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間一:若是,不曾遇見(3)
宋憶冉抬頭,就看見遊魂一樣五個小寢室到處跑的閔願游回了自家寢室。宋憶冉直接鬼臉伺候:「怎麼樣?冉哥就寵我就寵我。」
不知道那句話戳中閔願的戲精開關了,二班著名的影後上線:「嗚嗚嗚——冉哥,果然是沒愛了嗎?我不過出去和小姐妹談了幾分鐘心,你竟然已有新歡!」
呵,戲精是吧?於是,二班那位據說只差一個小金人就滿貫的宋憶冉再度重現江湖:「爺,這位姐姐為何這般說話?奴家難道不是你的唯一嘛~」宋憶冉仗著自己的聲音優勢,還故意捏了一下嗓音,只聽聲音,確實像個禍國殃民的美人音。
倆戲精一激,溫冉——某位據說已經滿貫並且頒過不少獎的老戲骨的戲精之魂也被激發出來:「冉美人自然是爺的唯一。」說著,一手挑著宋憶冉的下巴,眼睛深情地注視著閔願,「而願美人是爺的專屬,怎會有新歡舊愛一說?又怎會有爭風吃醋一說呢?爺自然要雨露均沾不是?」
「爺說的自然是極對的,是奴家小肚雞腸了些。願姐姐,你說呢?」宋憶冉接話,一張清麗的小臉帶著羞澀的笑。
閔願走近,也坐在溫冉的床上:「那是自然,爺的話便是願兒的真理。」
見這倆人還要繼續,溫冉果斷放棄和倆人再上演一次爭寵戲:「行了,你倆離我遠點兒,噁心對方去,我已經退出戰海演員圈了。」說著,還做出一副嫌惡的誇張表情。
閔願和宋憶冉對視一眼,下一秒就一起笑得前俯後仰,當著溫冉的面擊了個掌。溫冉拿這兩個人沒法,也跟著笑。一瞬間,彷彿之前的壓抑都消失了。
一陣打趣后,終於到了熄燈時間,宋憶冉匆匆忙忙地洗漱完,麻溜地爬上了自己的床。床位是一開始就安排好的,她是女生第二名,分在上鋪,下鋪是第一林啟航。
宋憶冉做了一個夢,夢裡好像有人在問她:「你怎麼在自己收拾東西呀?明天不是家長要來嗎?」
「啊?哦,因為我家長是不會幫我收拾東西的。又或許,她根本不會來。」她這樣答,臉上的笑彷彿沒有消失過。
夢裡好像只剩她一個人了,宋憶冉還是笑,臉頰兩邊劃過什麼東西,宋憶冉一摸,原來是眼淚。
宋憶冉哭起來是沒有一點兒聲響的,毫不誇張地說,只要沒人注意到她臉頰的淚痕,哪怕她哭上一天,也不會有人覺察到。
有人在嘆息,那人在擦拭她的眼淚。「別哭了,乖,哭了我心疼。」那人抱住她,像哄小孩一樣輕柔地拍她的背。
「我在呢。」那人小聲哼唱起來,宋憶冉聽不出來是什麼歌,但卻莫名地,讓她心安。
宋憶冉瞪大了一雙杏眼,想看清神秘人的模樣,可就像蒙了一層霧似的,她什麼都看不到。「你是誰?」
「……愛你的人。」那人的聲音越來越虛無縹緲。
夢醒了,宋憶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顯然還沒回過神,等到溫冉來喊她時,她才眨眨眼,有了反應。
「快點兒啊,要遲到了!你可還要查遲到的,可不能自己遲到了。」溫冉對她說道。
「好,就起了。」宋憶冉揉了一把自己睡的亂七八糟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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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過了語文早自習,熬過了上午兩節課。隨著艾非的一聲「下課」,二班學生絲毫不見留戀地湧出了教室。
宋憶冉費力地拎著一個書包,肩上還背著一個小雙肩包,慢騰騰地朝女生寢室行進,途中還和幾個熟人打了招呼。
艾非早上讓她放學后在西大門等著家長來,宋憶冉就真的迎著大太陽站在西門門口不動,低著小腦袋思索著自己那個奇奇怪怪的夢。
爺不會思春了吧?那人聲音是挺好聽的——不是,她一個母胎單身十五年的小姑娘,不是已經斷情絕欲了嗎,還會思春?
宋憶冉甩甩頭,把那夢拋之腦後,也不做雕像了,徑直走向校門口不遠處的燒烤攤,頗為豪氣地點了一堆燒烤,邊等邊張望來接自己的人。
大概十點半的時候,宋憶冉終於瞧見了她老爹。彼時,她手裡還拿著燒烤串吃得正香,看到老爹出現,宋憶冉喜出望外,把手裡的燒烤叼在嘴裡,給老爹遞了一根烤麵筋:「給大佬遞煙哈!」
「行了,別耍寶了。等多久了?」宋父沒接,把烤麵筋往宋憶冉那裡推了推,示意自己不要。
「還行還行,就……一個小時左右?」宋憶冉也不客氣,把東西又戳回袋子里,繼續啃手裡的那根。
「那我晚點兒來,你是不是就吃上午飯了?」
「唔……嗯,確實有這個打算。您怎麼猜到的?」
「我還不知道你?」宋父毫不留情地嘲笑。
「快上車,到家了再吃午飯。」
「唉,來啦!」
。
從車上下來,宋憶冉只覺得頭暈腦脹,胃裡翻江倒海的。「爸,我能不吃飯了嗎?」吃了會吐的。
「多少吃點兒,不然對胃不好,你那破身子,虛成什麼樣了?」
於是,宋憶冉硬是在老爹的眼皮子底下塞了幾口,食不知味,大概也不過如此。
好不容易回了家,宋憶冉還沒功夫折騰寶貝手機,直接倒頭就睡。她睡姿不算雅觀,一個人幾乎把整張床佔滿。
回來是要上網課的,向陽總不可能放任他們這些人野蠻生長。宋憶冉直接祭上平板,底下悄咪咪地抱著手機玩,耳朵上還掛著一副耳機。平板里老師嘰嘰喳喳不停,宋憶冉偷偷摸摸為紙片人哐哐撞大牆。飯也不吃了,每天被宋父拎起來后就像個下半身癱瘓的人一樣,坐在老闆椅上裝模作樣地上網課,飯點就任他們喊天喊地,就是不動,最後還是宋父怕自家閨女餓死,一日三餐幾乎都從宋奶奶家的廚房端到宋憶冉面前。
享受著皇上的待遇,宋憶冉覺得有些愧疚了,就敷衍地看一遍教材,把筆記補好,刷刷幾筆做完課後作業。
宋父知道自家閨女不想見到宋奶奶家,對於她不去吃飯這事兒倒是沒怎麼管。宋憶冉好幾次看小說看到精彩處,就聽到隔壁宋奶奶潑婦罵街似的大吼大叫,頓時興緻少了一半。宋父不和宋奶奶計較,自然不會吵起來,可倘若換了宋憶冉一個人面對宋奶奶,她雖不會理會老人的莫名其妙,但也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常常宋奶奶罵得正凶,宋憶冉直接轉身去自己家裡,不吃不喝,就躺在床上聽歌。
宋憶冉知道宋奶奶不容易,小兒媳婦卷了錢就跑,仗著還沒領證就不撫養自己的兩個兒子。八年前老伴兒肺癌晚期,離世。不到一年,大兒子又帶著女兒回來,與此同時,兒子兒媳離婚的消息傳遍了村裡。其實平心而論,宋憶冉很心疼這位老人,承擔了太多傷痛,她怎麼罵自己都好,自己本就不在意這些,可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三番五次把無須有的錯事推給自己,更不該在自己面前在別人面前罵宋父宋母。
無論是宋父還是宋母,至少對宋憶冉很好。宋憶冉想,這就夠了,足夠她用下半輩子回報他們,不讓他們受一點兒委屈。至於宋奶奶,宋憶冉自然不會放她不管,說到底,都是可憐人。她只會做她該做的事,宋憶冉一向很清楚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