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篇:（二）【小小的夢】

在密林內的一片空地上，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對坐到了一起。

幾天前，萊恩跟著佐羅穿過一片密林，到了一個自己從未探索過的區域。

「你的夢想是什麼？」佐羅擦拭著黑刀，有些隨意的問了這句摸不著頭腦的話。

萊恩說道:「實現他人無法完成的夢想」

「等等，剛才的話我好像沒聽清楚，你說……」佐羅只當是自己聽錯了，可當他看到萊恩面無表情的重複了剛才的話時，他知道自己確實錯了，而且還被眼前的這個小鬼給小瞧了。

原本佐羅想借這個話題讓他學習刀術，連場地都一同選好了，但萊恩的回答卻給他出了個難題。

哪怕他說要當一個大富商，佐羅也有理由讓他學習刀術，畢竟學好后可以省下一筆雇傭金，但……這又是什麼夢想啊？想當爛好人？但又感覺不太像。

實際上，萊恩自己也感覺很奇怪，因為這個念頭是剛剛才在頭腦中閃現出來的，但又好像很久以前就有了這種想法。

奇怪？這個年齡的孩子不應該是當英雄之類的嗎？佐羅內心犯起了嘀咕，顯然這個回答超出了他的思考範圍，它的計劃被打亂了。

同時佐羅也回想起自己年輕時的夢想，將深淵內的惡魔全部屠戮殆盡，將被稱為骸骨之漠的死地重新變回富饒肥沃的草原，這是多麼偉大的夢想啊。

「你就不想成為一個受人敬仰的英雄嗎？」

萊恩沒有帶一絲猶豫:「不想」

「為什麼？」

「那些英雄都是一些短命鬼」萊恩淡淡的說道。

「短命鬼？」

「英雄王科古索莫35歲就離世了，聖女莎莉婭也只是年僅32歲，北地勇者蓋爾的壽命更短，還不到30歲就殉情了，相對長壽一些的，波濤領主賽維西爾也只活到了40多歲」

萊恩列舉完后，佐羅卻皺起了眉頭。

「等等，你確定只有這些？」

看到佐羅的表情萊恩有些疑惑:「嗯？其他種族倒是還有，但人類的話只有這四位了」

「大巫師西格里呢？」佐羅說道。

「我讀過的書不是很多，所以……」萊恩有些為難的說道，雖然他很想說書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呼～這樣啊……」佐羅嘆了口氣，手托著下巴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至少眼前的小鬼知識儲備還算不錯。

與其他的平民不同，萊恩是在書堆和藥材堆里長大的孩子。雖然有些書和正常的書籍有些不同，甚至可以被稱為禁書。

「好吧」佐羅無奈的搖了搖頭。

沙沙沙～

一陣輕微的窸窣聲打破了沉默。

「喜歡吃烤肉嗎？」佐羅問道。

「沒有」

在萊恩的食譜中只有湯這種東西，原因是布蘭德只會把食材和鹽放到水裡，因為這樣比較節省時間，但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

想到布蘭德，萊恩心裡又多了些許的憂傷。

男子聽聞若有所思扶起了下巴，萊恩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看著他懷中的黑刀。

「該吃午飯了，今天讓你吃一回烤肉。在這裡待好，別亂走」佐羅叮囑完后緩緩的站起身，向密林深處走去。身形一閃，便不見了蹤影。

留在原地的萊恩感到無聊，便坐在地上寫起了草藥的名字。

小時候沒有人和他玩，即使是現也是。在村子里除了蘭德之外他沒有別的朋友，畢竟沒人想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一起玩。

當然，除了蘭德外和他接觸最多的就是魔物了，雖然它們大多是遠遠看著自己。

在蘭德離開的那三年中萊恩已經習慣了孤獨，也許是受到布蘭德的影響，他對魔法和各種書籍感起了興趣。布蘭德離開后，萊恩便徹底陷入了迷茫，以後他應該做些什麼呢？像布蘭德一樣每天研究魔法和藥劑學問嗎？

實現他人無法完成的夢想，仔細想想也算一個目標吧？也許這就是布蘭德所說的「存在的價值」吧？

過了許久，字跡布滿了空曠的地面。

「這傢伙不會不管我了吧？」

看著已經空了的乾糧袋，萊恩嘆了口氣，沿著佐羅的方向，向密林深處慢慢探尋。

而另一邊，飽餐一頓的佐羅正躺在一根樹桿上休息，原本他只打算躺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幅畫面。

黃沙……綠洲……還有一位異域風情的少女。畫面一轉，一柄漆黑長刀映入眼帘，同時還有手臂上的血，那是少女的血……少女正在說著什麼，但他卻一個字都聽不到。

「啊啊啊！呼～哈呼」佐羅猛得坐起身子，大口呼吸著空氣。

「多久了……遭了！」

他提刀站起了身，但瞬間的起身又讓他一時沒站穩，差點從樹上摔了下來。

此時，萊恩正漫無目的地在密林里尋找著自己的午飯，路途中由於失誤他已經燒毀了五棵樹，好在都被他撲滅了。

除了異形種外，那些沒有受到魔氣侵染的動物他一個都沒有看到，即使是聽到聲音也無法判斷具體位置。

「如果把整片森林都燒掉午飯肯定會有著落吧？」正思考著，一陣怪叫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哇嗚嚕～

一群綠皮怪物拎著木棒跑了出來，但目標不是他。它們身後有一隻全身由爛肉組成的巨型怪物，巨型怪物正不斷將綠皮怪物抓過來扔進嘴裡，連續吞了好幾個也沒有停下。

「哥布林？」

他在布蘭德的書房裡看到過有關魔物的記載，所以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魔物。

哥布林相比其他魔物還算友善，至少不會像異形種一樣看到自己就往前沖。

見狀萊恩思考了一下，數條黑色藤蔓伸向離他最近的幾隻哥布林，接著那幾隻就被影蔓扔到了各個方向。

讓哥布林分散開跑，這樣既可以減少哥布林的傷亡，也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萊恩是這樣想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相比哥布林來說，他貌似更符合大塊頭的胃口，只見巨型怪物放棄其他目標，沖向了他。

大致衡量了實力，萊恩果斷選擇逃跑，至少那個大塊頭肯定追不上他。但他很快就後悔了，與那臃腫的身體相反，大塊頭速度不比他慢多少。

「小鬼！蹲下！」熟悉的聲音在萊恩耳邊響起，雖然有些不明白，但萊恩還是照做了。

佐羅趕了過來，他左手按住了刀鞘，右手拎著一隻野兔，被掐住雙耳的兔子還在撲騰著雙腿，跑步的樣子很滑稽，但卻沒有影響他的速度。

一個拐角處，佐羅猛得剎住了腳，面向巨型怪物，將兔子順勢一扔。

錚——

刀出鞘的聲音響起，一道肉眼可見的黑色氣刃向前襲去，勢如破竹般的將巨型怪物攔腰斬斷，被一同斬斷的還有周圍的幾棵樹。

「這叫破空斬，想學嗎？」話落，巨型怪物的上身重重砸到了地面，黑血流了一地。

這樣的距離，這是近戰武器可以做到的？自己施展魔法的射程也只是這樣，甚至還不如，此時萊恩的內心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不過……在那之前還要學點基礎的才行」佐羅走到怪物屍體的面前，用黑刀將怪物的頭砍了下來，一枚紫色晶體從中掉出。

萊恩忍住了嘔吐感走上前去「這是什麼怪物？」

佐羅切開了怪物的胃部:「劣魔，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剛才應該吃了大量低級魔物」

萊恩問道:「劣魔是什麼？為什麼我在魔物圖鑑上沒有見到過？」

佐羅拿起魔晶道:「很正常，因為他屬於惡魔的一類，並不屬於魔物，但同樣有魔晶留在體內」

「看到沒有，如果沒實力的話還談什麼理想啊？現在的你都無法保證自身安全，這樣吧，過段時間我會教你一些基礎刀術」佐羅說道。

萊恩同意了，他覺得佐羅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幾天後，兩人回到了村子，而途中的伙食都是由佐羅負責的。萊恩很不明白，能夠掌握魔法的他居然連只野兔都抓不到。

汪汪汪～

萊恩惺忪的睜開了雙眼，離開家的那段時間裡他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只見一條小奶狗趴在了他家的窗戶上，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熟悉的面龐。

「蘭德？」

「沒錯，但叫這個名字的同時不盯著它就更好了，畢竟我才是蘭德」說著他將小奶狗抱了下去。

「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剛剛還想去找你，結果……」

「結果睡著了是吧？」蘭德有些氣憤的說道:「我也是見到那個黑白臉大叔才知道你回來，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你被他給拐跑了呢」

萊恩有些疑惑:「黑白臉大叔？這是什麼稱呼？他很老嗎？」

「也許你不相信，實際上他今年已經36歲了」

蘭德的話讓萊恩很吃驚，在他看來佐羅最多不超過30歲。

「我小的時候他在我家養過傷，隔三差五的就來捉弄我。而且他的性格太難以捉摸了，老是陰晴不定的。我懷疑他受過某種精神刺激，剛剛我還和他見了一面……」蘭德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話。

看來蘭德對佐羅的印象很差啊，萊恩心裡想著。雖然佐羅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蘭德是絕不會亂說的。

汪～

似乎是為了自己的存在感，旁邊的小萌物奶聲奶氣的叫了一下。

萊恩有些遲疑道:「這是你養的……獵犬嗎？」

之所以遲疑是因為眼前的小萌物與獵犬的兇狠實在是搭不上邊。

「當然了，別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如果直接買一條成年獵犬在戰鬥中根本沒有默契，實力會大打折扣的」蘭德急忙解釋道。

「所以你直接養了一條幼崽？」

「那是當然了，只有從小開始接觸長大后他才會和你親昵的，咱們不也是打小開始接觸的嗎？」蘭德直接將二人舉成了事例。

萊恩托起了下巴，裝作思考的模樣:「所以咱們兩個誰才是獵犬？」

「呃，別這樣啊，你這種說話方式又讓我想起了那個黑白臉，你不會被他同化了吧？」蘭德吐槽道。

提到佐羅，萊恩突然想到了前些天的事情。

「蘭德，你平時是怎麼打獵的？只用弓嗎？」

蘭德感到很奇怪:「哈？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接著他又說道:「不過打獵可不是只靠弓就可以的，還要學會製造陷阱，利用地形，隱藏自己，同時還要記住各種獵物的氣味……」

嘆了口氣，萊恩將幾天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個黑白臉，不過還好他沒有捉弄你……」蘭德又絮絮叨叨的吐槽了起來，這也讓萊恩比較好奇那養傷的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談笑間一天很快就過去了，萊恩也迎來了他最後的一個安穩覺。

「喂！小鬼，快起床！」

第二天清晨，天色還有些許的昏暗，但一陣喧鬧聲打破了萊恩的夢境。

「這個傢伙……比公雞起的還早？」萊恩吐槽著穿好了衣服。

在寬敞的院子內，佐羅一字一句的說道:「記住這個時間，以後要鍛煉好早起。從今天開始我要教你學習刀術，不過學習刀術之前我會對你進行一些特訓」

萊恩發現他說特訓兩個字時嘴角上揚了一下，但也沒怎麼在意，在他看來最多只是難一些，累一些罷了。

「知道了」萊恩打了個哈欠。

「準備好了嗎？」突然，佐羅又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萊恩沒有一絲猶豫道:「準備好了」

但很快他就後悔了，他終於明白「特訓」是什麼意思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佐羅就用繩子將他捆了起來。隨後將一大袋肉乎乎的蟲子扔向他，看著那不知名的蟲子在身上亂爬，萊恩拼了命的掙紮起來。

「千萬不要亂動，這蟲子是我家鄉的特產，比較喜熱，」佐羅不緊不慢的說道「嗯……大概沒有毒」他又補充了一句。

萊恩急忙說道:「等等，這個和學習刀術有什麼關係啊？」

「當然有關係了，這是為了讓你學會冷靜和隱忍」

這還不算完，蟲子全部爬下來后佐羅將他的一隻手解開，讓他給自己鬆綁，不允許用魔法。

而他的理由則是:「這是鍛煉你的耐心，萬一你的魔力耗盡了該怎麼應對這種情況？」

「這種情況怎麼會發生啊？」關於這些所謂的特訓，萊恩只當是佐羅的惡作劇環節。

佐羅嘲笑道:「如果我是你的敵人我就會這樣，畢竟沒有魔力的你也只是個普通人罷了」

瘋子，這是萊恩對他的新定義。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類似於這種的「特訓」。

之後的一年中，萊恩每天都是這樣度過的，他很想把佐羅的腦殼給敲開看看裡面是些什麼，但他實力卻不允許他這樣做，他終於知道蘭德為什麼排斥佐羅了。

經過了一天的「特訓」，疲憊不堪的他回到屋子裡就躺在了床上，每當萊恩看到那掛在床頭如同枯樹枝似的法杖，就像是布蘭德爺爺一直陪伴著自己一樣。

想著想著，他很快就進入了夢境。

在夢裡，他夢到了布蘭德爺爺，蘭德，小萌物？……呃，還有……那個瘋子老師。在夢中，小萌物將佐羅那柄擦了又擦的「寶刀」給叼走了，佐羅氣哄哄的追了過去，但卻追不上，就像自己追野兔一樣困難……

哈哈哈……哈……

在睡夢中，一切的憂慮都煙消雲散，萊恩露出了開心的笑容。