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這樣度過了三年時間，五年級了，就得去十里地以外的村子去讀書。這時候改革開放的成果在農村體現出來了，可能是糧食豐收加漲價，農民手裡都有了預付錢，有買黑白電視機的，有買大摩托車的了，小孩也有機會騎自行車去上學了。但是我個子太小，父母怕危險也不讓我騎，偶爾放學別人帶回來還得訓我一頓。這是某個冬天的早晨，我還是吃完早飯七點按時從家出發，因為路上得走五十分鐘吧，冬天的七點那是天剛要亮，踩著頭一天下過的雪地，走進了必經的小樹林，那個樹林挨著山包，旁邊全是裂谷，走到樹林中間，後面聽見自行車聲，回頭一看是我們班的小勇，騎著自行車和我打個招呼就過去了，因為雪地太滑，我也沒喊他帶我一程，剛超過我也就十米吧，就看見他的自行車突然剎車拐了個彎，到現在我也想不到他是怎麼做到的，不是轉彎，是拐了一百八十度，從背對我變成了面對我，我正奇怪，看他嘴裡擠出一個字，狼，我再往前一看，十米以外站起來一頭狼，看著我倆，示威似的甩了甩頭，扭身離開了。這回好了都不敢走了，過了一會兒，後面同學陸續上來了，才一起往前走。後來回到家裡，老人們說，可能是這頭狼還存有食物，要不餓急眼的肯定會攻擊人。這時候看官就說了，你這瞎編的，十多米才多遠？有狼你就看不見？第一，天色灰濛濛，最重要的第二點，前面我講過了，我家裡課外書特別多，四五年級小故事書已經不能滿足我了，父親有個柜子，裝滿了長篇小說，那時候我就讀完了半文言文的三國演義，繁體字的西遊記，每天放學都看，這個長篇小說吧越看越上癮，一直看到天黑，還撒不開手，久而久之，我是老早變成了近視眼，上課不坐第一排都看不見黑板上的字。又有人問了，看書到天黑，咋不點燈呢，現在的電費分居民用電工業用電，那時候分城市用電農村用電，農村電費一塊多，再加上有的人家不用交電費（啥樣人家不用交自己去想），就和公攤差不多了，而且那時候沒有節能燈泡，所以農村每家都得算計著用電。不像現在屋裡稍微黑點就打開燈了。這回明白我為啥近視，為啥看不見十米以外的狼了吧，從那以後上學放學路過小樹林時候，我都是心驚膽戰，一路快跑，前兩年看過一篇文章，記者採訪國家隊長跑冠軍，問她怎麼練出來的，她說，從小上學也是過小樹林害怕，一邊吆喝著有鬼一邊嗖嗖跑，慢慢就練出速度了。我很好奇，我當時咋就沒練出來呢，不過短跑我還是很快的，也導致我身體器官都發生了變化，這個以後再說。

五六年級在這個鄰村讀書，沒啥懸念。那時候不但會講故事，還學會了幾樣小魔術。當時在班級就更了不得了。所以一如既往地佔據著三好學生的位子。十一二歲的孩子剛剛懂一點男女之事了，放學走路時候男生之間也互相討論哪個女孩漂亮可愛。我們班主任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女老師，還沒嫁人，那個年代算大齡青年了。在我心目中是女神級別的，感覺世上再沒有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可能每一位男同學，都曾經喜歡過自己的某一個女老師，不信你就問問。有一節自習課，我寫完作業，正好她走到我桌子前面停了下來，我抬頭望著她粉雕玉琢的臉龐就走神了，眼神也逐漸發獃。不知過了多久，她也發現我痴痴的目光了，撲哧一笑，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低下頭假裝寫作業，可是腦海里滿是老師的身影了。多少年過去了，我有時會想，當時你為什麼會笑？當時你在想什麼呢？知道一個孩子心裡想的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