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颶風行動

阿富汗北部山區

長周末的friday，4000米高空，只能看到棉花糖般柔軟的雲彩和地面星星點點的山巒河道。機艙內，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軍人在有條不紊地整理頭盔和眼鏡，到處是夜視鏡頭閃爍的紅光，這樣的流程他們已經經歷了很多遍，每個細節都諳熟於心。還有幾分鐘就到達指定跳傘位置了。

在國際反恐部隊中，英國mi6深水組可以說是大名鼎鼎，他們以如外科醫生般精確和科學執行聞名，多年來從未失手，很多國家的反恐隊伍都是以深水的過往案例作為教科書來教學的。眾所周知，深水背後有強大的科技輸出和支持，堪稱大腦的人工智慧「boy」一直是無法超越的所在。正是由於它的橫空出世，使得mi6深水組的每次任務都有巨星登場現場表演的既視感。

boy的外形是一台高速運算的計算機，但是它已經覺醒，擁有自主意識，無論是學習能力、判斷能力、迭代能力以及計算運力，boy都超越了整個時代的機器和人類。因此它被認為是科技戰的象徵，已經日薄西山的昔日老大哥mi6也依靠「boy」重現輝煌。boy既是mi6的整個後台，又是中樞神經系統，所有的指令和反饋都通過它構建的龐大體系來上傳下達。

這次颶風3.0行動，目標是炸毀位於阿富汗北部的某基地恐怖組織的彈藥庫，這對於深水而言是小菜一碟，他們出動的主要目的是演出一場科技秀，宣傳人工智和可視化裝備。所以每個人才穿成一付外星人的樣子，還帶著浮華的外骨骼。

區域衝突背後永遠是大佬們的生意，苦的只是平民而已。

指揮官宋新陽深水組的組長，他是mi6老闆梅夫人的愛將，後者於他有知遇之恩，將他從大學招入mi6,細心培養，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最後力排眾議推薦他進入深水組擔當組長。

宋新陽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梅夫人這麼看好自己，說實話，他的能力和資歷跟梅夫人的另一位愛將賈斯汀不相上下，但賈斯汀家世顯赫，家族與梅夫人交往斐淺，但是最後賈斯汀卻沒能入選深水組，這也成為他個人的滑鐵盧，最終在mi6的特工排位上失去了3號的位置。現在3號特工是宋新陽。

作為一名亞裔軍官，宋新陽在一群肌肉猛男堆里顯得有點嬌小，實際上他的身高也接近1.80，肌肉含量完全不比這些看上去很牲口的大漢差，只是他柔和的五官和細膩的皮膚與場景很違和，尤其是他講解金屬骨骼的使用方法時，時不時揮動的手指，細長而白皙，簡直不像一雙常年持槍的手。

「不能當作直播啊，都認真點，你們不是網紅，是真正的戰士。」宋新陽推開擋住視線的巨型自動拍攝裝備，把它的頭轉了一個方向，面朝機艙外的雲海。拍攝小哥敢怒不敢言。

「拜託，跳傘之前，每個人看一下鏡頭。」躲在機器後面的攝像小哥忍不住插嘴道，他還想啰嗦幾句提醒大家注意站位，別擋住同伴，畢竟攝製組也是分擔了飛機的油費的，但是被指揮官嚴厲的眼神制止了。

這次行動擺明就是秀肌肉、擺pose、搞營銷，他們是mi6專門請來拍專題宣傳片的，為了配合人工智慧指揮系統的售據說這次是純粹的科技戰，所有指令都人工智慧boy下達的，完全沒有人類參與，想想就很酷啊。只有這個指揮官好像姓song的，還真的把這事當正差辦,板著臉，一點都沒有合作精神，拿個雞毛當令箭。

宋新陽自然不會在意對方的情緒，一板一眼地發布指令道：「好了，最後檢查一次裝備，然後一個接著一個跳傘，每人間隔0.5秒。我們會落在目標的八點鐘方向，三點鐘方向有敵人的火力，所以我們的位置是安全的，目前看降落地是一片小樹林，地面溫度華氏50度…」

「行了，組長，我們三十分鐘解決戰鬥，估計十五分鐘就夠了。這個線路背都背下來了，不會出錯的。」一個目測身高1.90米的大漢不耐煩地嘟囔道。他身邊另外一個小夥子朝宋新陽靦腆地笑了笑，解釋道：「今天夜裡有阿森納和曼聯的決賽直播，tom是阿森納的球迷…」

宋新陽秀麗的眉毛揚了起來，冷笑道：「不肯好好聽話，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來看球賽，」頓了一下，哼道：「你最後一個跳，好好冷靜一下。」

明明就是個跳傘秀，偏要說得那麼難聽tom氣得滿臉通紅，又不敢反抗，用力甩開同伴拉住他的手，恨恨地坐下了。

「把這段刪掉。」宋新陽朝被自己的毒舌搞得有點呆的攝像小哥冷酷地抬了抬下巴，然後熟視無睹地經過他，繼續講解注意事項。

這時候一個娃娃臉的士兵打斷了他的話，問道：「組長，我記得之前一直通知我們跳傘位置在3點鐘方向，怎麼突然變了？」

宋新陽看了一眼他稚氣的臉，淡淡地道：「這是最新命令，服從就好了。」

路線的突然變化早就引起了宋新陽的懷疑，這個命令確實是boy下達的，流程上並沒有問題。只不過像這樣的突然調整，之前他們會開會討論宣布，至少也會有視頻會議。因為這次宣傳的爆點就是全自動作業，boy就是最高指揮官，所以把人工的確認環節去掉了。

執行團隊是戰功赫赫的「深水」，擁有豐富的臨場應變能力，而boy已經在mi6一線反恐作戰中無事故應用2年，人工審核一貫是擺樣子而已，沒有人會覺得這次行動會出問題。當然，他也把疑問在系統里上報了，反饋來得很及時，要求他執行命令。

隊伍是他多年帶起來的，有些士兵都是他親自選出來的，所以他的話在這裡權威度蠻高，沒人質疑。

8:30pm，第一個成員準時跳了下去…然後隊員們一個接一個地下去了。千百次錘鍊造就了嫻熟而優雅的姿勢，宛若閱兵禮上的空中炫技。這樣華美的風格其實宋新陽並不喜歡，只不過mi6一向推崇表演，高層就喜歡這麼戲劇化的場景，真到了性命關頭，好看的花架子不重要，務實才是王道。

眼看著隊伍快速消失在雲層中，最後就剩下宋新陽和剛才鬧脾氣的tom了。突然，機艙里出現了滴滴的警報聲，一個機械的女聲開始播報：「f08注意,請注意你已被導彈鎖定，你已被導彈鎖定…」與此同時，駕駛艙的工作平台上一陣激烈的響聲。宋新陽的腦子一下子炸了，眼前發黑，一陣眩暈，剩下幾個人則面面相覷，一時反應不過來。

「跳傘！！」1鍾后，宋新陽一個掃堂腿把驚呆的tom直接掃出了機艙，他自己還沒來得及做動作，就聽到一聲巨響，紅光四射，飛機劇烈地顛簸著，冒起了滾滾黑煙，接著一陣眩暈，機艙大頭朝下迅疾而去。

墜落中，宋新陽最後一刻的意識停留在一片轟鳴中那個不屈不撓的金屬女聲：「注意注意，f08已被擊中…」

那個時候，他想，總算對得起那幫兔崽子了，至少他們都離開飛機了，也不知道今晚的球賽他們還能趕上不？肯定不行了，出了重大事故，所有人都要隔離審查的…,想到這裡，他居然有點欣慰。或許他們會給我獎勵個勳章吧，宋新陽幽怨地想道，不知道巨額撫恤金夠不夠支付媽媽的住院費啊。

人死亡的過程真夠漫長的。最後他終於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