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子神出 血瞳現
翌日,天大晴,沈羲任憑陽光灑在身上,身上的布衣掩蓋不住叱吒風雲的氣勢,舉手投足之間儘是龍章鳳姿。
他微微闔眼,如今他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七八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羲感覺玄英大陸的靈氣在他手中越來越得心應手。
詭居在竹院外練劍,靈力帶著竹葉環繞在他周圍,沈羲不經意地開口:「道長,你是劍修嗎?」
詭居哂笑:「老夫一把年紀,練著強身健體。」
「我看道長既會製藥,又會劍法,」沈羲上前一步,他接過詭居遞來的長劍問,「道長是哪裡人啊?」
「驚華城裡的一個小鎮,出來養家糊口。」詭居指點著沈羲練劍的身法,沈羲雖說是第一次練劍,但他的劍法游如流雲,一氣呵成,看起來並不像第一次練。
沈羲收回劍,望向詭居,詭居讚賞地看了他一眼,僅練了一會兒,他就把所有招法都記了下來,不得不說這孩子天生適合修劍。
「好了,現在我們就去歲永城為你鍛一把劍。」沈羲頷首。詭居走在前面,沈羲走在後面,迎著晴日,他看到了詭居身上的布衣隱隱有龍紋閃現,沈羲定了定神,壓下腦海中的思緒。
歲永城。
熙熙攘攘的人群,熱火朝天的雜耍,琳琅滿目的商品,林立在街道兩旁的店鋪,氣勢磅礴的雕樑畫棟,富麗堂皇的樓閣飛檐,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沈羲有些懷念的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們,由於仙界的規定,他成仙后再也沒有回到人間。
「沈羲小友,老夫找個鍛造師幫你鍍一把劍,你去迎客樓等著老夫。」詭居遞給沈羲一袋靈石,樂呵呵地朝他說,「順便幫老夫叫一桌酒菜。」
沈羲輕笑道:「道長可要帶幾壇酒回去?」詭居知道這小子在打趣他,連忙擺擺手說:「老夫就只貪一口,才不像有些酒鬼一樣,抱著罈子喝。」
沈羲笑著搖搖頭,往迎客樓走去。
迎客樓不愧是歲永城最大的酒樓,剛踏進酒樓,一股豪奢的氣息撲面而來。
在座的人皆錦衣玉冠,身著粗布衣裳的沈羲,一進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嘁——」有人嗤笑,沈羲抬頭就看到了一張輕蔑的嘴臉。那人見沈羲的視線落到他身上,笑得更加放肆。
沈羲斂目,毫不在意人們的打量,徑直走到一處空的桌椅入座,淡然道:「小二,上兩壺好酒。」
「哎喲喂,這人是誰呀?」紫袍男子見沈羲不理睬他,用扇子指著沈羲道。
紫袍男子身旁的侍從諂媚的說:「可能是個鄉野村夫,日永城周邊都是些不知名的村落山脈,這人便是從那裡來的。」說完他不忘添上一句,「哪裡能和諶公子相比?」
酒樓夥計麻利地給沈羲上了兩壺好酒,沈羲倒了一杯酒,周圍嘲諷聲入耳,他充耳不聞。
諶微哲見沈羲仍不搭理他,氣憤地將手中的摺扇,拋向品酒的布衣男子。好巧不巧,那柄摺扇碰掉了沈羲面前的那壺酒。
酒壺碎掉的聲音,讓本是用餘光打量的人們,徹徹底底的將目光放到了他們身上。
諶微哲用腳尖踢了踢碎片,故作驚訝地說:「哎呀,碰倒你的酒了,真不好意思。」
沈羲站起來,直視著諶微哲,依舊是用毫無波瀾的聲音問道:「何事?」
眾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諶微哲,諶家大少爺,整日遊手好閒,欺貧崇富,尤其愛欺壓平民子弟,但他身後是玄英大陸四大家族之一的諶家,百姓敢怒不敢言。
「沒什麼事,就是本公子看不慣你。」諶微哲上前,用手指在虛空點了點沈羲,沈羲無動於衷。
諶微哲看著風輕雲淡的沈羲,怒火中燒,別人都是趕著來巴結他,這個無名之輩竟敢無視他,不過看他那窮酸樣,說不定是被逐出家門的廢物。
諶微哲深吸一口氣,將手背在身後,向身旁的侍從打了打手勢,侍從們立馬明白了他的用意。
「既然碰倒了你的酒,本公子理應賠償。」諶微哲招招手,酒樓夥計俯身側耳,他輕蔑地開口:「再給那位公子上一壺好酒,錢本公子來出。」酒店夥計彎著腰退去。
沈羲靜默,他的餘光看到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端著酒壺繞到他的後面。他頓時知道了這是他們常用的手段,呵,也是無聊至極。
就在沈羲準備轉身離去的時候,諶微哲又不屑地說:「喪家之犬罷了,哪來的那麼多的勇氣敢與本公子較量。」
喪家……之犬……沈羲定住,他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幀幀的畫面,他在人間的家被魔族搗毀,父母為了護住他被魔族殘忍的殺害,助他得道成仙的離明神君歸墟天地,魔族焚燒碧落神宮……無數過往在他腦中重演,心中的殺戮再也壓抑不住。
沈羲右手聚靈,一道金色的靈印悄無聲息地破碎,剎那間紅光肆意橫行。諶微哲被眼前的畫面震驚到了,若隱若現的紅色靈紋出現在沈羲的臉上,他手裡握著一把渾身泛著紅色光芒的長劍。
「飛鼠藏寶,子神開鋒。」沈羲像念符咒一樣,左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抹過劍身。
話音剛落,子神劍幻化為十二道虛影,環繞在沈羲周圍,十二道劍影劍鋒朝前,劍氣翻騰,猶萬軍破敵之勢。
酒樓中的人們皆被掀出酒樓外,唯留諶微哲一人瑟瑟發抖,空中的靈力相互擠壓碰撞,勾勒出兔身鼠首且背有羽翼的圖徽。
瞬息之間,子神劍出,十二道虛影藏,鋒利的劍鋒直指諶微哲咽喉。
百里之外的詭居還在和正在鍛劍的鍛造師討論哪家的酒菜好,突然詭居嘴角溢出鮮血,看得鍛造師心驚肉跳。
「老徐啊,老夫恐怕得先走一步,三日之後再來取劍。」詭居身形開始扭曲,隨後消失在徐法面前。
「這……」徐法目瞪口呆,他匆匆來到院子,門外早已不見詭居的影子。
徐法有些納悶,他鋪子里有現成的用玄鐵打造的劍,稍微地完善一下,明日就能取走,何必等到三日後呢?不過,三日後就三日後吧,這兩天他先去迎客樓小酌幾杯。
詭居擦掉嘴邊的血跡,嘆了口氣,真要老夫的命啊,沈羲靈台中的那幾把劍,明明封印得好好的,怎會突然暴動?難不成沈羲有難?不應該啊,迎客樓里的那些人應該不是沈羲的對手。
心裡這樣想著,腳步不曾慢下,不到半刻鐘,他就到了迎客樓。
迎客樓外站了烏壓壓的一片人,詭居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只聽到有人談論:「你看到了嗎?諶家大少爺被人打了。」
「誰那麼大的膽子,竟然敢打諶家大少爺。」
「聽說是一個布衣小子,你看見迎客樓外倒下的那群人了嗎?都是被那小子的劍氣震出來的。」
「那小子是個劍修?這麼狂。」
「可不是嘛,那小子的劍氣是紅色的,應該是赤修者。」
詭居一聽,不得了了,他佝僂著腰,邊說話邊朝人群中走去:「麻煩各位讓一讓,讓俺看看是不是俺家的小子。」
眾人趕緊讓出一條路來,如果是老人家的家人的話,那還是讓老人家帶著那小子快跑吧,不然,等到諶家發現,他們一個都別想逃。
詭居慈祥的笑著,眾人看著他的背影,視線逐漸模糊起來。
詭居非常順利地走進酒樓,他注意到掛在二樓欄杆上搖搖欲墜的,昏厥過去的諶微哲,連忙移過去拍了拍沈羲的肩膀:「沈羲小友,你好歹換個人少的地方打啊,這麼多的人都看見了,到時候人家指認,你都百口莫辯。」
沈羲側目,猩紅的血瞳望進詭居眼底,詭居打了個寒顫,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身後的右手馬上將靈力凝結成金色的靈印,他生怕沈羲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詭居道長,你的酒。」沈羲收回目光,走到迎客樓內唯一倖存的桌子旁,用布滿血紋的手,端起另一壺酒朝詭居顛了顛。
詭居抹掉額頭上的汗,上前接過酒壺,笑得更加討好:「這是給老夫買的酒嗎?多謝沈羲小友,老夫最愛的就是這種酒了。」
啊呸,他怎麼這麼能這麼慫?詭居瞥了一眼面前血染紅的布衣,默了默,算了,慫就慫吧,保命要緊。
沈羲沒有多說什麼,他雙手撐著桌子,血瞳微闔,憑藉著最後一點力氣扭頭朝詭居輕笑:「等會還得勞煩道長將沈曦帶回蒼靈山……」話未說完,他身體向後一仰,倒在了地上。
詭居如釋重負,他若是和沈羲對上,怕不是掉一層皮那麼簡單,詭居先將沈羲抬到椅子上,然後不慌不忙地走到諶微哲身邊,用一雙渾濁的眼睛注視著他。
片刻,詭居的腳下浮現一道金色的龍紋,他張口,吐出幾個詞。隨後,諶微哲的印堂上閃過金光,很快,那道金光隱沒在他的體內。
詭居閉眼,今日先是遭到反噬,現在又耗費了大量靈力,雖說人已經等到,但如果一直這樣消耗下去,自己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倒還成了一個問題。
迎客樓已經被他布下了結界,外人不能進來,所以詭居不擔心會有人打擾。他用靈力托住沈羲,將一顆泛著藍光的仙石放到了八仙桌上。
「這些足夠賠償你們了。」詭居自言自語,他撤下結界,轉瞬間,兩人消失不見。當務之急,是找到穩住沈羲的方法,畢竟,這年頭,仙石可不常見啊,再這麼下去,遲早要破產。
迎客樓外的人們還在討論著諶家的手段,卻不知樓內只剩諶微哲掛在欄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