地說,「你的父親的病所需要的開銷應該不小吧?哼哼?解決惡靈的詛咒可也是個難題,但我們可以向你提供全力的幫助。畢竟『耶夢加得』對於詛咒的了解,在御術界始終處於前列,這對你父親的治療有好處,而且除此之外我們還會給予你的父親最高的待遇,全部費用由我們承包。」
馬修沉默不語。
「並且我們知道馬修團長對克蒙蘇拉格的實際控制權遠不如「鐵血」的森團長,如果你允許我們的要求你會在下一屆開辦的關於克蒙蘇拉格軍統的議會中得到我們的支持。」
「『耶夢加得』的支持只會讓我被協會定為叛徒,走狗之類的吧。」
「不不不,我們當然不會明面站出來支持你,我們會在暗中操作讓你獲得選票。」
「賄賂嗎?」
「金錢一直都是不錯的敲門磚,畢竟沒有誰會跟錢過不去。」貝倫笑笑。
「如此說來,還真是誘人的條件呢。」馬修說。
「不得不慷慨,森團長的頑固實在讓我們傷透了腦筋,選擇你是我們接下來最好的路徑,並且相信馬修團長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是嘛,那不如請閣下先回去等我消息,相信我如果找到你們要的東西會乖乖捧上。」
「啊,這個我總要先看看1級序列物是否真的存在,要是情報有誤不就白白煩擾了團長大人和污衊了澤奧爾副官的清白嗎?」說到這裡貝倫一頓,「這是什麼?鑰匙……」
熟悉的齒輪轉動聲傳出,伊恩心頭一緊,石壁正在緩緩移動,密室即將打開,伊恩想拔槍卻抓了個空,現在他才猛然想到槍跟短刀都還落在石室里。石壁繼續滑動,伊恩心急如焚自己此時手無寸鐵,赤手空拳拿下門外兩人顯然不太可能,更不要說其中一個還是「芬里爾」的團長!
轟隆的一聲,石室徹底開啟,貝倫在看清裡面狀況后驚呼出聲:「馬修!裡面有個人!不知道死了沒有!」
「有人?」馬修皺眉探進頭來,盯著趴在地上的黑髮青年。
「喂喂!起來你這傢伙。」貝倫試探性地腳尖碰了碰伊恩的胳膊,反倒更像是檢驗他死沒死。
「唔。」伊恩嗚咽。
「你們兩個把他扶起來,喬茜麗娜你幫他檢查一下。」馬修吩咐。
伊恩感到左右兩邊各有一人架著他的胳膊,身後還有一人按住了自己的後頸,他裝模作樣地睜開眼睛,儘可能多地讓眼神里充滿迷茫。
「你是什麼人?」貝倫搶先一步質問。
「什麼?」伊恩迷迷糊糊地說。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出現在這間密室里!」貝倫開始失去耐心。「回答我!」
「還是我來問吧,這裡發生了什麼?」馬修抬手按在貝倫肩上制止他繼續發言。
伊恩扭頭看向馬修,對那張冷硬的面孔有些吃驚,他曾多次見過這個人,甚至可以說得上熟悉他多次以客人的身份光臨伊恩家裡,但由於他冷漠的態度和時刻保持嚴肅的表情讓兩人間很少有實質的交集。佐伊喜歡稱他為「古板的怪權叔」,對他的稱呼伊恩也跟母親一樣叫他庫狄福先生,伊恩一直以為他是爸爸的一個生活貧困的同事,因為他總是跟現在一樣穿著森林獵人般衣角破裂的黑衣。
但伊恩絕不會想到他是「芬里爾」五大兵團之一「魔瞳」的團長,如果像現在鐵證擺在當時的自己面前,伊恩可能會重新打量這一杯酒就喝掛了的灰發男子,不過最終的結論可能是:「芬里爾」的官員待遇真差!
馬修對上伊恩驚訝的目光,臉上依舊保持著冷淡的眼神,但有一絲疑惑閃過說明團長大人還是記得他這個端茶遞水的小廝的。
「我再重複一遍我的問題,這裡發生了什麼?」馬修問。
「我被打昏了。」伊恩回答。
「說清楚,最好重新說起,沒有問題吧?」
伊恩點點頭:「我打聽到一些信息,說這裡有人留下寶藏。」
「打聽?寶藏?呵,這倒是個不錯的理由。」貝倫嗤笑,眼神陰冷。「但我們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說!信息從哪裡?又是從誰的嘴裡聽到的?」
「這不是審問,貝倫先生,可否先讓他把我的問題回答完?」馬修說,語氣不善。
「嘁,你們去查看一下那裡面。」貝倫朝身邊穿著神職白衣的人員命令。
「接著說下去。」馬修看著伊恩說。
「為了找寶藏我到了這座屋子裡、發現了這間密室……誤打誤撞又開啟了那間石室,在我注意寶藏時發現身後有人,然後……我就被打昏了。」伊恩目光迷濛。
「什麼!還有個人?也是為了你說的寶藏嗎?那你有沒有看到寶藏?告訴我……描述一下它的樣子!」貝倫突然慌張起來,急切地抓住伊恩的雙臂追問。
指甲用力陷進皮肉的感覺,讓伊恩生疼,但他沒有過多顯露出來,儘力的裝著受害者的茫然含糊地說:「好像……是一塊石板。」
「什麼顏色的!告訴我石板的顏色。」貝倫手上的力度更大了,歇斯底里地沖伊恩咆哮。
伊恩疼得呲牙咧嘴,這樣的痛苦並沒有持續太久,馬修及時拉開了貝倫的手,沉聲說道:「請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貝倫先生,不然我只能請你先出去冷靜冷靜了。」
貝倫撒開了手,但絲毫沒有認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反而失魂落魄地退到一邊彷彿什麼都已經不在乎般喃語著:「完了,一切都完了。」
「喬茜麗娜。」馬修呼叫伊恩身後金髮女子的名字。
「右側頸部有明顯的淤腫,他沒有說謊,這大概是幾個小時前造成的新傷。」喬茜麗娜說。
「那麼繼續吧,下一個問題你有看清襲擊你的人臉嗎?」馬修發問
伊恩搖搖頭:「根本看不清,那是個『透明人』。」
「一個『透明人』?」馬修沉思片刻,「是御術師嗎?」
伊恩依舊搖頭,這個時候不能把問題回答得太清楚,表明自己知曉術式,反而可能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貝倫大人,您看看這個。」從石室中出來身穿修女服的女青年說。
沉浸在沉重的沮喪中的貝倫雙目無神地看了她一眼,行屍走肉般的他在看到遞給自己的東西時,眼睛突然明亮了起來彷彿丟了的魂魄重新回歸體內。他雙手哆嗦地接過那東西,小心翼翼地撫摸上面詫異的祛印布。當布條剝落露出漆黑的石板和藍光閃爍的字元時,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滑落。
「神啊,感謝你愛的福音!」貝倫激動地高喊,眼角的餘光警見伊恩后又憤怒起來。「卑鄙的竊賊!可恥的小偷!竟然想盜取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