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岸

梅夫人和平下台後的mi6一片祥和，所有人都停止了有效辦公，忙著聯絡熟人，鑽營各種門路，期望在調查局龐大的體系里精準找到自己的位置。

宋新陽今天也在摸魚，端著茶缸在手機上快速瀏覽超市的打折優惠券，能擼的羊毛絕對不能放過，哥已經不是傳說了，哥現在需要救濟。事實上他不摸魚也無事可干。颶風行動的調查結束之後，他始終無法通過內控部門的心理測試，上崗遙遙無期。梅夫人下台，深水被解散，所有中高層都給換了徹底，對於宋新陽而言沒任何影響，他反正也上不了崗。

辦公室里的閑言碎語他不是沒聽到，但是他能矯情嗎？今年才三十就喪失了賣力氣的本錢，鳳凰落難不如雞啊，難不成讓他拿筆錢直接退休？後邊沒準還有上百年呢，爬到這個階層有多難啊，出去了就再也進不來了。要不他怎麼就舔著臉死也不走人，天天在人力資源這裡晃蕩，膈應他們也沒辦法啊。

這事兒能怪我嗎？剛從導彈手下活過來那些日子裡，各部門派來的顧問就不斷讓他回憶當時的細節，甚至給他反覆回放恐怖分子拍攝的視頻，那一面倒的殺戮場景真是不忍目睹。這麼折騰個把月，好人也得整出毛病，所以他就毫不意外的ptsd了。挺嚴重的，失眠、心慌、氣短、窒息感嚴重，更糟糕的是他拿不了槍了，手抖啊。年度射擊測試自然也沒通過。

宋新認真考慮轉文職的事兒了，去哪兒呢？他是個亞裔，雖然是在英國出生的公民，但是文官系統和軍隊不同，種族歧視不會放在明面上，但暗戳戳的肯定有天花板。他這種原來聲名顯赫，級別不低渾身是刺而且還沒背景靠賣苦力上來的，誰都不會想要吧？收了他，哪兒都沒人情可要，虧本買賣啊。再說他也過了如花似玉、青蔥一樣的年紀，做秘書老闆稀罕看他的老臉嗎？手腳也不利索，時不時發作一下手抖，能把老闆的咖啡都打翻了，當個迎賓少爺都不合格。他也不想，晚節不保，賣臉吃飯。

文官這個系統是特別講究出身和站隊的，幕僚長必須是跟長官一起長大的，至少是同一間公學畢業的，別提大學，這邊只認中學同學。秘書大概率得是大學學弟，友好世家的年輕子弟，再不濟出身寒門也可以，那你至少得品學兼優、名校畢業吧？最致命的是，他三十歲了，這個年紀抱誰的大腿都有點油膩了，比不得那些年輕人眼中閃爍的激情和夢想。

另外，他拿槍的手也寫不出那些文法複雜、辭藻優美、冗長拖沓的報告，估計還得讓老闆給他修改語法錯誤。這不是添亂嗎？雖然l說過alfred會來找他，如果他在這場政治鬥爭中活下來，但是貴人多忘事，過去了1個月，他連這兩位的一根頭髮都沒見到。

思來想去，一不留神，他竟成了滯銷品，誰誰都帶不動的樣子。卷不動，躺不平，這境地委實有點難受啊。

「行了，趕緊吧，你的好運來了，song。」人事主管在門口扭著身子朝他熱情揮手，一付見錢眼開的老鴇樣兒。

宋新陽把大茶缸子砰地扔在桌上，笑呵呵地道：「怎麼著？把我賣出去了？」

「可不，看在老鄉的份上，什麼好事兒我都先緊著您呢。」主管叫jim，是個老香港人，喜歡豎蘭花指，他們倆是整個部門唯二的亞裔。此刻他輕拍著胸口，嗲聲嗲氣地道，「我說你輕點啊，媽媽年紀大了可受不住了，這桌子要砸壞了，我可扣你工資啊。」

「行，如花，前頭帶路，我去會一下貴客。」宋新陽正色道。

「好咧，我帶…呸，我配嗎？」jim差點被他帶溝里，翻了個白眼，妖嬈的蘭花指往外一指，連珠炮一樣急速說道，「審計調查局局座秘書坐等你，103號房已開好，可別磨蹭了。啥時候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弟弟們。這兩周的工位費賬單我得給你轉過去。」說罷甩著手扭動著肥胖的腰肢給客人端茶倒水去了。

「媽媽你好現實。「宋新陽控訴道。心中暗罵這老鴇竟如此不敬業，這麼大客戶來了，不早點打招呼，連個梳洗打扮的時間都沒有，到口的金主可別飛了。

看自己這身襯衫皺巴得趕上90歲老太太了，但願文官們能理解下崗間諜的生活，不都是007。

103會客室里坐著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正低著頭在平板上飛快地打字。看見他進來了，微微點頭示意他坐下，上下打量了片刻他渾身都是褶子的裝扮，不動聲色地道：「我是調查局alfred。」

這個名字在文官系統簡直如雷貫耳，alfred不僅僅是調查局局座的一秘，事實上他基本等於調查局的二把手，局座神出鬼沒，輕易不露面，常年不過問具體業務，上上下下事無巨細都歸alfred管。

對於宋新陽來說，這個名字更加有著特殊含義，這是大老闆曾經給予他的一個承諾。

alfred沒有文官的官僚氣息，但是他目光如炬，掃視你的時候宛若高速雷達一樣敏銳而迅捷，快若閃電而又直抵人心，即便是宋新陽這樣經歷過戰場的人，在他的凝視下，也不由得脊背發涼，這哪兒是人類的眼神，簡直就是人工智慧啊，充滿了冷酷的金屬感。據說他只忠於局座，全心為局座服務，其他人誰的面子都不給。或者說誰都不在他的考量中，他酷似ai，自有一套演算法，是人力難以影響的。

關於alfred的傳說很多，最多的則是他被公認為最科學高效的人，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

宋新陽坐下，按著alfred的要求，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全是乾貨不敢廢話，他私下練過很多次了。後者手指不停地一直在手機和平板上同時操作，宋新陽好奇他是怎麼做到左右手同時打字的。

大概聽了10分鐘，alfred示意宋新陽會談結束了。他站起身，把手機和平板放在包里，垂眸道：「跟我去調查局吧，你交接一下。」

「啊，這不是面試嗎？」宋新陽大為驚訝，怎麼這就要被帶走了？alfred沒搭理他，只是示意他跟上，自己邁開長腿，推門出去了。宋新陽走在alfred身後，明目張胆地白瞟他的寬肩細腰大長腿，意淫他咋不去演個制服play,禁慾系軍官系列肯定大火，這等姿色偽裝人工智慧真有點暴殄天物。

緣分啊，就是如此妙不可言。曾經的頭牌特工就這樣被一個算賬部門給收了。將來他的工作莫非是要暴力徵稅嗎？一想到哆哆嗦嗦地抽出水槍指著某部腦滿腸肥的財務負責人的喜感場景時，宋新陽忍不住莞爾。好吧，只要能上岸，愛誰誰。和平時代，爭當算賬一哥，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