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羊皮古卷
不願與紅蓮教死磕,丁靈武打算帶著妻子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只是當他走進屋內時,卻看到了慘絕人寰的一幕。
懷孕七八個月的妻子倒在地上,殷紅的血順著肚子上的口子咕咕外流。地上還躺著兩個丫鬟,也已沒了呼吸。
誰能想象,剛剛還在懷裡的妻子,轉眼間就一屍兩命,陰陽兩隔。噩耗驟臨,丁靈武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昏死過去。
在丁靈武失神時,耳後忽有破風之聲,多年的習武經歷,讓他早已形成肌肉記憶,未做任何猶豫便向左側躲閃。可還是晚了一步,一把銀光閃爍的鐮鉤直取他脖頸而來。
如此近的距離,丁靈武躲無可躲,只得以左手抓住那柄鐮鉤,暫緩鐮鉤攻勢,然後拿著劍鞘的右手將劍鞘使勁向後甩出。劍鞘出去的同時,劍柄卻還滯留在半空,丁靈武握著劍柄轉身向後刺去。這一劍快如閃電,只可惜被另一隻鐮鉤擋住。
丁靈武看著眼前偷襲自己之人,哪能不知就是此人殺了自己妻子。左手鮮血如注,可掌心的疼又怎能比得上心中的痛,丁靈武瞋目裂眥幾經瘋狂,他怒吼道:「啊——混蛋——我殺了你!」
襲擊丁靈武之人,慘青的臉上看不見肉,鼻如鷹鉤,眼若兀鷹,這陰狠的模樣說他專吃腐屍都不算過分。這人便是紅蓮教要追捕的叛徒,郭萬鈞。
郭萬鈞本來是躲在客棧的馬廄內暫時療傷,後來見到丁家一行人竟跟紅蓮教鬥了起來,便心生一計打算將水攪渾,再禍水東引,然後趁亂逃走。只是沒想到,他這邊才殺了人,外邊的丁靈武就走了進來。
怕被堵在屋內,郭萬鈞當機立斷對丁靈武出手,反正只要殺了丁靈武,丁家勢必會跟紅蓮教不死不休,屆時自己自然就能脫困。
能在紅蓮教重重包圍中逃出,這郭萬鈞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他的武道境界也有七境,真正的實力還要在丁靈武之上,與謝稽山相仿,只是他受傷不輕,而丁靈武也非等閑之輩,所以才未能一擊得手。
丁靈武發瘋似的攻來,郭萬鈞連忙架起雙鉤禦敵。他不愧是做了多年的內奸,智謀心性具是了得,眼見一計不成,立馬又生一計。雙鉤格擋長劍之餘,大聲喊道:「法王,我已按照你的吩咐,把屋裡的女人先奸后殺了。」
聽聞先奸后殺,丁靈武被刺激的徹底失去了理智,死也要讓眼前的仇人殺人償命。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客棧外對峙雙方具是一頭霧水。
玄文法王雖不知屋內發生了什麼,但他認得郭萬鈞的聲音,立即想通其中關節,知曉這是對方禍水東引的詭計。對此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冷笑道:「垂死掙扎罷了。」
謝稽山大呼糟糕,定是剛剛有人趁亂潛入屋內殺了夫人,保不齊少爺也有危險。來不及走進客棧,他雙掌運功,隔著幾丈遠一掌拍在牆上。
砰的一聲巨響,一堵結實的泥瓦牆被拍的灰屑亂飛,坍塌倒地。
郭萬鈞恰巧挨著那堵牆面,被砸了個結實之外,還被丁靈武的長劍划傷了一條胳膊,手裡的鐮鉤也丟了一隻。貪生怕死的他不敢戀戰,強忍著疼痛轉身就要奪路而逃。
謝稽山哪會給他機會,又是一掌拍出。這一掌威力驚人,郭萬鈞連忙以受傷的左手去接。結果逃跑不成,反而又是退了幾步回到屋內。屋內,丁靈武提著長劍再次殺來。
郭萬鈞與謝稽山實力相仿,謝稽山亦是退後數步後方才站住。不等他看清現場形勢,身後一直坐在肩輿之上的玄文法王猛然躍起,雙指並作劍訣直刺破謝稽山護體罡氣擊在其大椎穴上。
大椎穴乃人身手足三陽、督脈之會,勁力透過穴道直鑽心脈,謝稽山一口鮮血噴出之餘,身子連滾帶爬先前倒去。他蹲在地上,看著玄文法王,沒有說話。
玄文法王倒頗有風度地笑著開口解釋道:「那屋內行兇之人便是我們要追捕的叛徒郭萬鈞,他這是禍水東引,嫁禍給我們紅蓮教。本座雖沒想著殺你們,但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在一旁待著為妙。等我們捉拿了叛徒,找到想要的東西,日後本座定會前往靈州,給丁家請罪。」
謝稽山傷的不輕,他從牙縫裡咬出幾個字,「哼,法王好手段,在下佩服。」
以玄文法王這麼高是實力和地位,還搞偷襲,確實令人不恥。玄文法王倒是半點不在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事他干多了。
客棧內,郭萬鈞幾番想逃可都被丁靈武攔下。面對不要命的丁靈武,郭萬鈞心知再這樣下去早晚會被拖死,他裝作求饒道:「少俠饒命,我也是奉玄文法王之命,我願意將這張羊皮卷獻給少俠,接著。」話雖這樣說,可卻不見他手上有什麼動作,除了鐮鉤之外更是空無一物。
屋外,聽到「羊皮卷」三字,紅蓮教眾人包括身為黃尨堂堂主的沃濰漢並沒有什麼反應,他們只知叛徒郭萬鈞盜走了教中聖物,可這聖物具體為何卻並不明了。不過紅蓮教在場地位最高的玄文法王卻臉色大變,他越過眾人朝屋內飛撲過去。
看著纏鬥的兩人玄文法王沒有等他們兩敗俱傷,而是雙手握爪,如鷹捉雞般伸手就奪了郭萬鈞手中鐮鉤,然後掐著他的脖頸微微一擰,郭萬鈞就全身癱軟無力,任憑對方擰著自己。
丁靈武白袍浸血早沒了先前的瀟洒風流,他一心要為妻兒報仇誓死也要殺了這郭萬鈞,見仇人被玄文法王制伏,就要上去補上一劍。
雖然郭萬鈞這叛徒死不足惜,但是那件東西還沒找到,玄文法王又怎麼可能會讓他這般輕易死去。於是他身影略晃,右手提起郭萬鈞的后衣領,左手從后舉起其手腕,竟以郭萬鈞的手臂接下了丁靈武的傾力一劍。長劍轟鳴,怦然炸碎了郭萬鈞的整個手臂,鮮血碎肉骨頭渣子四濺亂飛,鑽心的痛疼的郭萬鈞險些昏死。
就在這時,玄文法王手提郭萬鈞身形躍起,對著丁靈武連踢七腳,腳腳踢在對方胸口,直踢得丁靈武倒飛回客棧屋內。
連挨七腳后,丁靈武肋骨斷了數根,他只覺得胸口氣息頓滯,心都彷彿不會跳了一般,一股死意籠罩全身,倒地的同時手中長劍應聲丟落。
屋外蹲在地上的謝稽山猛然躍起,也想如法炮製,對著玄文法王背後的大椎穴來上一掌。
適才謝稽山不備,被玄文法王偷襲得逞,那是因為謝稽山暗忖對方武功高強必不屑於下三濫伎倆。可這一回玄文法王卻是時刻防備著謝稽山,沒有給他留下可乘之機。只見玄文法王身後寬大的黑袍罡風震蕩,謝稽山這一掌不僅未能建功,反而自己被震了出去。
玄文法王轉過身來譏笑道:「真以為本座怕了你不成?不自量力。」說完,他將郭萬鈞扔給後面的沃濰漢,然後雙手在此握爪對著謝稽山抓去。
謝稽山受傷不輕,可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生死之間他強行提起一口氣迎敵而上,只盼著能多拖一會兒,待靈州城內的援兵到來便有了轉機。只是那轉機可能如期而至嗎?
紅蓮教本就人多勢眾,再加上有沃濰漢這個七境高手壓陣,不一會兒就將丁家眾人甚至包括客棧夥計在內都給屠戮殆盡,只剩下掌柜的劉八九在沃濰漢的狗頭刀下險象環生。
沃濰漢卻如貓戲鼠並不急著解決掉劉八九,他反而是拉攏道:「修行不易,憑你這六境的小宗師修為,大可在一州之內開宗立派,何必守在這小小客棧?我黃尨堂如今正缺人手,不如跟著我,保你日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劉八九啐了一口吐沫,「姓肖的狗東西也太看低你劉爺爺了,我劉八九又其是貪生怕死之人。老婆孩子都不在了,我早就是該死的人了。」
沃濰漢見招攬不成惱羞成怒,手上的勁道加重了幾分。本就苦苦支撐的劉八九再難招架,被一刀削去半個手掌。
一刀得逞沃濰漢再補一刀,這一刀是看在劉八九的腰上,刀口很深卻不致命,只是肚子里滑膩膩的腸子漏了出來。天之將明,其黑尤烈,劉八九凄涼的慘叫聲響徹荒野,卻始終刺不破這漆黑的天幕。
沃濰漢也非純良之輩,他很喜歡這種虐殺別人的快感,這可比騎在女人肚皮上肆意玩弄強上太多了。直到玄文法王將郭萬鈞扔過來時,沃濰漢才結束這場慘絕人寰的虐殺。
將郭萬鈞扔在劉八九的屍體前,沃濰漢問道:「說,東西在哪?你要是不說,這就是你的下場,求死不能。」
玄文法王出手極快,又是偷襲的情況,郭萬鈞一招不慎被其掐斷了頸椎,也就他武功高強,再加上玄文法王用了巧勁才沒立馬死去,只是全身癱瘓而已。
郭萬鈞心如死灰,自己心機算盡可終究還是完了,不過他這一生陰險慣了,死前怎麼著也要拉幾個墊背的,念頭一起便說道:「老沃,記得我第一次逛窯子還是你帶著去的。東風樓里的花魁一夜就要三千兩,那會兒我沒錢,最後是你給我付的賬。這恩情兄弟我一直記著呢。」
聽他這樣說,沃濰漢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當初不光是逛窯子,就連入教還是沃濰漢引薦的,這也是為什麼圍剿郭萬鈞時,他這麼賣力。要早知道這姓郭的會背叛神教,當初自己又怎麼會跟他走那麼近,萬一這叛徒污衊自己,那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見沃濰漢神色難看,郭萬鈞大義凜然地說道:「老沃,咱們兄弟一場我還會害你不成?你放心,一會兒我絕不會拉你下水。」
沃濰漢雖然依舊沒有放鬆警惕,但也安心不少,他好言相勸道:「老郭啊,你這又是何必呢?咱們教內兄弟向來是情同手足,我也不忍心看你受苦,可誰讓你作死去偷聖物呢?惹怒了教主,註定是活不成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把聖物交出來吧,好歹也能死個痛快。兄弟我向你保證,事後定會將你厚葬。」
郭萬鈞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可知那聖物是件什麼東西嗎?你過來點,我說與你聽。」
沃濰漢明知這等秘密不該是他知曉,可實在是忍不住好奇。於是他朝遠處與人動手的玄文法王看了一眼,然後悄然蹲下湊到郭萬鈞身前。
郭萬鈞聲不可聞地低聲喃喃道:「那聖物是一張古老的羊皮卷,記載了本教最大的秘密,一個只有歷代教主才能知道的秘密,關乎本教存亡,誰要是知道了,誰就能做教主。」
「什麼秘密?」沃濰漢呼吸都停了。
郭萬鈞答非所問,他低聲道:「一時半會說不清,不過那張羊皮卷被我藏在總壇后一棵大榕樹下,上面壓著一塊不顯眼的黑曜石。我事先還準備了張假羊皮卷,準備魚目混珠。那張假的羊皮卷就藏在屋內孕婦肚子里,你可以……」
不等郭萬鈞說完,沃濰漢就用雙手扭斷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