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人心
隴西,臨桃。
董府上。
董卓躺在病榻上,聽著女婿牛輔的敘述,眼皮不時的動一下,而做回應。
以隴西之地,原本就是董卓的老家。
在當年并州因疾疫失利,另有關中遭遇大敗后,董卓之部,實以損失慘重。
待退守安定,輔助兵事間,又不幸染上了疾病。
正此時,看到他實力大減,內憂外患,韓遂、馬騰此間二位義兄弟,聯合一應西涼軍閥,且是公然地觸碰他的底線。
於此危機的時候,董卓表露了他屬於梟雄的一面,直殺了數名在西涼之地,頗有實力威望之人,并吞並其中部曲……此中行徑,且是直接震懾了馬騰之屬。
但於今日,知曉身體越來越差,許難以活上太長時間,董卓心中多有悲憤,更有一種失望害怕……
望著女婿的道言,即便是曾經叱吒涼州的勐虎,時下也不過是一隻病虎罷了。
「從眼前的情形來看,曹操於豫州大敗,至此,整個北方之所,也只有婦翁可為之敵,劉希德攜朝廷大勢力,看來有來取涼州之心。
但以并州之地的劉備,以其部將關羽、張飛之屬,正行做備戰。
靠近北地區域,糧草大有調動。
那前番主持大破曹孟德的魏真,也是劉希德的心腹將領,今調集了整個關中的力量,且按照斥候所探,還有不少兗州兵力,其目的,亦當如此!」
牛輔的話語,很緩慢,他擔心床榻上的岳父,會有聽不清楚,遂刻意如此這般。
就在牛輔說完之後,董卓那雙虎目,緩緩睜開,道:「馬騰、韓遂等人,時下如何?」
董卓這一問,但看女婿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回婦翁,此間之屬,陽奉陰違,前次劉希德不是派遣使者到來么?小婿本打算扣押之,但確是這些人,行做沿路護送,將之安全的送入到了關中之內。
即是我等衝突間,其人亦是道言:不斬來使!
呵,但以此言,也要他們自己相信才是。
過去之於數載之間,互相派出人來,通報情況,但有一言不合,哪一個不是殺了使者,用來祭旗,進而激勵士氣?
即是處於邊塞,我等武夫便也如此!
何時學起了那中原的士人,講起了禮法諸事!」
牛輔的言語中,充滿了不屑。
牛輔其本人,能力普通。
董卓也正是看重於此,外加為女婿,才會比其他人,更為大用之。
換句話說,牛輔壓制不住董卓手下那群人。
要想保持手下勢力,牛輔亦不得不完全聽命之,亦最不願意其人病死。
而聽著女婿的嘮叨,董卓漸漸轉過了頭,他聲音有些沙啞虛弱道:「那你認為,我等現在該如何?」
牛輔小心的觀察著岳父表情,斟酌道:「按照婦翁之安排,我軍早有備戰,手上之八萬人,算上羌人之部,何不能再召集十萬之眾?
有了這麼多人,外加西涼之所,本就是我等的地盤,又何愁不能建立一番功業!
那劉希德之部從,便是來了多少,就讓他填進去多少。」
說到這裡,牛輔微微一頓,又道:「此外,對於馬騰,韓遂這等忘恩負義之輩,以婦翁斷不能留下,繼續留下,只會成為巨大的隱患。
於此,小婿有一個不成熟的建議。
便是婦翁以召集其人來商議軍情之際,趁機將之拿下,想要對付外敵,且是需要先將內部安定!」
一向有些頭腦不怎麼靈活的女婿,突兀之間,能想到這般計策,且是讓董卓有些意外的看了眼。
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問了一句最不相干的話語。
「成安,汝不會背叛我,而投那劉希德吧?
我聽說,在我昏迷,以劉希德之使者到來時,你也有見過其人!」
董卓這句話,說的並不重。
看似是最為平常的問詢,但確實讓牛輔變得心驚肉跳,他額頭上的汗珠,且是不斷的滾落下。
好在天色原本昏暗,是故旁人看了過去,且並不算特別的清除。
「婦翁說笑了,小婿同婦翁處事,有這麼多年,其中所為,婦翁當能看到!
便是以劉希德之人馬殺來,但只要於婦翁身邊,小婿便誓死阻擋之,絕對不會做後退!
若是有違此言,當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請婦翁明鑒之!」
說完了這些話,低頭的牛輔,抬頭望了眼,發現岳父董卓沒有任何錶示。
且以他這姿態,足足保持了十幾息的時間,才輕聲呼喚道:「婦翁,婦翁……」
但以看去,卻是董卓睡著了!
望見這一幕,牛輔深吸一口氣,緩緩退出了住舍。
就在牛輔離開房門的剎那,原本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董卓,緩緩睜開了眼。
「呵呵,人心,人心啊……」
他內心感嘆了兩句,復望向了旁邊守衛的將領,道:「去將李司馬叫來,言之我有要事囑託。」
即於病情下,知道死亡不遠,人非草木,董卓自然也需要將一些身後事,給安排下去。
便是再有不甘,豈能抵得過天意?
而原本他給予厚望的女婿,便是今夜的這般試探,就已經表露了太多東西。
足可見之,在前番之敗事後,便是很多忠誠部將之心,也當有所改變!
而在此時,他董卓,能依託相助的人,也越來越少。
至少手下的幕僚李儒,尚算是一個。
即於李儒被召來的時候。
牛輔其人,回到了住舍,同樣召集了一些人,而行商議要事。
如李傕、郭汜、樊稠,這些曾立下不少功勞之人,皆處於其中。
朝廷的局面,已經越來越明了,而單憑西涼之地,且是不斷混亂內鬥,難以形成一股繩之所,又何以會有作為?
便是明智之人,在看到天下大勢之間,都會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且以部從之間,能做凝聚起來,且是因為利益。
而當利益不在,忠誠有值得了多少?
至少在西涼軍閥內部,因為利益的不統一,人心亦不會統一。
而這,也是以計安定之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