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復仇
「吁~」夜裡，穿著一身黑衣的高遠騎著馬先回到了老槐樹村，將馬拴在了河邊。路上，高遠就已經想好了計劃——今晚沒有月亮，正好趁著夜色先去阿姐的墳前和阿姐說說話，然後再去老房子點一把火，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火吸引的時候，他再悄悄潛入王老麻子的莊子里，砍下王老麻子一家的狗頭，之後揚長而去。
高遠栓好馬，趁著夜色，悄悄來到原來自家的地頭，窮人家沒錢買墓地，都是把墳修在自家田裡，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墓田。此時高遠就愣愣地站在墓田那顆大柳樹下，那原本埋葬阿姐的地方，看著平整一新的土地，大腦一片空白，失了魂一般喃喃地低語著：「阿姐的墳沒有了，阿姐的墳沒有了……」
緊接著，一股怒火從心裡向身體各個部位蔓延著，掩飾不住的殺氣彷彿將空氣都凝固了。高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背上的包袱解下，抽出長刀，深深吸了一口氣，仰著頭輕聲說道：「阿姐，你在天上好好看著，看弟弟去給你報仇！」
「噹啷~」不遠處傳來了一聲中空小鐵球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高遠身體仿若雷擊，瞬間渾身僵直。
「阿姐！？」高遠腦子裡突然想到，因為這聲音高遠再熟悉不過了，這明明就是隔壁狗娃送給阿姐的那個中空小鐵球發出的聲音！
「阿姐，是你嗎？哪怕你變成了鬼，我也認你！阿姐，弟弟我現在可厲害了呢，你就是變成鬼，我也會保護好你的！阿姐我好想你呀！」高遠淚流滿面，腦子裡不停地呼喊著。但是畢竟事有蹊蹺，高遠還是先閃到了大柳樹後面，心裡既期盼又著急。
「噹啷~」又一聲，這次聲音離得更近了，一個人形的輪廓已經勉強可見，同時還伴隨著腳步聲。這個輪廓越來越近，高遠也不敢再露頭，躲在柳樹後面打算先看看再說。
很快，腳步聲停下了，又傳來了細細簌簌的聲音，不一會，細細簌簌的聲音也沒有了，變成了低聲哭泣的聲音。高遠再也忍不住，屏住呼吸悄悄往樹的另一旁看了一眼：是一個個子挺高但很瘦的男人，正坐在地上，雙手捧著什麼東西。
「狗娃~」這是隔壁的狗娃，天天和阿姐眉來眼去的狗娃。出事之前，高遠心裡還很生氣，覺得他配不上自己美若天仙的阿姐，一直想揍他來著，此時，心裡卻是萬般感慨。
「誰？！」狗娃聽到有人叫他，嚇得一激靈，直接從地上蹦了起來，聲音都是顫抖的。
這深深的夜，附近大都是墓田，還是個似曾相識的男人的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換了誰也得嚇一跳。
「是我，高遠。」高遠從樹後走出來。
「高遠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被江湖上的英雄們救走了嗎？你趕緊走，他們見到你不會放過你的！」狗娃大吃一驚，第一反應就是讓高遠趕緊逃走。
「我學了功夫，回來報仇。」因為狗娃的出現，高遠此時也沒那麼憤怒了，高遠看著狗娃手裡的小鐵球，看著狗娃頭頂柳枝上綁著的那一根根布條，心裡不由得想著：「阿姐，還是你看人准，狗娃到現在都沒忘了你。」
「你先別急，先和我說說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阿姐的墳呢？」高遠走到狗娃身邊，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小遠，你們被江湖上的英雄好漢救走之後，很快就來了一大群官兵，在你家裡到處搜，非說你們是聖蓮教的賊人，福靜的墳也被他們扒開了……最後也沒找到什麼東西，還把福靜的屍體扔到亂葬崗。你先別急，我偷偷去亂葬崗把你阿姐的屍體尋到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重新安葬了，就是有點遠，來回一趟得一整天。你看，你阿姐的鐵球在我這呢！老人都說人死了之後，埋葬過的地方會有留下靈魂，我就天天晚上來陪福靜說說話。」狗娃說著到福靜的屍體被扔到亂葬崗的時候，高遠噌的一下就站起來了，狗娃趕緊安慰他。
「縣尹下的令？」高遠看著狗娃，聲音又低又冷。
「縣尹和城裡的將軍都來了……還有王老麻子。」面對比自己小好幾歲的高遠，狗娃竟然覺得自己有些怕。
「狗娃哥，謝謝你！你快回去吧，這幾天別來這裡了，柳枝上的紅帶也處理乾淨，能不出門也別出門了。對了。千萬別說見過我！等將來有機會，你帶我去阿姐那裡，我想帶她走。」高遠覺得幸虧今晚遇到了狗娃，不然說不定會連累他。
「你，你真的要去報仇？」狗娃看了看高遠，看了看高遠手裡的雙刀。
「此仇不共戴天！」高遠恨恨地說道。
「現在不行！王老麻子那狗日的借著這個機會，和縣尹還有城裡的將軍勾搭在一起，四處指認別人和聖蓮教有勾結，以此來勒索錢財，稍有不從，便害人全家！現在城裡的將軍在王老麻子莊子上留下了好些士兵，你這時候過去會吃虧的。等風聲過來，你再回來也不遲。」狗娃勸說這高遠。
「不行，來不及的。那老狗莊子里是呼倫騎兵兵還是孫子兵？」高遠問道。
「都是孫子兵，好幾十個人呢！」狗娃回道。
「孫子兵沒事，打不過我。」高遠自信地說道。
「那，你能帶上我嗎？我做夢都想殺了那老狗！」狗娃問道。
「你不會功夫，去了也沒用，還會連累你家俺大伯，你不能去！」高遠斬釘截鐵地說道。「把這裡收拾利索就趕緊回去，越快越好，剩下的交給我！」
說完，高遠提著刀走了，方向是自家老房子……
丑時剛過，正是人們睡得最濃的時候，村子里一處房屋突然起火，待人們發現時，早已是火光衝天。
「走水了！走水了！」四鄰八舍趕緊起來救火，離得最近的狗娃也睡眼朦朧得加入了救火的隊伍，彷彿毫不知情。
「王老麻子，該你了！」高遠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回頭看了看燃燒著的老房子，心想這算是和過去徹底說再見了嗎？
「我就看一眼，再看一眼，最後一眼……」高遠把這一幕永遠地記在了心裡，心裡最角落的位置，再也不敢想起，也永遠不敢忘記……
高遠此時就像一隻兇猛的野獸，向著王老麻子的莊子走去。
深深的夜，紅紅的火，冰冷的心，一個帶著濃濃的仇恨的人，還有一雙殺人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