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谷
一行人騎馬急行，一直走到了下半夜，才進了太行山，再對了好幾次暗號之後，最後在一處峽谷中停了下來——這倒真是個好地方，四周懸崖峭壁，就一條小路能進來，山壁處還有一個天然的凹陷，就像一個大屋檐，可以遮風擋雨，正合適休息。
很明顯，這群人把這裡改造成了一處秘密營地。
「高遠，先歇著吧，明天我幫你。」一行人安頓好之後，楊烽看高遠一直守在家人的屍體旁邊，過來安慰他。
「謝謝楊大哥，明天我自己來就行，我想多看看他們，明天就再也看不到了。」高遠抬頭看了看楊烽，心裡默默記下了這份人情。
「嗯，也別耽誤休息，我就提醒你一點，一定要拜道長為師！道長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楊烽拍了拍高遠的肩膀，眨了眨眼。
「你倆說什麼呢？」王超也過來了，瞅了楊烽一眼，「我說楊烽，你別教壞人家小孩子啊！一邊睡你的覺去！」把楊烽支開，然後對繼續高遠說，「人死不能復生，別傷心了，明天我幫你安葬家人，現在趕緊休息吧！對了，你可一定得把握住這個機會，一定要拜道長為師啊！記住嘍！」說完，拍了拍高遠的肩膀。
「嗯，我會儘力的！王大哥，我該怎麼稱呼道長？」高遠點了點頭。
「跟我們一樣，就叫道長就行。該讓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王超沒有沒有告訴高遠。
第二天一大早，高遠謝絕了王超和楊烽等人的幫助，肚子拿著長刀開始挖坑，一個大一些的，合葬爹和娘，一個小一些的，安葬爺爺。
「爺爺，爹，娘，還有阿姐，我很快就會給你們報仇的！我遇到了一群了不起的人物，我報了仇就跟著他們走，你們放心吧！」
「我不光要給你們報仇，我還要和他們一起趕走呼倫人！讓我們的子子孫孫再也不被他們欺壓奴役！」
高遠一邊培著土，一邊喃喃自語著，說給家人聽，也說給自己聽。
……
「高遠，完事了就過來下，道長找你。」遠處，楊烽那特有的聲音傳了過來。
「來了！」高遠趕忙應道，然後快步跑回去。
「道長，我來了。」高遠跑到青松道士跟前，乖乖地站好。
「高遠，我再問你一遍——你覺得怎麼才算是報仇？」青松微笑著看著高遠，擺擺手示意他坐下。
高遠往前走了兩步，並沒有坐下，而是目光堅定地看著青松道長，一拱手，說：「道長，我明白了，殺了王老麻子並不是真正的報仇，只有把呼倫人趕走，讓我們的子子孫孫不再被奴役被壓迫，這才是真正的報仇！」
「說對了一半，也不錯！」青松撫著鬍子，輕輕地點著頭，「另一半，你還不明白，等你再大一些，或許就懂了。」
「請道長教我。」高遠一聽，只對了一半，此時心裡就像貓抓一樣，迫切想知道道長認為的正確答案是什麼。
「將來你會懂的！」青松搖了搖頭，並沒有告訴高遠，而是朝著外面說了一句，「王超！去拿我的宗絕刀來！」
「啊？是！」外面的王超先是一愣，略一猶豫，然後才應答。
腳步聲自近而遠，很快又自遠而近，不一會，就看到王超抱著兩把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刀跑了進來。一同進來的，還有楊烽。
青松從王超手裡拿過宗絕刀，卻是用了一些力氣，因為王超死死抱著，並不想輕易鬆手。
「道長，您打算教高遠《宗絕刀法》嗎......」楊烽這人，向來心直口快，見王超拿著宗絕刀，趕緊跟著王超過來，想要勸阻道長。
「是的，我打算教他《參同氣訣》和《宗絕刀法》。一套是入門的功法，一套速成的刀法，配合起來，威力也是不容小覷，不正好適合現在的他嗎？」青松道長回了楊烽一句，也算是跟高遠解釋。
「道長，《參同氣訣》是沒問題。這，這《宗絕刀法》......不是說這套刀法不適合，而是......而是創造這刀法的黃宗覺啊！他仇人眾多，至今下落不明，高遠學了這刀法，萬一被有心人認出，怕是會惹來禍患呀！」這才是王超和楊烽猶豫的原因！
「道長，您能和我說說這《宗絕刀法》嗎？」聽到這裡，高遠心裡無比的感動，幾人萍水相逢，卻如此為自己著想！
「十六年前，山東還分為魯東、魯中、魯西三個省，魯東省的濰縣突然崛起了一個『承豐鏢局』，總鏢頭黃宗覺憑藉啟蒙武學——一十八式《庖丁刀法》，在那戰亂年代，硬生生打通了魯東到魯西的商道，沿途響馬誰不給個面子？一時間聲名鵲起。」
「黃宗覺這個人，確實是一位武學奇才。但有些人不這麼認為，他們覺得，黃宗覺的《庖丁刀法》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於是，他們故意去承豐鏢局託運了一宗高價值的貨物，花了大價錢，要求黃宗覺親自帶人押運。貴重物品，總鏢頭親自押運並無不妥，所以黃宗覺答應了。」
「卻不曾想，這些人心懷不軌！他們做了兩手準備，一部分人在魯中省攔截黃宗覺，一部分人直接偷襲承豐鏢局，綁架黃宗覺的妻兒老小，逼迫黃宗覺交出他們認為的特殊的《庖丁刀法》。」
「有心算無心，攔截黃宗覺的那一隊人馬雖然失敗了，但是黃宗覺的妻小卻被那些人綁走了。」
「等黃宗覺趕回去，將妻兒老小救出來時，雙親皆已殘廢，妻子也被糟蹋的不成人樣，不滿三歲的兒子看起來倒是未曾受苦，但雙眼也充滿著絕望，看黃宗覺的目光中都帶著濃濃的怨恨。」
「自此，黃宗覺帶著妻兒遠走高飛，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年之後，參與過此事的那些人所在的門派，突然開始被一個持雙刀的乞丐陸續滅門，無論是老少婦孺還是雞鴨牛羊，不留一個活口。每滅一個門派，那人就會在牆上用人血寫上六個大字——『滅門者，黃宗絕』！所有人都認為，這黃宗絕，一定就是黃宗覺，他這是回來報仇了！」
「參與過此事的還未被滅門的那些人慌了，廣邀江湖上的好手前來助陣，沒想到無一人能在那人手上撐過三招。最後，除了有兩人逃亡外省，其餘人全部伏誅。」
「那是一套從沒有人見過的刀法，有些像《庖丁刀法》，都猜測可能是黃宗覺根據《庖丁刀法》改進而來。」
「沒有人知道那套刀法的名字，於是根據血字上的名字，叫它《宗絕刀法》。」青松道長緩緩地講完了這個故事。
「你可願意學？」
「我願意！」聽完故事，高遠覺得黃宗絕這個人是條漢子，自然願意學。
「你先好好觀察一下這宗絕刀。」老道士把刀扔給高遠。
高遠往後一退，雙刀刀「噹啷」一聲落地……
「道長，對不起，我……」高遠紅著臉，很尷尬地從地上撿起雙刀刀，都沒敢抬頭。
「無妨，是我大意了，你若貿然去接，難保不會傷到自己。」道長笑了笑，微微點頭，心裡想著「這孩子雖然少了些一往無前的少年心性，卻知進退，懂得趨利避害，也是不錯。」
高遠依舊紅著臉，心想：「我以後每日都得練習接刀，再不能如此丟人了。」一邊想著，高遠一邊仔細觀察著手裡的兩把刀，這是兩把環首刀，做工並不精良，但是款式相同，只是有一把刀略微短一些，重量也輕一些。高遠不是左撇子，右手的力氣要大一些，所以用左手拿著略微短一些的那一把刀。
「不錯，這麼快就發現了不同！這可不是一對普通的環首刀，右手刀長兩尺九寸，左手刀長兩尺八寸，一長一短，相輔相成，虛虛實實。具體的好處，你自己慢慢體會吧！」
「王超，你今天上午教高遠《參同氣訣》，下午我親自教他《宗絕刀法》！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
青松道長一邊笑著，一邊說著：「你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自己把握吧。明天我們要出去辦一些事情，你自己的事，還是要靠你自己去解決。」說罷，擺擺手示意高遠可以離開了。
「道長……您能教我射箭嗎？」高遠看道長要趕他走，趕緊詢問道。
老道士一聽，忍不住笑了：「哈哈哈，還沒學會走就想要跑呀？先不說能不能射准，我的弓，即使你用盡全身力氣，恐怕也射不出去一箭。高遠，等你把王老麻子的人頭帶來，我再教你真正的功法。」
「高遠，你好好練啊！教你個竅門，別光用眼睛看，要用耳朵聽，用心去感受！」楊烽見高遠也願意學，自然是不再相勸。
「嗯！我會努力的！」
……
「盤膝坐下！」王超帶著高遠來到一處空曠平坦的場地，開始教授高遠學習《參同氣訣》。入門級的功法，沒什麼難度，剩下的只是積累。
下午，青松道長來教高遠練習《宗絕刀法》，在高遠勉強記住全部套路之後，青松道長向天上撒了一把石子，然後雙刀快速揮砍，「當」「當」聲不絕於耳，每顆石子都被切成了兩半......
「以後你就這麼練！當你能做到扔十顆石子且全部砍中的時候，差不多就能去報仇了。」青松說到。
「是！」高遠應道，並且也學著青松道長的樣子朝著天上扔了一顆石子。
「我就不信我做不到！」高遠拋飛一顆石子，剛舉起刀，石子就已經落地了……
時間如梭，當高遠能準確無誤地劈中一顆石子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當」「當」「當」「當」「當」連續五下清脆的響聲，是長刀擊中了五顆石子！
就在還差五天就到三個月的時候，高遠終於達到了老道士的要求！
」一、二、三......十！我終於做到了！「高遠緊緊握著雙刀，淚流滿面。
「爹，娘，爺爺，我去報仇了！」高遠在家人墳前磕了三個頭，帶著刀出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