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清
山門之前,人來人往。
絳闕門幾十年未曾有過這樣大規模招收弟子的景象,興許是因為這些年三教之間動蕩劇烈,少不了摩擦爭鬥,得了神霄門指令,也開始擴展勢力。
只不過雖說是大規模招取,要求低了不止一星半點,但是能通過的人也是寥寥無幾,山門前人恐有數百,沈江浣幾乎排在最後,只見得少有人進入了山門,大多數則是耷拉著腦袋離去,直到夜間,人已經不剩多少。
「一萬兩千四百三十二號,筋骨不全,不過。」
又一人從他眼前離去,走近了瞧,方才看到這山門之前坐著一個身著絳闕門道袍的年輕道士,面前的木桌上疊著厚厚一沓招募令,上面各自寫著序號,正是這些日子絳闕門派發出去的。
「一萬兩千四百三十三。」年輕道士打了個哈切,看了看已經黃昏半落的夕陽,再度叫了一聲,只見沈江浣手心的那張招募令上閃起金光,輕飄飄的落在那桌案之上,整齊的堆好。
道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只是探手在其額頭,腹部,胸口三處點了三點,點到腹部胸口之時神色平靜,而碰到額頭之際,卻是有些詫異,自語道:「嗯?紫府未開便這般開闊?」
「嘿嘿,這小傢伙可是把你這座被我打開的紫府當做閉合的紫府來看了,到時候恐怕給你這副尋常根骨還要冠上一骨骼清奇之名呢。」道士的話音剛落,劍靈的笑聲就出現在沈江浣耳畔,顯然覺著十分有趣。
道士再三探查,可最終得出的結果都是一般,詫異之餘不由得起身來回踱步,不過這種紫府開闊的人雖說稀少,但也不再少數,稱不得多麼驚世駭俗,最多只能是說天賦異稟,以他的道行也看不出什麼深層的東西,稍加確認無誤之後,當即從桌屜之中取出一塊與先前所給不同的小巧鎏金令牌,笑道:「根骨不錯,擇日便去丙三院入絳闕門外山入門吧,便省了你二次院試了。」
沈江浣小心翼翼的接過令牌,細心的別在腰帶旁的口袋旁邊,喜悅之餘,對著那道士行了一禮,叫了一聲,笑著說道:「多謝師兄。」
那道士笑著擺了擺手,伸手一卷,那桌子竟是化作拇指大小,被他隨手放在腰間的布囊中,伸了個懶腰,便自顧自入了山門中了。
歷來仙家洞府收納子弟,都有些規矩,絳闕門也不例外,入門試第一日通過之後,要回去沐浴更衣,焚香禱告,再去三清廟上上一柱香,等到次日午時之後方能入門,都是早些日子便在告示之上書寫清楚的。
沈江浣眼巴巴的瞧著那道士回身入山府之中,卻不知自己該去何方,尋常弟子若是通過了入門試,必當少不了到城裡歡慶鼓舞一番,更別說住宿之問了,但可惜就可惜在他著實是囊中羞澀,思來想去,也只是卸下包袱,就在這絳闕門的山門之前睡著了。
待的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正值飢腸轆轆之中的沈江浣就先被劍靈喝醒,正睡眼惺忪間,便聽得劍靈的說話聲傳來:「快些醒嘍,要是誤了三清廟的時辰,沒去上這柱門香,到時候可得被絳闕門趕出來了。」
剛剛醒,眼睛還未睜開,他揉了揉眼睛,困意正濃,低聲嘟囔道:「我上不上香的,絳闕門怎麼查得出來。」
啪!
一聲脆響,回蕩在他的腦海里。
一道深入骨髓的疼痛席捲了全身,無法阻擋,也無法緩解
這種疼痛來自他的身體最深處,來自那**如潮的識海之中,也是長庚劍靈所在的地方。
這一痛,頓時叫他清醒過來,同時,腦海里也迴響起了劍靈憤憤的聲音:「無知庶子,三清廟中早有人家絳闕門的陣道,若無進廟上香,便不得沾染分毫氣息,便入不得山門!」
順著長庚劍所指,遙遙而望,就在這絳闕門結界之中的不遠處,便是那座由朝廷斥巨資於絳闕門修建的三清廟宇,同時也是一處道家香火所在,這樣的天大福緣自然也不是絳闕門能求的來的,最大的緣由,恐怕還是道教那三兩個可稱祖立門的老傢伙和朝廷的一樁樁協議所導致的。
被長庚劍捏著神魂所在,再加上絳闕門的安排,沈江浣也是不再怠慢,拾起地上那雜七雜八的包裹朝著那三清廟而去。
這座三清廟並非尋常的迷信所在,而是真正布下陣法可汲香火,以得福緣庇佑的一處通神之所,到了廟前,一股巍峨的莊嚴肅穆之感,便在人心中油然而生。
廟上上下下構建的很樸素,並不奢華,大多都是木質,就連其中的三清神像也是泥塑的塑像,真正珍貴的,則是那上面刻著密密麻麻不下百萬計的精密陣法紋路。
這些東西,可以說是整個道教的底蘊所在,也是這道教興盛至此的根基。
他站在三清廟前,一切都很樸素平常,泥塑的神像,木製的廟宇。
但這平凡的一切,卻瞧起來比那些金碧輝煌的殿宇還要來的氣派。
那泥塑的神像,抵得過他以前見過那些廟宇金身。
踏入門扉,心中便多了一絲敬畏和虔誠。
三清廟的門前擺放著幾千柱整整齊齊摞好的檀香,門內三清像下,是一方三五人方能合抱的龐大青銅大鼎,上面除卻中間三柱人腰粗細的巨大木香,便是千千萬萬根細小的檀香。
塑像右側,站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老道滿面皺紋,骨瘦如柴,滿頭髮絲皆是銀白,但身體卻是挺的筆直,手中捏著一方拂塵,閉眼靜立神像之側。
他走上前去,拿了一炷香,跪在那大鼎前的蒲團上拜了三拜,行道教大禮,便自一旁燃了檀香,輕插在大鼎之上,祭拜之時,低聲好似說了些什麼,似乎是祈福之類的話語。
那老道士彷彿聽聞什麼,略微有些動容,睜開眼朝這裡瞧去,沈江浣燃放檀香,再行大禮,也依稀感覺到老道的目光,微微側目。
老道頷首,以禮而拱。
少年側目,還禮以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