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可成篇章

南宮笑，三十年前剛及弱冠之年，嘴角噙一絲冷笑，要代魔教會一會當時的正道武林。一把劍下，幾月時間，如被秋霜漫過的草原，中原武林儘是一片蕭索。

那時放眼天下，任誰一提南宮笑三字，都會目光空洞而深邃的一陣望天，搖頭閉目嘆息。摸爬滾打過來的老江湖，眼裡都是記憶，當年，唉...當年！好端端一個曠世之才，怎麼就沾了一個魔字。

有杞人憂天者，紛紛燒香焚紙，盼能求得諸天之神庇佑。南宮笑以前，此等行為定被視作無妄鬼神之事，南宮笑之後，卻漸被江湖默認而多有幫派求神自保，江湖一時武勇之氣大衰，而神鬼之事縱橫。求神梵音街巷可聞，布衣子弟以習武為羞，一時連收徒拜師之事盡少，門派人才凋零如緣木求魚。三十年後，江湖依然可聞煙火之氣，南宮笑之名，可止小兒夜哭。

這也怪不得當時江湖同道，畢竟，能與魔抗衡的只有神。技不如人，難免要找什麼東西來填補內心深處的恐懼，這樣才會顯得踏實。實力註定成敗，也變成了對手心中的恐懼。

可人多必定勢眾，雙拳難敵四手，眾人矚目之下，南宮笑最終難免盛極而衰，中原武林，正義之旗大舉，各門各派盡從，也虧得南宮笑滿身豪氣，只憑一把劍要會一會天下正道！自此，江湖上流傳出了「南宮笑一役」，說書先生每每提及於此，堪堪說了個油頭，喚作「堤高於岸，浪必催之。」

可是南宮笑當時死則死已，卻沒死的完全利索。三十年後，江湖又傳，南宮笑雙鬢華霜而豪氣不減，一把劍，約於泰山之巔，要再會一會武林正道。一時武林再起波瀾，而三十年間長成的年輕一代卻個個摩拳擦掌，儘是耳聽為虛，自當眼見為實，yīn影之下，誰都想閃耀出自己的那份光亮。

傳言一出，越傳越虛，甚至說當年南宮笑掃過天下武林，期間搜有藏寶奇珍不計其數，就埋在泰山之上，具體在哪誰又都說不明白，只有南宮笑自己清楚。三十年的韜光養晦也好，忍辱負重也罷，南宮笑豪言大出，風雲再起不說，那無盡的寶藏他勢必也要重新取回的。寶藏暫且不說，江湖俠客一提到此，都會臉湊得近了，附耳壓低了嗓子說，這無盡的寶藏里還有當年南宮笑用過的利器，斷魂劍。

財富、利器，還有人人都想親自會一會南宮笑，說不準能制住他的內心那種波動。自然而然，制的住第一，你就能代替他，這對江湖裡新長成，渾身都在冒著火的年輕一代來講，無疑最具誘惑。種種的傳言，讓江湖入流不入流的三山五嶽之眾，如過江之鯽紛紛湧入泰山腳下，一時泰安城成萬眾之矚。也樂壞了城裡大大小小的老闆們。

「哎呦，客官，您來了，裡邊請，裡邊請！櫻桃、net梅、胭脂，趕緊的收拾利索點，你們這些吃貨，老娘平rì里白養你們了，都jīng神著點，接客嘍！」怡net院的老鴇兒黃媽媽，早一張嘴咧到了耳邊，臉上厚厚一層胭脂都笑的打成了褶。「客官，您可是來對地方了，我們這怡net院可是泰安城裡數一數二的溫柔鄉，包你骨頭都酥的軟了。」黃媽媽一個勁的眉開眼笑，百年難得的買賣，讓她腰都肥了，說話也有勁了。滿樓的姑娘一個個鬢釵橫斜，可也強打了笑臉，這幾rì做了一年的買賣，累。

「矮油，客官，您裡邊請！」站在院門前，黃媽媽頭都不抬，盡往裡拉客人，不管是不是爺，先拉進來再說，是個人要沒個三兩五兩的，怎敢往怡net院里走，何況這些個體闊腰圓，平rì里就把豪爽掛在嘴邊，視錢如糞土的英雄。管他是誰，老娘只認銀子，那就要得。

「黃媽媽，我。。。」一個清亮又略透著些尷尬的聲音傳來。

「哎喲，客官，恁的客氣，喊我黃姐姐，才好！咯咯，您裡邊請」黃媽媽倒害羞了。

「我，這！我。。。」

「哎喲，客官怎如此不爽快，儘管裡邊請！」黃媽媽要求，沒聽到聲音，腰都沒直，「別盡那杵著，我們這的姑娘，十里八鄉。。。咦，客官倒是樸素，怎麼鞋子都露著指頭。。。」一抬頭，滿眼的襤襤褸褸，渾身一件書生長衫，油污污的條條遮不住皮肉的掛在了一個年輕人身上，頭亂的像個喜鵲窩，乾乾巴巴的，看樣子十分窘迫。

「黃媽媽，您心好，給施捨碗飯錢，眼瞅著我好幾頓都沒的吃了，」清亮的眼神，儘是可憐，「唉。。黃媽媽，您這是，哎喲！」

「好個腌臢貨，要飯要到我這了！也不張開你的狗眼看看，嘖嘖，這世道變得，叫花子都進青樓了，還不快滾。」手中的團扇好一通劈頭蓋臉的打，「你說你這貨也算年輕，兩膀子力氣，盡吃白食的討飯！讓你討，讓你討。。。！」黃媽媽生氣的厲害，眼見年輕人捂著頭跑的遠了，還罵罵咧咧，「老娘賣你個乖，教教你怎麼討飯、做人！氣著老娘，扒了你的皮都買不了一碗湯藥。」

討飯的年輕人跑的倒利索，轉眼就沒了影。

「哎喲，茗香姑娘，您回來了。」黃媽媽剛要追出去罵，一抹淡淡綠影入了眼，趕緊笑的沒了剛才的怒氣，撲著迎了上去。

「黃媽媽這是跟誰慪氣呢？」綠影的女子，淡淡笑著問。

「喏！」黃媽媽嘴一努，「剛剛一個要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